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宋煜宫里的妃子,大多是各国送来联姻的公室贵女,宋煜对她们也没什么感情,因此从未对谁有什么额外的厚待,大家都一样,妃子们也都安分,这样一来,大家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现在忽然间平空冒出了个林子濯,不仅是那逆臣林家之后,竟还是个男子,却引得王上日日留宿,这让那帮妃子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很快这其中便出了一个出头鸟。
郑贵妃是郑国送来联姻的,未嫁前是郑国的公室之后。原本郑国在六国之中尚属小国,嫁过来也不会有太多优待,但是因为宋子都的关系,宋煜待郑国人向来颇有耐心,因而郑贵妃一来便得了个贵妃之位,于是从此便在后宫中飞扬跋扈,谁也不放在眼里。
这几日频频听得下面的宫人闲聊说王上在宫里藏了个美人,竟然还是个男子,心中恼怒,坐立不安,于是寻了个空子出了门。
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宫人们所说的那间偏殿。
她大概地看过去,只见屋里陈设十分简单,不见一丝奢华之气。
门口守着的宫女一见她来,忙跪下去请安。
郑贵妃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趾高气扬道:“你们那位主子呢?让他出来见我。”
宫女跪在地上恭声道:“林大人有伤在身,无法下床,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郑贵妃冷笑道:“这位林大人好大的架子,既入了宫,就要懂宫中的规矩,我的贵妃之位是王上亲封,坐着郑国的凤辇鸾车进宫来的,难道还受不得你家主子一礼吗?”
她说着就粗暴地推开那宫人走了进去,一进门,果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斜倚在床上,手里执了一卷书,见她闯进来,双眸微抬,眼神凛冽,竟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半晌,郑贵妃才稳住了心神,厉声道:“怎么,见了本宫还不跪,想要等大刑侍候么?”
林子濯只冷冷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郑贵妃久居后宫,宫外又没有个报信儿的人,因此全然不知林子濯的底细,只是听说是个朝中大臣,无名无份地在宫里住了许久,宫人言词间也多有不堪,因此语气中便含了几分轻蔑。
“模样倒生的俊俏,只可惜堂堂七尺男儿,竟落得个以色侍人的地步,真让人笑话。”
林一正在一旁的书桌旁替林子濯磨墨,听得郑贵妃这么说,哪里还能忍得下去,当即道:“哪儿来的疯女人在此狺狺狂吠,竟还是个贵妃,真是笑话。”
那郑贵妃也是个爆脾气,平日就骄纵惯了,此时听得这话,顿时怒火中烧,“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本宫这样讲话,你就是家主子,也不过是个王上拿来找乐子的男宠罢了,竟然也敢如此张狂!”
郑贵妃说着,便想要唤人过来,尖声喊道:“来人,给我掌嘴!”
林一狠狠将砚台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摔,噌的一声站起来就准备把人赶出去,林子濯却轻轻地把书合上,一手按住他,淡淡地道:“贵妃娘娘。”
郑贵妃也正等着他开口,听到他的话立刻转脸冷笑道:“怎么,本宫要教训一个奴才,却也使不得么?”
林子濯温和地笑了笑道:“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娘娘,我代他给娘娘赔个不是,还请娘娘见谅。”
郑贵妃见他示弱,顿时挑起了眉毛,得意道:“还是你这当主子的有眼力见儿,像你这样的人本宫见的多了,仗着几分姿色就想媚主惑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身为朝中的大臣,不想着为国效力,竟然跑到这宫里来祸乱宫闱,可恨!”
林子濯原本一直低着头,听了这话,眼帘微抬,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郑贵妃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背后一寒,踉踉跄跄地退到门口,仍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以为你得了王上的宠,便连这宫里的规矩也不放在眼里了吗,也不听听外面都是怎么说你的,一个男人,旁人不觉得恶心,自己还不知道羞耻吗?”
