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于意浮
深夜，湖边响起脚步声，惊起萤火虫四散而去，莹莹的绿光照在来人的脸颊，是叶陆竹。
叶陆竹右手食指弯曲放在嘴边吹响口哨。
湖面泛起涟漪，听到口哨声的锦池从湖里冒出头：“叶姐姐，熊妖跑了吗？”
叶陆竹把手递出去，要将锦池拉上岸：“已经解决了。”
锦池顺着叶陆竹手上的力度出了水面，待在岸上站稳，她蹲下将手放在水里搅动几次，呼唤着躲远的小鱼们。
六条鱼听到呼唤，从远处的海草丛朝锦池的方向游来，越出湖面，落在岸上幻化成人类的模样，是五男一女的十岁左右的小鱼妖。
其中有个年龄稍大的领头鱼唤作于意浮，他身着浅银袍，长相清秀斯文，上岸后，他朝锦池弯腰道谢：“多谢姐姐相助。”
其余小鱼妖也跟着他一起道谢。
锦池摸着于意浮的脑袋：“我是举手之劳，叶姐姐相助你们甚多。”她示意小妖们感谢叶陆竹。
于意浮岁虽不喜修士，还是率众小妖朝叶陆竹道谢。
叶陆竹温柔笑着：“莫客气。”
锦池有一片觅鳞，可以感知同族的讯息，她一路靠着觅鳞遇见了好几次同族，这次是感知到于意浮他们发出的求救信号，赶来相助时，看到小鱼妖们被熊妖追杀，叶陆竹主动出击，将熊妖引开，锦池便带着小鱼妖们潜在湖底，等叶陆竹回来。
在湖底，锦池了解知道他们鲟鱼族是分批上岸前往孟津，以大鱼夹带小鱼的形式，二十妖为一组。
一路上跌跌撞撞，经历过被道门修士追杀，被其他妖族追杀，最后只剩下他们六小妖。
没了熊妖的威胁，他们坐下来修整，锦池从储物袋里拿出灵果递给六小妖，让他们补充体力，
听他们说着一路上的不易和凶险。
锦池：“意浮，你有见到过锦鲤族吗？”
于意浮摇头：“除了你，没见过其他鱼族。”
锦池有些失落，很快又调整了心态，她和族人往同一个方向行动，相遇是迟早的事。
想及此，锦池对于意浮发出邀请：“不如你们随我一起前去孟津，路上互相有个照应，会安全些。”
“好呀好呀。”其中一个软糯的小女妖开心地鼓掌。
于意浮望了一眼坐在锦池身边的叶陆竹，心里犹豫。
叶陆竹注视到于意浮打量的目光，回以微笑，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小女妖奶声奶气地扯着于意浮的袖子：“哥哥，哥哥，好不好嘛？”
相伴数日，叶陆竹对锦池产生了一丝恻隐之心，这时，她脑海响起周辰安的传音劝说：“师姐，这群小鱼妖未曾作恶，可否饶了他们？”
叶陆竹没有直接答应，问鱼妖们：“你们知道芳来村吗？”
锦池疑惑：“芳来村？什么地方呀？”
于意浮和小鱼妖们对视一眼，说：“没去过，不知道哦。”
叶陆竹将手里的果核往天上一扔，灵力四散，半空形成一道灵屏，里面显现芳来村的影像：首先出现的是一条清澈的河流，很快河流就染成了红色，顺着河流往上，河面上浮着好几具修士和村民的尸体。
“啊~”小女妖被吓住，她捂住眼睛躲在于意浮怀里。
于意浮安慰道：“别怕，别怕。”他有些生气叶陆竹吓到了鱼妹妹，因着锦池的关系和她相救的恩情，没有表露。
锦池：“叶姐姐，这是？”
“点额魔屠村。”
随着于意浮话音落下，画面出现一个满嘴尖牙鱼头人身的魁梧鱼怪，他满嘴鲜血，脚下是人类残肢断腿。
鱼怪眼神凶残地盯着前方，一个农妇抱着孩子拼命地向前跑，小孩声音洪亮，肆意地哭喊着。
下一秒，小孩哭声戛然而止，孩子张大嘴巴，胸前被利爪刺穿，爪上还抓着血淋淋，怦怦跳的心脏。
农妇脸被孩子的血溅上。
画面定格在农妇绝望的脸上。
叶陆竹：“芳来村全部村民加上前来救援的修士，共一千三百五十六人皆死于点额魔之手。”
鱼妖们被芳来村触目惊心的惨状吓到，于意浮捂着小女妖的眼睛，他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点额魔，就是跃龙门失败的鱼妖。
“鱼妖去跃龙门，要么成龙，要么死，要么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点额魔。”
于意浮低着头，其他小妖脸上有动容。
“以你们现在的修为，成功跃龙门的几率微乎其微，倒不如回去勤修，等下一个百年再去孟津寻仙途。”
于意浮扯扯嘴角苦笑：“话是没错，可我们没得选。”
于意浮抬起头，脸上带着不甘愤恨：“我们也想好好修炼，可是你们人类给过我们机会吗？渔民过渡捕捞，糟蹋我们的家园，修士肆意捕杀，对我们赶尽杀绝，你说，何处有净土供我们勤修？”
“芳来村的悲剧也时常发生我们妖族身上，与其莫名其妙的丢掉性命，不如去孟津博一个出路。”
听出于意浮去孟津意志坚决，叶陆竹垂下眼眸，掩藏住眼里的杀意，再抬眸已饱含歉意：“我替道门向你们道歉，是我们对不住你们。”
于意浮表情松动：“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
叶陆竹站起来：“走吧，我护送你们去孟津。”
鱼妖们满脸感激，不约而同地想着：修士也不全是坏人。
叶陆竹走了两步，突然一阵晕眩，摇摇晃晃地要倒在路上。
锦池赶紧扶住她，感觉到放在叶陆竹臂膀的手濡湿一片，抬起手一看，竟然沾满鲜血。
