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客套
绿灯亮了，陆长明随手点开播放器，踩下油门，跟随着车流缓慢地挪动，聊道：“你的猫叫什么名字啊？”
“lucky”
“不愧是留学归来的人，起名就是洋气。”陆长明笑容满面，耸了耸肩膀自嘲，“不像我，起名字那么没创意，只能想起来小黑小白小黄，小可爱什么的。”
鬼使神差的，“陆英俊”这个名字从池霁的脑海中缓缓飘过。
脑补了一下陆长明在宠物医院填信息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在姓名栏里面填“陆英俊”的样子，池霁别过头望着窗外，偷偷扯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而这一刹那的笑容被车外后视镜实时转播了个正着，恰好被陆长明看到。
“你慢慢收拾东西，随时搬过来就行，猫放我那，我会好好照顾它的。”陆长明一边开车一边继续说道，“有什么注意事项吗？教教我，我没有养过猫。”
聊到自己擅长的范围，池霁明显自在了很多，依靠在副驾驶上一直朝着车窗偏移的身子自然而然的扭到陆长明那边，有条不紊的说道。
“其实也没有特别多需要注意的，lucky性格很温顺，它经常吃的主食罐头和猫粮还有习惯用的猫砂盆食盆饮水器都在宠物店那边，一起拿走就行。平时保证有干净的水，正常喂它就可以。猫的饮食不像人类那么固定，lucky的正常食量就是一天一个主食罐头加一勺猫粮，不会再多了。饿了它会自己去吃，上厕所也会自己埋好，就是……你需要……”
“铲屎呗，我懂我懂，电视上见过，拿着铲子晃一晃就出来了。”没等池霁说下去，陆长明就顺着接下了话，“平时遛小可爱我也是在后面捡屎的，相比起来lucky还省事不少，放心，我绝对把它当主子伺候的舒舒服服。”
再怎么对陆长明的当红程度没有概念，池霁也知道对方地位肯定不低。
一想到这么一个人要给自己的猫铲屎，池霁总觉得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可陆长明实在是过于热情，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回避的余地。
罢了，反正他无法在正常人的范畴中定义陆长明的脑回路。
既然对方这么乐意，就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反正lucky性格本身就比较省事儿，无论去哪都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多张嘴吃东西罢了。
gkd温泉假日酒店所处位置很好，高峰期的车很多，两人进了某条主干道之后堵了很久都没有动弹，池霁很怕麻烦别人，不想浪费陆长明的时间，所以神情有些焦虑，频繁的低头查看时间。
相比之下，陆长明的状态就十分安逸了。
车里开着空调，温度十分舒适，他靠在驾驶位上跟着车载音响哼着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方向盘上敲打，怡然自得如同在盼望已久的假期开车自驾出去春游。
直到车内忽然响起电话铃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显示屏，发现是茅晓打来的视频电话。
好巧不巧，此时前面的车流正好开始向前挪动，陆长明趁着速度还比较缓慢拿起手机快速的把视频接通，一边观察路况一边对着手机屏幕说道：“什么事快说。。”
屏幕里的助理茅晓看到陆长明接通电话之后将摄像头转化成后置，正对着宠物店的前台。
“陆哥，我到了而且也报了你朋友的姓名和手机号，但是这边店员说见不到本人不能把猫抱走，你朋友在身边吗，能不能让他视频和人家说一下。”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见到前方的车已经启动，陆长明反手把手机递给池霁，开始认真开车。
“小心肝，我开车，你和店员说。”
“这……”
池霁手忙脚乱的接住手机，刚望向屏幕就看到自己惊慌的脸出现在角落里，而主屏幕上先是出现了一个店员，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店员依次露头，里里外外五六个人，盯着手机屏幕双眼闪闪发光。
“小哥哥好久不见！”
“lucky在我们这里很开心，怎么忽然要接它走呀？”
“迟先生我前几天发的朋友圈你有看到吗，是lucky在玩羽毛球的照片！”
“最近工作很忙吗，怎么没有亲自来接lucky呀！”
……
这阵仗大概宠物店里所有的店员全都过来了，七嘴八舌一任接着一句说的池霁脑子发懵。
他从来没和别人打过视频电话，在一群小姑娘的目光环绕之下局促的完全不敢正眼看屏幕，但更加不忍直视屏幕角落里自己的脸。
这么脸对脸的面对镜头，越看越尴尬。
池霁皮肤本来就白，脸一热就格外明显，好在环境昏暗不太看得出来。
干巴巴的清了清嗓子之后，池霁调整好状态，硬着头皮对着手机说道：“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我这边已经找到房子了，茅女士是专程过去接lucky的，让她把lucky带走吧。”
露脸核实身份安排完一切之后，池霁就把如同烫手山芋一般的手机屏幕朝向车顶。
电话那边传来了几声女生之间的激烈讨论，没过一会儿，视频通话被茅晓挂断了。
池霁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将陆长明的手机锁屏，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似乎没有地方可以放之后就拿在了手里，靠在椅子上享受吵闹过后的安静。
