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死去的病人
“火锅啊,火锅啊……”夏暖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还想着昨天吃了一半的火锅。
她正抱怨着,旁边的床突然凹陷了一块下去,夏暖暖转头,看着坐下来一脸笑意的厉南景,厉南景弯腰对上了夏暖暖的眼睛。
“想吃?”
“嗯。”夏暖暖点头,“想吃。”
“带你去?”
“不行,你不可以吃,你要吃清淡的。”
“我可以清汤锅。”
“真的?”
厉南景点头,“穿好衣服,我们出门。”
夏暖暖飞快起身,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她拨开自己的兜往里看了一眼,然后一脸的生无可恋看着厉南景。
“我有工作了。”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夏暖暖瘫坐在床上,“我得去病人家里了。”
“诊所不是还没恢复营业?”
“嗯,是以前一直都在跟的病人,我忘记了,今天确实是回诊的日子了。”
厉南景拍了拍她的额头,“不想去?可以推掉。”
“不行啊,不能推掉的。”夏暖暖闭上了眼睛,眼睑下一片火红的光。
“我送你去。”
“不用啦,地址不算远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不是要去公司?”
“我送你。”厉南景亲了她一下起身,“我去换个衣服。”
夏暖暖点头,“我这算不算影响公务?”
“不会。”
“那你一会儿送了我要去公司吗?晚上回家吃饭吗?”
“不回,等你下班。”
“啊,那我要很久的话怎么办?”夏暖暖脱衣服的手愣住,“你先出去。”
厉南景笑,“老夫老妻。”
“你别瞎说,快点,要不你转过去。”
“好。”厉南景转过身看着夏暖暖已经红了的脸,“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你不要说话。”夏暖暖正在换衣服,谁知道刚脱上衣呢,衣服就钩住了耳环,她扯了一下没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厉南景脚步挪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住没有回头。
“没事没事,钩住了,你不要回头啊。”
“要小心。”
“诶哟,”夏暖暖伸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耳朵,却摸到了一点点湿润,“欸,不行了厉南景,你快过来帮我一下,疼死了。”
夏暖暖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傻子,以前脱衣服都会想起来先脱自己的耳环,今天怎么的就给忘记了呢?
厉南景闻言转身,一转身就看到了夏暖暖里面只穿了一件运动内衣,外穿的衣服脱了一半,盖住了她整个头。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看到被耳环钩住的一团毛线,赶紧伸手去解,手一伸过去才发现伤口已经流血了。
他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破了。”
“好痛啊,可以了吗?”
“等一下,马上就好。”
“你快点啊,要不用剪刀剪开?”
“好了好了。”厉南景将打了一个结的毛线扯开,然后把衣服重新穿回夏暖暖身上。
“先别动。”
“怎么了?”
夏暖暖看着厉南景转身走出去,听话得一动不动,没一会儿,厉南景就拿着小医药箱走了进来。
“疼吗?”厉南景拿出碘酒擦上夏暖暖得耳垂,可能是无意识大力的拉扯导致她的耳朵拉开了一个不算小的口子/
“哇,超级痛,你轻点。”夏暖暖眼泪都要出来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以前就算是忘记了摘耳环,也不会刚好这么钩住。
厉南景皱着眉头脸都冷了下来,“你看看你。”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好了么?”夏暖暖感受着厉南景的手冰凉冰凉地在自己耳间穿来穿去,一开始疼痛地感觉麻木了以后觉得有点痒痒的。
“等一下。”
夏暖暖皱眉,“怎么要这么久,擦一下碘酒就可以了其实。”
“好了,下次要当心。”
“哦。”夏暖暖点头,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一个耳垂被包扎得跟个小笼包似的,她笑,“你怎么这么搞笑啊。”
“搞笑?”厉南景皱眉,不知道她受伤了为什么还要笑得那么开心。
夏暖暖晃了晃自己得脑袋,“你这是给我做了个时尚得耳环吗?”
