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认亲
“外面怎么这么吵？”蔺信方烦躁地丢下书本。
他们现在住的院子又破又小还不隔音，周围住的又都是些小商小贩，说话做事动静都大，不分白天黑夜吵吵嚷嚷，扰得他是睡也睡不好学也学不好。
今天又不知道怎么了，外面闹哄哄的吵的人难受的很。
莲儿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还是认得几个字的，她看了眼被蔺信方丢下的书，这一个多月来他就没换过，可见是没用心学的。
“季小姐的孩子今天满月，季家摆了流水席，外头都在说这件事呢。”莲儿淡淡地说道。
“真是好福气啊，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她感慨了一句，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与她有缘无分的孩子。
生不下来也好，有她这样没出息的娘，和蔺信方这样虚伪没担当的爹，可不是什么好事。
“满月宴？”蔺信方怔住了，时间过得这样快吗？她成亲才多长时间，连儿女都满月了？
而他……
莲儿懒得和蔺信方多说，将屋子收拾好了以后，身子一扭就出去了。
蔺信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将书拾了起来，他们离开蔺府时没带什么东西，这些书就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要好好读书，要参加科举，要金榜题名要光宗耀祖，要……过得很好。
女人、孩子、名声……有什么重要的？他的路还很长，这个小小的府城不会是他最终的归宿，在这里的一切他都不会在意！
没什么好在意的。
季府张灯结彩，宴饮宾客，全府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主人家的为孩子满月的喜事高兴，做下人的沾了喜气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钱，干活都更卖力了。
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没有人注意到一辆装饰简朴低调的马车停在了季府角门处。
“祖母，小心点。”一个长相清秀俊逸的小少年率先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车夫敲了门没一会儿就有两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了，他们事先得知这是秘密前来的贵客，因此行为举止很是妥帖，既不失礼也不会显得过于谄媚。
“请。”
季府后院的一处会客厅里，李泱和榴月正说着话。
“娘子，前院正需要你，你去前面忙吧，我在这儿等着就行。”李泱怕耽误了榴月的正事。
今日来的宾客很多，有季家的旧交，也有榴月积攒的新的生意伙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季家的大少爷小少爷都是要做官的，这偌大的家产以后都得由榴月这位大小姐接手了。
而榴月这一年多以来所展现的手段与心智也打消了外界对她的怀疑。
再加上她身后还有着家人的支持，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不想与她合作。
这满月宴上至少有一半的人是打着和榴月这个未来掌家人攀交情的心来的。
“爹娘弟弟都在前面撑着呢，你怕什么？再说了，你我是夫妻，认亲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不在你身边？而且我要为你撑腰呢。”
榴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他们虽然查了这位霍夫人的生平，略微了解了一下她的为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谁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要表现出对李泱的重视，不能让人以为他是个没有靠山的孤儿，让他被人看不起、欺负了去。
李泱很感动，但又觉得有些好笑：“娘子还担心我被人欺负了？”
这也就是榴月对李泱有滤镜，旁人怕他还来不及，她却担心他被欺负。
“小姐，贵客带到了。”管事进来通报道。
“快请进来！”榴月赶紧理了理衣裙就要出门迎接，反而李泱莫名有些情怯，慢了一步。
霍夫人在见到李泱的第一眼就落下了眼泪：“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榴月和小少年都有些惊讶，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母子二人生的真是太像了。
李泱五官冷硬精致，是一种生人勿近的俊美，而这位霍夫人保养得很好，年轻时定是个俏丽的冷美人。
“夫君，还愣着做什么？快让客人坐下啊。”榴月等两人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后才开口打破了略有些沉默的氛围。
“请坐。”李泱正好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吧？”霍夫人是个性格刚强的女人，不然威名也不会在上京流传多年。
可是在这个一出生就被人偷走、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儿子面前，她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李泱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我很好，爹娘都对我很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霍夫人就想起她调查的李泱的生平。
他的养父养母都是穷苦的庄户人家，他从小就要帮爹娘干活，还要上山习武。养父养母相继离世后，族人觊觎他父母留下的田地，将他赶走。
她的儿子背井离乡来到这丘裕府，做了绿林镖局的镖头，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刀光剑影不断，直到二十有五才成了亲，而他的哥哥在他这个年纪，长子都已经八岁了。
这哪里好？好在哪里？
“祖母，您别哭了，我们不是已经找到二叔了吗？”小少年给祖母擦眼泪，轻声安慰道。
他虽然是第一次见李泱，却心生亲近，这个二叔长得太像祖母了。
他的父亲长得就像他那个所谓的祖父，为此父亲就听不得那些谈论他相貌的话，幸而他这个儿子长得像母亲，不然父亲可不得气死了。
“你叫……李泱，对吗？”霍夫人终于止住了眼泪。
“是的。”李泱点了点头，牵住了榴月的手：“这是我的娘子，季榴月。”
“好孩子，生的可真漂亮，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一定要收下！”霍夫人将一个翡翠玉镯戴在了榴月的手腕上。
镯子的水头极好，其中隐隐可见水意流动，是有价无市的好料子。
“这镯子原本是一对，一个给了你嫂子，这个就是该给你的。”霍夫人拉着她的手看了看：“真好看。”
“谢谢娘。”榴月知道这对母子别扭，明明都在乎彼此，却说不出口，只能借着她来当梯子了。
“诶，你喜欢就好。”冷美人笑中带泪的模样甚是美丽，榴月看着这张与李泱肖似的脸，莫名有些心软。
“这是大侄子吧，我和你二叔也给你备了礼物。”榴月让人将准备的上好的文房四宝给小少年拿了过来。
“谢谢二婶，二婶唤我直儿就好。”小少年是识货的，接过礼物，眼睛都亮了，极好的教养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礼貌地道谢。
“这是你大哥的长子，霍束直，今年十二了。”
“前厅有京城来的客人，我们在后院备了酒席，娘和直儿路上也累了，不如去用些吃食，咱们边吃边聊如何？”榴月笑着说道。
霍夫人此行秘密前来就是不想在事情落定之前引起风波，所以是不便去前厅的，但是又实在想参加孙子孙女的满月宴，这才有了今日的安排。
“极好极好，好孩子，你做事周全，泱儿有福气才能做你的夫君啊。”
李泱听了这话也笑着点了点头，夸他娘子比夸他更让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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