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从此,恶魔得到释放
第二节数学课还没开始,林燕便已进入教室,先是对郭水汝嘘寒问暖,后又对郭昕立安慰有加。在伪造出这两人均为受害者的假象之后,她向周悦投去恨之入骨的目光,又以打抱不平的语气转头对蔡老师说:“你是周悦的阿姨,所以你包庇她。”
蔡老师没有说话。
周悦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明明林燕才是周悦的远房阿姨,明明林燕才是包庇郭昕立的坏蛋,她怎么可以颠倒黑白?明明蔡老师不是包庇,她怎么可以这么构陷他人?
“不是的,不是的,”周悦惊恐地看着周围的同学——他们早已因林燕的谎话看向了周悦和蔡老师,“蔡老师不是我阿姨,她只是个好老师。那个疯子才是我……”周悦并不想说出林燕才是她阿姨的真相,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心理变态却不自知的远亲。
蔡老师见周悦急得快哭了,便走过来轻轻地对她说:“没事没事,不要哭。”
“蔡老师,你解释啊,别人都误会你了,”周悦眼底泛着泪花,带着哭腔说,“明明那个老师才是坏的,她怎么这样的?!她胡说!怎么有她这种人的?!”
“没事,蔡老师不要紧,”蔡老师轻拍着周悦的后背,“你好好上课。”
正当周悦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时,郭昕立忽然以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打破了班里的沉寂。只见她双手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物跑到讲台边,对着林燕谄谀取容:“老师,这送给你。”
“哎呀,好,谢谢郭昕立,快回去吧。”林燕笑得面目可憎,就像抗日剧里的日本鬼子拿到汉奸送来的秘密情报一样。
周悦满腹狐疑——林燕为什么故意这样?她是看不清郭昕立的真面目吗?但她明明撞见过郭昕立去嘲笑吓唬郭水汝的。那么她是想帮助郭昕立行恶,顺便恶心周悦和蔡老师吗?
这个谜团,周悦找不出答案。
中午排队回家的时候,周悦自行走到了同桌徐艺琴后面。蔡老师看了眼周悦,转而问全班同学:“有没有人自愿送郭水汝回家的?”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闲聊声瞬间被沉默取代,没有人站出来,庄雅柔也没有。郭水汝左顾右盼,正等待着哪位同学能伸出援手将她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然而,长时间的寂静让郭水汝的希望落空。当蔡老师拉起她的手时,她的内心充斥着残疾所带来的自卑感,落寞的眼神意味深长——原来没有人心甘情愿送自己回家,原来自己与同龄人之间的区别始终存在。
洞察出郭水汝的失落,林燕怒不可遏:“周悦怎么不送了?!为什么不送她?!”
“那你怎么不去送?你怎么不叫郭昕立去送?!”周悦气不打一出来,“根本就没有人愿意送她!连庄雅柔都不愿意!”
林燕哑口无言,握紧拳头的双手早已发青。
“可以走了。”蔡老师一句温柔的号令既阻止了林燕继续发疯,又避免了周悦落入恶魔之手。
周悦随队伍走着,时不时朝林燕看去。林燕的面部表情微妙,时而趾高气昂,时而怒目而视,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强装镇定。而如此多变的微表情却被她隐藏得极为绝妙,既能让旁观者难以轻易发现,又能让周悦接收到全部信号。这样的行为,周悦早已见识过无数次了,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但始终让周悦无法习惯的是,这种行为释放出的变态信号让周悦恐惧又难受。这就好像一把匕首始终悬在周悦的头顶,周悦害怕到想去挪开它或者从它底下抽身,但却因全身被捆绑而动弹不得,只得继续忍受着匕首所附带的威胁与危险,默默承受着内心的焦躁与压抑。
周悦恨林燕,这样的人本身就是可恨的,教师的身份更将她的可恨进行了指数级放大——做人都没学会,竟要来教育他人。
那日恰是周五,下午放学后班主任例行开会,周悦便一个人走出了校门。走到菜市场外,她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不远处郭水汝外婆的小店,郭昕立、谢婷婷、吕具鸣和林晓芝又出现在了那里。就算离得不是很近,周悦也能从她们摇头晃脑的肢体动作中猜到她们在干什么。
周悦不想再和这些人有什么瓜葛,便转头朝另一条路跑去。刚转身没跑几步,林燕便如狗皮膏药一般出现了。她看着周悦拔腿就跑的样子,本有些不明所以,但在看到郭昕立一伙人的背影后,忽然怒火中烧,朝周悦冲过来,一把揪住周悦的衣领子,勒得周悦差点喘不过气来。
周悦用手扯住衣服前面的领子,怒视着林燕,大喊:“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给我过来!”林燕怒目切齿,从牙缝中挤出那几个字,结实的右手死死拽着周悦的衣领,左手又去抓周悦的手臂。周悦几乎是被她拖回菜市场外的。
“我不走这条路!郭昕立在欺负郭水汝,你怎么不去找她?!你这个疯子!有精神病还不去治!拖久了就治不好了!你们就会找弱小下手!你不配当老师!”周悦将内心的恐惧化成了愤怒的言语,一字一句都直戳林燕几近疯魔的心。
林燕七窍生烟,抿紧她那瘪嘴薄唇,不知是词穷理极,还是无从置喙。随后她更加横拖倒拽地将周悦往前拖去。
周悦虽一路努筋拔力地想要挣脱她肮脏的双手,但弱不胜衣的身体如何迸发出抵抗毒燎虐焰的力量呢?
