第9章 祸从口出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间。
向意在短短五分钟之内已经第三次抬头看向谢唯之了。可谢唯之好像完全沉浸在他手上的小说里了，对周围的事物毫不关心。
“真有这么好看吗？”向意觉得是不是自己对这本书的评价太过主观武断了？不然谢唯之怎么会这么喜欢。
但是，向意重新仔细地端详了一阵那个花花绿绿的封面，还是转过头去。“算了，自己可能真的发现不了它的美吧。”
在向意又一次看向谢唯之时，他终于有所行动了。
只见他慢悠悠地翻完最后一页书，把书合上。目光对上向意可怜巴巴一直往这儿看的视线，他的手一顿，然后飞快地把书塞进了自己的袋子里，还拿好几本其他的书挡住。生怕向意下一秒把它抢走。
向意：“……大可不必，我对这本书倒也没有那么多兴趣。”
做完这一切后，谢唯之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饿了吧？去吃饭？”
向意点点头。
谢唯之一边翻看手机，一边继续问道：“想吃什么，面可以吗？”
向意继续点点头。
谢唯之见向意这么有气无力的样子，笑了起来：“这么饿吗？”
向意终于勉勉强强开口“嗯”了一声。
谢唯之起身，几步走到门口先拉开了门，示意向意先走：“我的错。等下带你吃好吃的。”
谢唯之带着向意没走多远，就停在了一家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老汪面馆”前。表面上平平无奇，但是向意走进去才发现，面馆生意竟然很好，店里面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
“哎，小谢啊，带姑娘吃饭呢？”一个看上去胖胖的叔叔头戴着一顶黑色的皮帽，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围裙，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出来，看到谢唯之，连忙招呼道，圆圆的脸笑开了花。
谢唯之也笑笑，他应了一声：“汪叔，还有座吗？”
这个被称作“汪叔”的人“哎”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看，拿同样胖乎乎的手指朝着角落一指，“你看这不巧了吗？那儿还有张空桌子。快带小姑娘过去坐。你们吃啥，和之前一样招牌牛肉面？”
谢唯之低声问了问向意：“能吃牛肉吗？”
向意赶紧答道：“能！”
然后谢唯之就对着汪叔点点头：“两晚牛肉面，谢谢汪叔。”
“好嘞。”汪叔笑眯眯地把手上的毛巾往肩上一扔，进去做面去了。
等两人坐在位置上后，向意好奇地凑到谢唯之身边：“谢唯之，你经常来这儿吃面吗？怎么和汪叔这么熟？”
向意真的觉得很奇怪，因为这家面馆按理来说也是原主带着谢唯之来的。根据原书的剧情，现在的谢唯之应该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看他的样子，完全不可能是第一次来。
不过向意到现在也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谢唯之明明那么讨厌原主，还会同意和原主单独出来学习、单独出来吃饭呢？甚至几乎可以说是无条件答应原主的所有不合理要求。
原主这么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男主包容出来的。因为他的行为让原主觉得自己好像是有机会的，所以才会越走越极端。那男主最后为什么又要对向家出手呢？
不会是原书作者为了突显男主的意志坚定，故意设置的剧情吧？你看男主都已经感受过温香软玉在侧了，还是决定选择事业！多么伟大！向意默默吐槽一句。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向意拿怀疑的眼神盯着谢唯之，希望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唯之却一脸淡定地回望她，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因为来过几次，就熟了。”
谢唯之承认，他这也是在试探。
经过他这些年的试验，他发现，虽然他不能改变一些具体的大事情的结局，但是因为梦里并没有详细到他每一天都干了什么，所以一些微小的变动还是可以存在的。
因此他早早就去过自习小屋，也常常来这儿吃面。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过来，可是心底就是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引诱他，“来这儿，来这儿”。
他来后，也没发现有什么值得他特别留意的东西。只是这两个地方确实很好，找遍a市也很难再找到它们的替代品。所以他就隔段时间来一次。
谢唯之又回想起他的梦，皱了皱眉。梦里的他好像成就了一个商业帝国，但他有一个预感，他总觉得那好像不是真正的大结局。每次醒来后他都会感觉心中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挖去了。
他这次带向意来，原本是想猜测向意究竟来自哪里。可当他走进自习室，坐在餐桌旁，却突然涌现出了几分欣喜，就仿佛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被找到了！