看他这一副仿佛刚打仗回来的样子，陆长明勾唇一笑：“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受小姑娘欢迎。”
池霁扶额：“我也不想。”
陆长明笑容满面的聊道：“你没发现自己就是很容易讨女生喜欢的类型吗？就那种高冷男神人设，长得好看却不爱说话，身边围绕着一种神秘感，让人一见到就很想知道你的故事。”
池霁神情无奈，缓慢的摇了摇头：“你就别取笑我了。”
“哪有取笑你，我当时就是这样啊。”发觉池霁看向自己之后，陆长明当场做了一个十分陶醉的表情，“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着：哇，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真是该死的高贵！我陆长明一定要和他做朋友！”
池霁被他夸张的表演逗的眉开眼笑，掩嘴道：“了解我性格的人一般都不会再和我深交了，太无趣。归根结底，应该还是你这样的性格比较受欢迎吧，所以现在才成了大明星。”
“可说不准。”陆长明当场挑了挑眉，矢口否认，“那你是真的对我们内地观众的审美不太了解，网上黑我黑的最厉害的那一帮主力军，就是我的粉丝。对了，你回想一下刚才茅晓对我的态度，那是正常员工应该对待自己老板的样子吗？她一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小丫头片子，我每个月给她发五位数的工资，她还总对我吆五喝六的，闲着没事还在网上带头黑我，促使我的粉丝团体里面大肆宣扬一个口号，你快问我是什么口号！”
池霁好奇的眨眨眼：“什么。”
陆长明望向前方的大马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走喷子的路，让喷子无路可走！”
这话在网络上十分普遍，其实已经不算是多么新鲜的词汇了。
但池霁长久以来接触的圈子不同，对这些毫无了解，所以也觉的格外有趣，在陆长明话音落后笑了半天。
堵塞的交通逐渐被交警疏通恢复正常运转，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之后，陆长明伸头望了一眼前方：“好像到了，是前面吧。”
池霁望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陆长明油门一踩，直接将车开到酒店旋转门前面，迎宾的服务生走过来看到司机的身份之后神色变得异常明亮，站在车旁礼貌的鞠躬等候。
这一天虽然过的鸡飞狗跳，但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充实有趣。
陆长明实在是一个有些闹腾的人，如同橡皮糖一样黏糊糊的甩不开，闹出一些奇怪的幺蛾子，让他困扰又尴尬。
但这糖的味道又的确是甜的。
在重逢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陆长明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也总有办法挖掘到一些值得开心的事情。
让他把那些不愿意回忆起的过去抛诸脑后，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在车停稳之后，或许是因为获得快乐之后骤然面对告别容易让人心生不舍，池霁无意识的放慢了解安全带的速度，然后将手机递回去。
“谢谢你送我。”池霁低声说道，“今天很开心，也谢谢你愿意收留lucky。”
陆长明接过手机随手放进兜里，然后将胳膊搭在方向盘上，灿然一笑：“应该的，在我面前不用这么见外，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的感情不需要使用那些客套话来维护。”
池霁和他四目相对，数秒后弯起唇角。
“还是谢谢，你知道的，我总喜欢说谢谢。”
相视一笑之后，陆长明挥了挥手，微微扬起下巴：“回去吧。”
池霁穿好衣服，确定自己的东西都拿好之后手指扣上车门，因为久而久之形成的社交习惯，下意识客套了一句。
“要上去坐坐喝杯茶吗？”
这句话如果在这种时候说，多半是为了表达之前的相处很愉快，拉进彼此距离，暗示下一次依然有意愿进行其他的交流和合作。
说这话的人通常不是真的要邀请对方来喝茶，听到的人肯定也明白对方真正的用意不是邀请自己喝茶。
毕竟天色已晚，一天的行程已经结束了。
但在池霁话音落后，陆长明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好。”
下一秒，陆长明就光速解开安全带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戴上口罩打开车门下车，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的好像已经排练了八百遍。
此时的池霁还在车上没有下来。
他甚至还维持着想要说“等一下”的嘴型，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转头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又望了一眼另一边窗外陆长明。
对方将手里的车钥匙丢了个抛物线交给酒店服务生，在一众酒店工作人员的热情簇拥之下，已经开始自我介绍了。
池霁在车里怔怔的愣了一会儿，随后摆出了在这一天内自己做出过最多的那个动作。
低下头，扶额，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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