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那个喻氏布行的伙计说的没错,这江北的布行生意几乎都被喻家垄断了,剩下的那些小布行,所用布匹早已跟不上潮流,生意也并不很好。
最后苏轻舟还是随便买了几件料子不差的成衣,气鼓鼓地打道回府了。
马车行驶到路途一半,顾予突然“笃笃”地敲了敲车壁。
苏轻舟疑惑地掀开窗帘。
只见骑在马上的顾予清秀的眉头紧锁,神色竟比平时还要肃然不少,像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怎么了?”苏轻舟开口问。
“后面有尾巴。”顾予沉声说。
苏轻舟微微长大了嘴,“啊?”
难道燕槿秘密抵达江北的事情被二皇子党发现了吗?
可原著里根本没有这一段,燕槿在江北很顺利地接到了从吴国秘密返燕的四皇子燕枟,之后两人一起回京,中途虽也有遭到二皇子的刺杀,但都是有惊无险。
难道是因为她改变了剧情的原因造成的蝴蝶效应?
苏轻舟探身往后看了看,额头上顿时冒了冷汗。
如果真的被二皇子的人盯上了,那可是要命的啊!二皇子是个不亚于太子的狠角色,而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女配,没有主角光环照耀,谁知道会不会就死在了二皇子党的剑下!
苏轻舟堪堪维持着镇定,对顾予说:“我此前从未踏足过江北,有可能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既然跟着我们,说明应该还不知道殿下如今所在,你有办法甩掉尾巴吗?”
苏轻舟之前可以轻松甩掉他这个太子近侍,在他们侍卫队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江南,顾予对她是没有小瞧的。
她如今一番话也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顾予点了点头,“苏小姐,坐稳。”
苏轻舟立刻乖乖坐好,双手抓紧了马车座位。
下一秒,马车就开始加速前进,车身大幅度地抖动了起来。
驾车的侍卫显然是有两下子的,马车七扭八歪地似乎在街道上穿行,速度却不减反升,也并没有撞上什么东西。
但马车实在左摇右晃得厉害,苏轻舟抓不稳,被荡得一会撞在左边一会撞在右边,又是刚用完膳不久,还吃了不少,霎时间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忍了好一会才压下喉口的苦水。
等终于确认甩开了尾巴,平稳到达宅子的时候,苏轻舟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实在忍不了了,她都等不及侍卫们架好下马车的墩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车,扒在墙角便吐了起来。
这一下实在吐了个天昏地暗,直把晚膳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又干呕好几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随行的侍卫很有眼色地端来了水和毛巾。
苏轻舟漱完口,擦完脸,这才觉得缓过劲来,泪眼汪汪地抽了抽鼻子。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马车上被撞得狠了,手肘上和腿上的擦伤也故态复萌地隐隐作痛起来。
这几天受的罪比她过去二十年加起来都要多,她心里只有无尽的委屈和郁闷,整颗心都攥紧了,但却又毫无办法。
这里只有一个冷面狠心狗太子,以及一群成天肃着脸的臭侍卫,没有人可以叫她好好哭一场,诉诉苦,再被搂着哄一哄。
苏轻舟鼻子一酸,声音都抖了起来,可怜兮兮地问侍卫:“我的房间在哪里?我想沐浴。”
侍卫见苏轻舟要哭,连忙低下头,指了指主屋旁的小房间:“是殿下旁边的这间,衣物已经送进屋子了,这就为苏小姐准备热水。”
苏轻舟又抽了抽鼻子,裹紧身上宽大的披风,快步流星地走进屋子,关上门。
房子的隔音不好,里面很快传开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听不真切。
燕槿坐在正厅里,看着苏轻舟满是委屈的背影飘进自己的房间,揉了揉额角,问身边的顾予:“出了什么事?”
顾予连忙汇报行程,先是把喻氏布行里的事阐述了一遍,划重点说苏小姐没有买到喜欢的衣服,再又说了被跟踪的事以及苏轻舟吩咐的对策。
燕槿沉思片刻,骨节分明的手提着茶盖轻刮了两下茶面上的浮末。
“她说的没错,若真是燕栋的手下察觉我的行踪,想必也还没有找到我们的落脚点,不必过于惊慌,等接到了四弟,便立刻返回江南。”
顾予点了点头:“今日跟踪之人,甩掉他很是轻松,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我觉得不像二皇子的人。”
“不像二哥的人么?”燕槿端杯浅啜了一口茶水,“你说你们今天遇到了喻家的人?”
“是。殿下,您不若去问问苏小姐,说不定她有别的看法,”顾予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诚实建议,“苏小姐今日多受了些苦,殿下要不要去安慰一下?”