锦池心慌意急地扶叶陆竹坐下：“你受伤了？！”
鱼妖们都起身围了过去，嘈杂慌乱脚步惊地草丛里的萤火虫乱飞，如点点星光照在叶陆竹惨白的脸上：“别……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没——”
话未完，叶陆竹就晕了过去。
朦胧月下的南邑似一个婀娜侧卧的姑娘，故又名姑娘岛，是一座三面环海的岛屿，海面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游船。
锦小泽在其中一艘船边冒头，船舱里传出哭声，隐约听到一个女孩带着哭腔说：“师姐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们了。”
一个不耐烦又带着安慰的女声响起：“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哭了。”
“师姐她们的尸骨也还没找到……”
锦小泽抬头去看船上的旗幡，上面画着一把柳琴，是玄音阁的船，从她们谈话中得知，玄音阁来了九人闯南邑秘境，陨身七人。
锦小泽往其他船幡看去，基本五宗十派的道门都派人来了，他不再停留，重新潜入海底，继续往南邑城门方向游去。
太阳从海平线升起，橙黄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南邑紧闭的石门前挤满了人，随着“哐啷”一声响，石门缓缓升起，有一队身穿盔甲的护城军从石门后出来，为首的一人手提着兽笼，里面关着一只朱骨兽，朱骨兽鼻子灵敏，能嗅出妖气。
石门前的人排好了队，一个个被朱骨兽验明‘人’身后，可进入南邑城。
长长的队伍后，锦小泽易容站在倒数，他从怀里掏出碎银捏在手里。
锦小泽早已想好进城的法子，用珍珠换了银子，避免直接用珍珠引起的不必要麻烦。
他偷偷用一块银子打了前面汉子的腿，汉子哎呦一声，引起注意后，锦小泽趁机再往地上丢出碎银，大喊着：“谁的银子掉了~”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都闹腾着要捡钱，锦小泽趁乱跑到最前面，被拿兽笼的士兵拦住：“站住。”
锦小泽站定，佝偻着身子一副老实模样，任人排查。
士兵提着兽笼，让锦小泽转两圈，朱骨兽恹恹地趴在笼子里。没有反应就是正常反应，士兵挥手让他过去。
这边锦小泽大摇大摆进了城门，另一边月珺跟着竹帕青烟来到一处树林，他瞧见地上有吃剩的果核，脚边的石头还沾有血迹。
月珺将石头捡起来，指尖灵气氤氲，石头上的血迹汇聚成一道灵屏，展示着当时情景：
叶陆竹昏迷后，于意浮和几个小妖围了上去，脸上满是担忧。
锦池为叶陆竹包扎手臂上伤。
叶陆竹引开熊妖时，手臂被抓了一道浅痕。她故意加深伤口，让原本无大碍的伤口深可见骨。以此分开锦池和六小妖。
天亮后，叶陆竹没有醒来，于意浮和锦池怀里鳞片亮了，这情况是代表着有鱼族在附近。
于意浮看着手里发光的鳞片欲言又止。
“你们先走吧。”锦池看穿他的想法，主动说道：“有同族跟你们一起前去孟津，我也放心。”
于意浮脸上有歉意：“姐姐多保重。”
锦池摸着他的脑袋：“好，路上注意安全，尽量走水路，遇到大妖不要硬刚，不要往人多的地方走……”
锦池喋喋不休地叮嘱着他们，最后说：“孟津见。”
“嗯，孟津见。”
于意浮他们离开后，叶陆竹悠悠转醒。
“怎么样？伤口疼吗？”锦池心疼地询问。
她环视一圈：“意浮他们呢？”
“觅鳞感知到同族在附近，我让他们先行一步。”
“嗯，别担心了，我没事。”
灵屏在此处断了。
涂山月珺将石头丢弃，掏出一角巾帕，两缕青烟方向分歧，月珺没多想，朝着浓郁那缕青烟的方向而去。
而另外一缕青烟所指得方向就是于意浮所处之地。
于意浮带着小妖们跟着觅鳞的指示，来到一处阳光照不进来的幽林，阴森恐怖，小女妖紧紧抱着意浮的臂膀：“哥哥，我害怕。”
于意浮拍着她的小手：“别怕啊，哥哥在身边保护你呢。”
一阵风吹起竹叶，风起的叶舞之间暗藏杀机。
察觉到杀意的于意浮抱着小女妖往后退一步，躲开随风而来的利剑。
山洞里，锦池正帮叶陆竹换药，她突然一阵心慌。
叶陆竹瞥见她的神情，故意发出疼痛的抽气声：“嘶~”
锦池反应过来：“我弄/疼你了？”
“没有。”叶陆竹摇头。
幽林里，于意浮躺在地上，他死不瞑目，嘴角淌着血迹，怀里紧紧环抱护着小女妖，一把剑从他和小女妖的身体里抽出，剑尖滴着血。
随着剑尖往上看，剑主人是莫惊春，他从于意浮怀里掏出觅鳞，跟之前收集到的三片觅鳞放在一起。
叶陆竹在得知六小妖执意去孟津后，就通过脑传密音，吩咐莫惊春用之前绞杀鱼妖所得的觅鳞将六小妖引来幽林诛杀。
周辰安看着六具妖尸，叹气。
一跃成龙的鱼妖屈指可数，为避免芳来村惨案再生，修士们会想方设法提前杀了要“跃龙门”的鱼妖，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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