林一被林子濯按着想动又动弹不得,可是听着郑贵妃这话越发不像样子,只能急急地凑到林子濯耳边安慰道:“少爷,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的胡言乱语罢了,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林子濯也不言语,微垂了头,额上几根淡蓝色的血管突突地轻跳。
林一知道他是个极内敛的人,什么话也不肯与人讲,反而容易郁结在胸,于是愤愤道:“这个宋煜,将少爷困在这宫中,还纵容这些女人来侮辱少爷,真是可恨,我……”
林子濯轻声打断他,“我没事。”
“可是……”
林子濯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忙你的去就是了。”
林一偷眼看他的脸色,虽有几分阴郁,但却是一派平静,似乎是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郑贵妃站在门口,只觉得这主仆二人行事实在诡异,这林子濯似乎也不像是宫人们说的那般寡廉鲜耻的男宠,反而气势骇人,让她不敢轻易动作,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等了半天,却又不见他们与自己说什么话,最后只能一跺脚,灰溜溜地离开了。
夜里宋煜过来,宫里的小宫女便将白天的事情如实禀报了上去,宋煜一听就沉了脸:“好一个郑贵妃,寡人不过给了她几天好脸色,如今竟要蹬鼻子上脸,给寡人开染坊了吗?你去她宫里告诉她,将她降为贵人,罚到冷宫里面壁思过!”
“是。”
宋煜交代完毕后就进了屋,屋里的蜡烛亮着,林子濯还没有睡,正靠在床上看书。
宋煜走过去,一把将他手里的书本夺了过来,阴阳怪气道:“林相的架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寡人来了连问都不问吗?”
林子濯淡淡一笑,“臣亦想要向王上问安,可是思来想去,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问安,索性就不问了。”
宋煜冷哼一声,“相国大人这是话里有话啊。”
“王上言重了。”
宋煜无视了他的话,翻了翻适才他手里的书,“养伤期间竟然还手不释卷,真是勤奋啊。”
“臣在这宫中无事可做,打发时间罢了。”
宋煜笑着将嘴凑到他耳边,压着他低声道:“依寡人看,林相不妨好好学学宫规什么的,总是看这些中庸大学之类的有什么用?”
林子濯猛地坐了起来,冷冷地横了他一眼,“王上莫不是还要微臣辞去官职,学些个女红绣花?”
宋煜看他似乎真的生气了,忙从身后抱住他轻声道:“说说而已,你不要当真。”
林子濯微抬了眼帘看着他,不作声。
宋煜柔声抚慰道:“好了,寡人知道你心里委屈,那得罪了你的郑贵妃寡人也处置了,你就不要和寡人闹了。”
宋煜说着轻轻扳过他的脸来想亲他,林子濯却猛地将他推开,宋煜没有防备,差点被他推下床去,心里有些恼火,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却只是叹了口气。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宋煜便起身离开了。
那日之后,宋煜便再也没有来过林子濯所在的偏殿了,也一直打不起精神来。
宋煜的贴身太监王进忠眼看着宋煜一天天吃的越来越少,总觉得是哪里出了差错。林大人未进宫时,王上待他总是没个好脸色;可是自打林大人因病被迫进了宫,王上就立刻态度大好。
王进忠也跟了宋煜多年了,从不知道他竟可以有这么多柔情蜜意,而且全不背人,看得自己一阵阵地往身上冒鸡皮疙瘩。
这位林大人也让人捉摸不透,看他的态度,似乎对王上也并无太多情意,可却能无底线地容忍王上的各种折辱,细细想起来,两人的关系也真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不够,王进忠是个聪明人,哪怕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一点儿都不露,只是在宋煜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味地说些好听的话来哄着他开心。
宋煜也看得出他的用意,总是很给面子地赏他个笑脸,可是笑过之后却又微微蹙起了眉,“说起来,林子濯与你也差不了几岁,可性子却天差地别,他若是能像你这般……”
王进忠忙道:“林大人在宫里闷着,不开心也是情理之中的。奴才听闻前些日子江南进贡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碧玉,个头儿大,很是罕见,奴才听说君子是最喜玉石的,林大人是谦谦君子,想必对此会有些兴趣,不如奴才替王上给他送过去,说不定能讨他一笑呢。”
宋煜摇摇头道:“他的脾气,也不稀罕这些零碎玩意儿。”
王进忠恭声道:“王上赏的怎么能一样呢。”
宋煜沉默了,向来都是别人争着抢着讨好他的,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等事,竟然还要巴巴地拿了东西去讨别人的欢心,想着都别扭。
他踌躇半晌,却还是背了手别过脸去,对王进忠吩咐道:“把那玉给他送过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奴才遵命。”
“还有!”宋煜突然又叫住了他。
“王上请吩咐。”王进忠赶忙停下脚步。
“告诉他,让他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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