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03
周时谦对这个游戏嫌弃得要死。
坐在林栀旁边，时不时就要挑刺，搞得林栀游戏体验极差，赶他走他又不走，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的手机屏幕。
林栀受不了地把手机往他怀里一戳：“你来你来，烦得要死。”
周时谦没跟她客气，刚看她操作已经懂了十之八九，因此拿起手机捣鼓几下，光速上手。他没接着她的剧情往下打，退到主界面，点进卡池，还知道要征询下号主的意见：“我抽卡了？”
“抽吧抽吧。”反正她抽卡一向脸黑得很，别人来抽说不定能出奇迹。
周时谦就是那个创造奇迹的别人。
一次集到四位男主的ssr卡，这小子怕不是手开过光？
周时泠尖叫一声扑过来，捧着手机哥哥长哥哥短，非要周时谦给她也抽个十连。但好运是有限的，出了两张一样的sr，周时泠也满足了，出的刚好是她的单推，她被本命魔咒圈牢了，一直抽到都是另外三位男主的卡，这还是她第一张本命的sr。
林栀对纸片人非常宽容，只要卡面好看，战力强一点她照单全收，刚才卡关了，等这几张ssr升级，把目前更新的剧情打通应该不成问题。
刚才被周时谦惹起的火顿时偃旗息鼓，伸手要把手机拿回来：“来来来，接下来交给我。”
周时谦隔开她的手：“一会儿再给你。”
“？”林栀瞪他，“你要感兴趣自己下一个，霸占我手机算怎么回事？”
“谁感兴趣了？”他不满地蹙眉，一手把她双手按在膝盖上，一手划拉着收集到的所有卡面，点开等级最高的一张sr，“你喜欢这样的？”
不等林栀回答，自己点开人物介绍：“21岁，天才艺术家，身高188，我看看……有张卡面好像还露了腹肌，我就奇了怪了，一个搞艺术的练什么肌肉？”
“你一个高中生都练了，人家凭什么不能练？”
周时谦被堵了下，没在这上面纠结，继续往下翻阅：“哟，还是集团继承人呢，全是你们小女生喜欢的设定。”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们女生似的。”林栀挣开他的手，一把夺回手机，看到那几张左上角标着“new”的ssr，又美滋滋地笑开来，“不过你这手气真不错，下次抽卡还找你。”
“看你卡关可怜才帮你一把，哪来的下次？”
“没有就没有，反正你也不是每次那么欧。”
周时谦嗤声，没和她争，伸个懒腰倒在沙发上葛优瘫，安静了一会儿，看她又开始走剧情，忍不住问：“这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剧情根本是单一的，玩家完全没得选，只能按部就班地推进度，这算哪门子攻略？”
林栀的乐趣是抽卡，剧情怎么样选项多不多她并不care：“随便玩玩打发时间，那么较真干嘛？”
周时谦心说你一天恨不得掰成三天用，用得着靠游戏打发时间？话到嘴边咽回去，踢了拖鞋整个窝到沙发上，双手垫在脑后，长腿屈起，无聊地用膝盖去撞林栀的后腰，撞了几下没人搭理他，翻身侧躺，掏出自己的手机看班级群。
秦泽是学习委员，每天负责在群里发布各科作业，班上其实两个群，一个班委用来通知重要事项的通知群，其他同学设置了禁言。一个随便他们侃大山的聊天群，随时打开都是99+。
周时谦觉得自己简直闲出病来了，居然打开聊天群挨个数起人头，他们班一共50人，虽然分班了，老同学还在聊天群里，只是通知群那边踢掉了，因此聊天群的人数比班上实际人数要多十来个。
这次分班变动比他预想要大，他以为顶多把四五个吊车尾和两个实在跟不上的教师子女分出去，每次月考成绩差不多是那么分布的。林栀的成绩不稳定，有时会挤进一溜尖子班学生里，有时又掉到一百名开外，没想到她分班考这么争气，直接拿了年级第十。
林栀的头像一直没换过，所有社交账号一模一样，是她以前养在窗台上的一盆多肉，现在恐怕盆都找不到了，也只能看看照片聊表思念。
周时谦划拉到她的头像，一眼认出来，又用膝盖去撞她：“喂，你进群连名字都不改？”
“忘记了。”
“抓紧改了。”
“我又不说话，改不改没差的。”
“懒死你算了。”
林栀专注游戏，没再应声。
周时谦讨了个没趣，又窝回去，继续往下划拉，看到一个同样没改名的黑头像，倒回去重新数了一遍，随后把手机上存的电子名单找出来一一核对，那个黑头像的主人叫江珊，和林栀一样是这学期分进来的。
江珊在班上存在感很弱，几乎从不主动和人交际，别人问一句答一句，总是耷拉着脑袋，班上女生尝试几次觉得费力不讨好就不了了之。林栀也不怎么主动和人交际，不过身边总有两三个聊得来的女生，她是怕麻烦，因为总有女生借着交朋友找她套他的消息。
如果他不是班长，如果那个叫江珊的女生不是刚好坐在他前桌，他恐怕也记不住这么号人。
江珊给人的感觉和她的黑头像一样，沉闷，压抑，拒人于千里之外。
鼻尖扫过一缕洗发水的香气，是林栀喜欢的牌子。
周时谦握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身体关节似乎一瞬间僵硬起来，他没敢回头，林栀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他脖颈上，又热又痒，距离太近，他怕一回头就亲到她，到时候她又要咋咋呼呼警告他注意保持距离。