厉南景这才知道她是在笑自己给她包扎得伤口,“会感染,伤口不大,但是是撕裂伤。”
“那也不至于……”夏暖暖本来要嘲笑一下厉南景得大惊小怪,可是一转头看到他的表情就笑不出来了,“好啦,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知道错就好,出发吧,你要迟到了。”
夏暖暖看了一眼表,天哪,还剩下二十分钟,她连忙把厉南景推了出去,一定是厉南景在这里所以自己才会紧张,一紧张就会做错事情,所以还是先把这尊大佛请出去。
五分钟后,夏暖暖穿着一条明黄色的裙子出现在了厉南景面前,厉南景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即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我在楼下等你。”
“好。”夏暖暖看着窗外,冬天好像就要过去了,“南景,马上就要过年了。”
“嗯。”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厉南景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地病人都是没有未来地,他们不知道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者是生活有什么目标,每个人都有想法的,明天想要去图书馆,或者明年一定要出国旅游一次,或者这辈子一定要在三十岁前买一套房子。”
“有这样的想法,才能够活下去,但是我这个病人没有,她每天只是想着,要看到明天的太阳升起,那样就可以多活一天了。”
厉南景摸了摸她脑后的头发,入手又软又滑,他好像贪恋这种感觉似的不舍得收回手。
“当你忘记呼吸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呼吸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你忘记了呼吸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青阳跟我这么说过,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做错了。”
“但是后来我发现,错的那个人是我自己,选择离开你,不仅仅只是萌萌,还有青阳。”夏暖暖坐好看着前面,“我后来发现我错了,那些东西生长在他身体里,你把他们引出来,然后消灭掉,所以那个时候你跟我说他跟你很像。”
“他是个很乖的孩子。”
夏暖暖点头,“谢谢你,你所作的一切。”
厉南景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但是他看着夏暖暖,夏暖暖看着前方笑,“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要在你身上汲取力量。”
夏暖暖看着车子缓缓停下,在厉南景脸上亲了一口。
“今天也是很爱你的一天。”
“嗯,我在楼下等你。”
夏暖暖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上楼,她笑得很开心,大概是因为知道身后永远都会有个人站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
所以,在上路看到那具尸体得时候她都出奇得镇定。
她叫什么名字?夏暖暖问自己,是叫韩菲菲好像,一个很好听得名字。但是她自缢在了自己得房间里。
她听着身边两位中年人崩溃得哭声,觉得韩菲菲狰狞得脸都温和了起来。
她一点都不意外韩菲菲会死,因为韩菲菲从来都没想过活着,只是能度过一天了,就熬过了一天。
她看着那具尸体,甚至都没有要把瘫软在地上得两个人扶起来得意思,只是悲伤过后就是愤怒,然后他们需要一个可以推脱责任和怨怪得对象。
于是夏暖暖很光荣地就承担了这个角色。
她只觉得男人推了她一把又一把,一直都在破口大骂,还是在奋力怨怪。
然后女人拽着她将她往房间里塞,说是要让她仔细看看自己女儿死去的样子,因为全都怪她,因为全部都是她的错。如果医生不能够把病治好的话,那就全部都是医生的问题。
夏暖暖一下一下都承受着,她不觉得生气,也不觉得难过,只是觉得遗憾。
为韩菲菲的死遗憾,为韩菲菲父母的固执遗憾,为本来一场浓墨重彩的人生觉得遗憾。
你本来不必去死,却不得不死,只能去死。
“滚开!”
她转身,一眼就看到了怒火中烧的厉南景,她看到他将所有人推开,然后感受到一股非场熟悉的木质香调。
厉南景眼里满是心疼,他努力将她保护好,可是她仍旧由各种各样的方式受到伤害。
“南景,”
“我在。”
“你看,要一个人死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甚至你都能难过得真切,实意。因为你觉得死得是你最心爱得人,而不是因为你而死去得人。”
“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们要投诉你,你就是个庸医。”
“闭嘴。”厉南景低吼,抱着夏暖暖就下了楼。
“你还好吗?”厉南景将人放进车里,“抱歉,今天就该给你请假得。”
“你又不知道,没事得。”夏暖暖笑,笑容有些疲惫。
“我没事,就是有点惆怅,经常有救不回来得病人,抑郁症病人需要适合得人陪伴,过度得关心是压力,过度得语言是负担,很多都救不回来,对他们来说,死亡是一种诱惑,就跟吸毒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去死,你得理智告诉你要活着,可是你得身体却不断地走上高楼,走到深海,走往各种能让你逃脱的地方。”
“我不在意,救不回来就是救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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