自己一直在找的，是向意吗？或者说，是眼前这个向意吗？
面已经做好了，向意还想再问一些什么。但是她实在太饿了，她的脑子里此时只剩下了“吃面，吃面，我要吃面”。没关系，反正谢唯之待这儿也不会跑，等下也可以问。
于是，向意狠狠地夹起了满满一筷子的面，绕着筷子转了几圈，拿嘴“呼呼”一吹，就塞进了嘴里。“呜，好吃！”空荡荡的胃瞬间被鲜美入味的面条征服了。
吃一口面，再喝一口汤，美滋滋。
谢唯之看着向意吃的不亦乐乎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下。他默默地吃了几口面，最终还是忍不住放下了筷子，犹豫地开口：“刚才那本小说里，主角遇到了一个怪事。”
“嗯？什么怪事？”向意随口接了一句，又拿起勺子喝了口汤。
“主角在生活中遇到了一个，和他所知道的未来里，完全不一样的一个人。你说这是为什么呢？”谢唯之用一种很不经意的语气继续说，仿佛他就只是在和向意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一样。
向意差点被一口汤呛到，她咳了几下，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附和谢唯之：“啊，为什么呢，真奇怪。”
谢唯之见此，慢慢眯起他的漂亮眼睛，仔细地观察起向意的表情动作，一边说：“书里写，有可能是，借尸还魂？被鬼附身？又或者还有一个听上去稍微好一点的说法，叫做，穿书？”
向意每听一个词心里就咯噔一下，听到最后一个词时，彻底维持不住她的表情了。
她连忙低头去扒拉碗里的面，嘴上掩饰般地嚷嚷道：“谢唯之，你怎么回事啊，还把一本小说当真了，这可不像你啊。先不说有没有穿书这种听上去更离谱事情，就单说那个做个梦就能知道未来，你觉得有可能吗？难不成你已经知道未来了？”
谢唯之表情古怪，他重重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向意这下是真的慌了，她赶紧抬起头。
却看到谢唯之已经收回了他原先的表情，嘴角留着一丝笑意，见到向意还朝着她眨了眨眼，仿佛是在跟她开一个小玩笑。表情完美无缺，至少向意凝视了他好久，都没发现什么破绽。
“不可能，男主怎么可能会知道剧情呢。如果他知道未来，干嘛还要搭理自己，早就该跑得远远的了。应该只是在和我聊那本书里的事情吧？应该……非正常经历的有我一个就够了，不至于有这么多奇奇怪的事情吧。”
向意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是他提这个干嘛？他发现了我不是原来的向意？”
“不，不可能的。连爸爸妈妈都没有发现。”
“可是，万一呢。”
“万一有一天，有其他人拆穿了这一切，那自己该怎么办？”
向意知道哪怕自己承认是穿书的也没几个人相信，但是心底还是发虚，因为她真的很心虚。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阴沟里的小老鼠，偷来了别人的人生。原主去哪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
向父向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周纭徐川也本不是她的同学，谢唯之能帮她补课也是沾了原主的光。
抛开这一切，她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一无所有。
哦不对，甚至比之前更惨，这次直接连熟悉的，从小生活到大的环境都没了。
穿书这么久，向意一直都保持着阳光积极的心态，但直到此刻她才发现，那一切都是自我欺骗罢了。
自己其实一直在害怕，一直在恐惧。
这份压抑了很久的委屈与迷茫终于在此刻全部爆发。
向意感觉眼角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滑下，她慌忙低头，不想让谢唯之意识到她在哭，就任由泪水沿着脸颊流下，滴落到碗中。
在谢唯之提出回自习室下午继续学习时，向意装作看了看手机，也不抬头，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啊，你看真是太不巧了，下午我家有点事，要不下次？”
然而话语间的鼻音已经暴露了一切。
谢唯之沉默了。
向意也来不及等到谢唯之再开口，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她匆匆丢下一句“抱歉”，拎着包低头跑了出去。
向意跑出面馆，跑到马路边上，直到完全用尽了力气，才停下来喘了口气。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抬手拦住一辆路过的出租车，直接回家去了。
谢唯之还坐在位置上，他看着向意还没吃完的面，苦笑了几声，原来也有自己无法处理的问题啊。
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他结账离开了，在付款的声音中，似乎还有一道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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