下一秒，听到她平和的嗓音，看来游戏打得还算舒心，她心情明显变好了：“深海的鱼？谁啊？”
“江珊。”
林栀记名字很厉害，开学那天所有同学上讲台去自我介绍，她那次差不多就把所有同学的脸和名字对上号，还记住了大部分人的兴趣爱好。
虽然和江珊没什么交集，她依旧迅速在脑子里勾勒出一个身形微胖，总是低着头的女生：“她也没改名啊？”
“嗯。”
林栀退开点，周时谦暗叹一口气，扶着沙发背坐起来：“她好像总是穿着外套。”
林栀古怪地上下打量他，周时谦一看她骨碌碌转的眼珠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掐了把她犹带婴儿肥的脸颊，触感温软，他忍不住揉了好几下，被林栀毫不客气地挥开。
“你也开始关注女生啦？”她说。
周时谦摇头：“她就坐我前面，想不注意都难。”
林栀接受了他的说法，接着问：“总是穿着外套，然后呢？”
“很奇怪不是吗？现在可是夏天，室内有空调就算了，去室外上体育课还裹那么严实，她不怕中暑？”
“也有人不怕热的吧？”
“或许有，但她不是。”
“你知道还挺清楚。”
“那倒不是。”周时谦斟酌几秒，觉得告诉她没什么，“今天下午秦泽打球不是摔了吗？我陪他去校医院包扎时碰上江珊了，校医正给她看伤，她当时没穿外套，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没几块好肉，青青紫紫一大片，校医问她怎么弄的，她不肯说，付了钱拎着一大袋药跑了。”
“校园暴力？”林栀猜测。
“应该不是。”江珊的性格可能不讨喜，但不至于招人嫉恨，重点高中打架斗殴的事不是没有，但很少，大家主要还是学业为重，少有人干那些拉帮结伙动手动脚的事，周时谦说，“我觉得是家暴。”
不管是校园暴力还是家暴，这些词汇对林栀来说难以感同身受，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亲虽然工作繁忙，但对唯一的女儿尽职尽责，宠爱有加。她在学校里就是上课，放学就往家里跑，也没跟哪个同学闹过矛盾。
她身边没有人遭遇过，偶尔看新闻会看到相关报道，林栀以为这些事离自己很远，突然听说班上同学很可能遭受了家庭暴力，她震惊之余感到茫然：“那、那要怎么办？帮她报警吗？”
周时泠也不玩游戏了，围坐过来。
“暂时不用吧，校医既然注意到，肯定会联系班主任，我看下午后两节课她没来上，听叶蔚然说是被班主任叫去问话了，如果真是家暴，老师肯定会管的。”
“那就好。”林栀和周时泠同时松了口气。
周时谦道：“周一上学我帮秦泽抱作业去交的时候顺便找老师问问吧。”
林栀掀眼瞧他，眼睛一眨也不眨，过会儿忽地冲他漾开一抹笑，嘴角翘翘，睫毛也翘翘。
周时谦屏住呼吸，怔怔和她对视，胸腔里鼓噪得厉害。
周时泠嫌弃地噫了一声：“说话就说话，好端端玩什么眉目传情？我还在这儿呢！”
林栀先错开视线，重新拿起手机，进班群改昵称去了。
周时谦冷不丁从沙发上跳下来，趿拉着拖鞋往外走：“洗澡去了，你们别玩太晚。”
“德性！”周时泠跑过去把门反锁，“我们玩我们的，不让他进来捣乱。”
林栀却站起来，捞起沙发扶手上的书包背好：“今天先不玩了，我也回家洗澡准备睡觉了。”
周时泠只好送她出门，两人脑袋顶脑袋说悄悄话，站在门口，周时泠小小声问：“我哥那么关心别的女生，你不吃醋啊？”
“不啊。”林栀从初中开始喜欢周时谦，那厮收到的情书和告白就没断过，她确实没因为哪个女生吃过醋。
她始终觉得自己对周时谦的喜欢是青春期的懵懂感情，总有一天会过去。可是刚刚他说回学校会去找老师问一问具体情况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第一次对他心动的时刻。
他蹲在纸箱旁，小心翼翼地脱下外套将三花小奶猫包裹好拢进怀里，然后朝她看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射着头顶的路灯光，灿若星辰：“我们养它吧，小栀。”他笑着说。
林栀记得自己当时愣怔了许久，在周时谦问第二遍的时候才堪堪回神，她眨巴眨巴眼睛，讷讷应声：“养、那养吧。”
后来小三花长大了，周时谦给它取名仙仙，有天两人突然提起捡到仙仙的那天，周时谦还纳闷：“我以为你喜欢猫才收养它，早说你不喜欢我就送给叶蔚然那小子了，现在扔给我一个人照顾，你倒好，高兴了过来撸两下，吵到你了就发微信让我捏它嘴，我说你到底怎么听到它叫的？咱们小区隔音那么好，你是练了顺风耳还是单纯想耍我？”
“我喜欢啊，谁说不喜欢了？”其实她对猫无感，相比起来还是狗更讨她欢心，仙仙是一只漂亮乖巧的小猫，林栀慢慢也喜欢上它。
大概是爱屋及乌，她喜欢的，是那个一边叫着麻烦死了，一边在瑟瑟秋风里脱下外套给仙仙取暖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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