当周悦被林燕生拽活拖至目的地时,她看到郭昕立正变本加厉地吓唬着郭水汝,似乎给自己近日的不快找到了发泄的地方——郭昕立恨郭水汝,她觉得没有郭水汝,或许蔡老师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了。
“郭昕立。”林燕亲声叫她,对郭昕立的所作所为熟视无睹。
郭昕立立马转头看向林燕,收起了矜牙舞爪的嘴脸。林燕推了推郭昕立,示意她快走。
周悦诧异于林燕的助纣为虐之余,又注意到了庄雅柔正从容不迫地站在郭水汝身后。那一刻,周悦忽然明白了——一直以来郭水汝母亲的古里古怪与林燕的经常到访瓶罄罍耻,也与庄雅柔的煽风点火辅牙相倚。而林燕对郭昕立的包庇不仅仅是老师偏袒自己喜欢的学生那么简单,她更想借郭昕立之手将周悦置于死地,比如现在她想让周悦彻底成为郭昕立的替罪羔羊,就像她把自己的恶行扣在蔡老师头上一样。
当谢婷婷注意到林燕的存在时,她赶紧蹭了蹭身边的林晓芝和吕具鸣,三人齐刷刷望向郭昕立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知所措。其实,她们和林凯一样,都是受郭昕立教唆才做出这么多坏事的。但每次她们“团伙作案”被林燕抓包时,能在林燕掩护下脱身的只有郭昕立。这次也不例外,她们想逃,却被林燕拦住。
周悦惊恐地站在一旁观看着这反复上演的情节,竟对林燕生出奇妙的怜悯之心——她很可怜,她的理智控制不住扭曲的情感;她很可怜,她所保护的郭昕立在某种程度上与她自己同病相怜;她很可怜,她其实是在以卑劣手段拯救另一个自己。
而周悦的同情眼神在林燕看来,是讥诮——冷嘲她所维护的郭昕立才是万恶之源,是揶揄——热讽她与郭昕立不过是一丘之貉。她悲愤不已,用力将周悦推到谢婷婷旁边。她想,这样周悦便是和谢婷婷一伙的了,郭昕立便能成为众人眼中的无辜受害者。
如此龌龊的想法,周悦自然猜不透。但那一刻,周悦幡然醒悟,林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周悦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从最初的尾随,到后来的怂恿其他小朋友孤立周悦,从包庇明目张胆欺负郭水汝的郭昕立,到吓跑站在郭水汝旁边的周悦,从捏造不实信息诽谤蔡老师,到将郭昕立的所作所为栽赃在周悦头上,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见不得周悦好。她恨蔡老师自始至终帮着周悦,更恨周悦是受郭昕立迫害之人而非相反,所以她要毁掉周悦。
周悦就那样站着,静静地观赏着这里的小故事。谢婷婷、吕具鸣和林晓芝仍旧恶意吓唬着郭水汝,而郭水汝母亲和庄雅柔却不动声色,林燕双手抱臂,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似是扶弱抑强实则党豺为虐。一群可怕又可怜的人,周悦在心里偷偷给他们下了这样的定义。
经过这般施加折磨之后,林燕心满意足地放走了周悦。那时,天色已晚,灰黑色的云堆砌成压抑的城堡,风不再轻声问候。周悦伸出手放在半空中,小小的手掌完全遮挡住了昏暗的光亮,指缝间也没有偷溜进丝毫光线。暗了,她的世界。
后来的好几天里,每个中午都上演着郭水汝无人相送的剧情,惹得林燕气夯胸脯。直到有一天,王静突然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搀扶起了郭水汝。在那样的特殊时期,王静的举动不仅让郭水汝对她感铭五内,也让林燕对她刮目相看。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王静是大好人,但周悦知道,她的目的不单纯,真愿意接这苦差事的话早就接了,这时候出来只不过是又一次选择了投靠对自己今后有利的一方,好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些,就像她之前见风使舵地帮着郭昕立嘲笑周悦一样。
果然,自此以后,林燕对王静一反常态,尽管王静成绩很差,林燕也没有再打骂过她;郭水汝母亲也对王静赞誉有加,就算她之前没有正眼看过王静,如今也让郭水汝同王静交好。而王静呢,自然是对现状颇为满意,不再继续拍郭昕立的马屁,也不去靠近周悦。
可笑,人怎么可以这么势利?
那天放学后,周悦鼓起勇气告诉蔡老师林燕强行拖她到郭水汝家的事,蔡老师却没有反应,约摸是没想到林燕行为的恶劣程度与别有用心。
情节相仿,长风凉暖,没什么比泪水更符合此情此景。可阅历了这么多魑魅魍魉之后,周悦的心似乎开始麻木、坚硬、波澜不惊。她看起来无动于衷,却下意识地加大了捏着书包肩带的力道,小手上的血管又青又紫,似一条条肆意爬行的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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