燕槿抬眸斜睨一眼他,黑沉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你让我去安慰她?”
顾予挠了挠头,“我也是为了殿下着想,苏小姐毕竟是娇弱的闺阁小姐,在殿下这里受太多委屈的话说不定又会想逃的。”
燕槿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孤让人很不想嫁?”
“没有没有,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顾予吓得连连摆手,“京城的贵女们可都排着队想嫁给殿下呢。”
燕槿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
见殿下要去苏小姐屋里,顾予立刻往他怀里塞了一瓶金疮药,“殿下还是不要空着手去的好。”
燕槿瞥他一眼,又冷哼一声,“你倒是懂得多。”
顾予站直立正装死。
燕槿把玩着手里那瓶金疮药,缓步走到苏轻舟房门口,里面的啜泣声已经消失了,女孩似乎安分下来了。
他抬手用骨节轻叩两下房门,屋内传来女孩哭后软糯的声音:“进。”
苏轻舟原以为是侍卫来送热水了,满脸期待地朝门口望着,结果入目的却是燕槿这张冷得能结冰的死人脸,小脸立刻又垮了下来,委委屈屈地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
燕槿也不恼,把药放在了桌子上,在榻上坐下,“你今天遇到了喻家人。”
苏轻舟闷闷地哼唧了一声,算是应了。
“有什么想法?”
苏轻舟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该说什么。
片刻后,女孩的软声从枕头上传出来,像是蒙了一层雾,“喻氏布行的布一般,成衣款式也过时,却像垄断一样霸占了江北的布业市场,东家还固步自封,自以为是,迟早要玩完!”
她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泄愤般地跟燕槿吐槽,显然是对今日在喻氏布行所见所遇十分不满。
“那个叫喻什么秋的,还质问我是谁的小妾,这么眼高于顶,明明是他们布行自己东西烂,还不让人说了!”
说完,苏轻舟泄愤般地扑腾了一下,对着床又踢又打的。
燕槿不自觉地轻勾了一下嘴角,“还有呢?”
苏轻舟哼了一声,又安分了下来,“布匹并不是什么很难得的资源,喻家却能这样搞垄断,除了自己不要脸,肯定还有别的助力。”
“嗯。”燕槿淡淡地应了声,明明只有一个嗯,苏轻舟却觉得他在鼓励自己接着往下说。
“可能是江北的知州之类的,反正肯定是个官儿。”
苏轻舟突然醍醐灌顶般地想到。
书里提过江北是二皇子的势力范围,因为江北的知州跟二皇子母妃吕贵妃有表了两表的亲戚关系,虽然攀不上吕家核心,但也是吕氏家族的一员,一直都是坚定的二皇子党。
而燕槿此行江南不仅为了来苏家提亲,也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江北接到自己秘密返京的皇弟燕枟。
之所以选择江北,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二皇子绝对想不到他们会在自己的地盘会合。
如果真的按自己所想,喻家和江北知州官商勾结,在当地垄断布业,欺压其他布行,那可是一项不小的罪名,说不定能就此拉江北知州下马,虽伤害不到二皇子的根本,却也足够让他冒一阵子的鬼火了。
但是这些话苏轻舟不敢说,她怕燕槿发现自己这么了解朝堂之事,对自己产生怀疑。
这些她想得到,燕槿肯定也想得到吧,他可是书里的男主,不能这点智商都没有吧?
苏轻舟正天马行空地想着,那头狗太子冷淡而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听顾予说,你想吃冰雪冷元子?”
苏轻舟默了一下,她倒没想到顾予这侍卫头子汇报工作这么事无巨细,他不会把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传达给燕槿了吧?
不过是在街上看着了,随口一提,他连这个都说?
看来下次在他面前说话要更小心了,可不能一不小心说了什么浑话。
“昂。”
苏轻舟终于把脸从枕头上抬了起来,给了燕槿一个正脸看。
她娇嫩的脸上被压出了些许红痕,眼角也红红的,还有哭过的痕迹,实在像只可怜的小兽。
“还有什么?”
苏轻舟认真回想了一下在街上看到的,“金橘团,酥蜜食,蟹肉包儿,三肉饼。”
燕槿伸手抚平自己衣袍上的褶皱,缓缓起身。
“明天早上。”
这是要满足她愿望的意思吗!
苏轻舟一双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整张小脸都肉眼可见地重新焕发了。
她立刻起身殷切地送燕槿出门,丝毫不见方才看到燕槿时的失望,甜甜地说:“谢谢殿下,殿下晚安!”
燕槿看着她有奶就是娘的样子,轻轻嗤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房间。
安慰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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