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立储
席上三皇女一直输出自己积攒多日的情绪，榴月和山渊只能听着，榴月偶尔开口劝解几句。
“五妹，你说说，当日我是不是不该认真比武，这样就不会将侧夫娶回府里……”三皇女是真心喜欢侧夫，可也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她确实有一段时间被爱情的甜蜜冲昏了头脑，可是等那股劲儿散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时，她是真心接受不了这乌烟瘴气的残局。
她一直都是个很简单的人，小的时候有彦昭仪为她周全一切，她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样才能在父君的管控下逃避课业去多练会儿武。
成年了，父君给她挑了夫郎，男人不过是用来生孩子管理后宅的伙伴，她也无所谓喜不喜欢，不过母皇和父君都很满意，她也就成了亲。
成亲后的日子过得不错，夫郎是个贤惠大度的，将府里管理得井井有条，她的衣食住行都由他安排，日子舒心，唯一烦恼的就是如何应付母皇的交给她的差事。
对于夺嫡，她一直都没什么执念。
从前大皇姐还在时，她不敢想，大皇姐没了，父君想让她争，那她便争，但其实她没那么想做皇帝，反而想做个骑马打仗的大将军，就像外祖母那样。
后来她发现比不过五妹的时候，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毕竟这么多年五妹不学无术的形象深入人心，她不太能接受自己最后输给了五妹。
但父君却及时警醒了她，让她认清现实，以及，多想着府里的人。
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不说一帆风顺，却也是自在适意的，想来唯一的不如意竟然出在后宅。
想想也真是讽刺，这么多年她心中不赞同母皇宠爱贵君扶持贵君和君后打擂台的做法，所以在娶了夫郎之后一心要保证三皇女府的后院只会有一个主人。
可最后还是她打破了自己的坚持，她变成了跟母皇一样的人，而且还比不上母皇杀伐果决，被夹在中间左右摇摆，害得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其实她的责任才是最大的。
“五妹，你和妹夫伉俪情深……很好……继续保持……我现在是想明白了，后宅安宁是最要紧的，男人多了……不是好事！”三皇女似乎是醉的厉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还有几分道理。
“是，多谢三皇姐教诲，我记住了。”榴月失笑道。
她这个三皇姐的这份觉悟，多少女人都没有，也真是难为她了，看来是吃了不少教训。
宴席结束的时候，三皇女已经不省人事了，榴月吩咐下人将三皇女送去客房。
“小厨房炖了醒酒汤，你们伺候三殿下喝下后再睡。”山渊也吩咐道。
“是。”
直到三皇女的身影消失不见，榴月才松了口气，对山渊说道：“以后可再不要凑这样的热闹了，我劝她劝的口干舌燥，耳朵也被念叨麻了，从前也不知道三皇姐是个话多的。”
山渊笑道：“妻主嘴上这样说，下次撞见了可不一定记得今天的话了。”
“好哇，你的意思是我就爱打听别人的八卦喽？”榴月故作生气道。
“殿下恕罪，臣哪敢有那个意思呢？殿下只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掌握各方信息动向，是要做大事的人。”山渊笑着躲开榴月作乱的手。
“哼，你如今是越发胆大了！”山渊在榴月面前早已不是从前那副端着小心的模样了，榴月看着也高兴许多。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殿下可是没吃饱？我让小厨房再送些吃食来，这些菜都冷了，一会儿吃了怕不舒服。”山渊说道。
三皇女光顾着喝酒发泄，榴月和他在一旁劝解，都没吃什么东西。
“嗯，好。”
三皇女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看着陌生的装潢还愣了许久，直到昨天的记忆回笼，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地。
她酒量一向不错，昨日是因为喝闷酒，所以才醉的快，但是记忆却没有断片，她诉苦的片段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浮现。
“该死的，当真是丢死人了！”理智回来后，三皇女简直要被自己羞死了，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
宿醉醒来后的人都会觉得十分口渴，三皇女顾不上继续羞耻，下床抓起桌子上茶壶就往嘴里灌，奇怪的是，壶里的水竟然是温热的。
五皇女府的下人做事挺利落的。
三皇女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屋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伺候的下人：“三殿下可有吩咐？”
“打些水来，本宫收拾一下。”三皇女说道。
热水送进来时三皇女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伺候的婢女回答之后三皇女点了点头，现在这个时间还早，她还来得及回府换身衣裳去上朝：“本宫回府了，等你们主子醒了跟他们说一声，就说多谢他们昨日的款待了。”
“是。”
三皇女回府后径直就去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下人送了热水来沐浴，洗去了一身酒气才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早朝上，女皇宣布了一道震惊朝野的旨意：立五皇女祁榴月为皇太女，辅佐女皇处理朝政，行监国之权。
“儿臣接旨，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许多复杂的目光落在榴月身上。
有疑惑，有了然，有崇敬，有恐惧，有欣喜，还有……嫉妒。
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目光，榴月都不在意，她顶着众人灼热的目光接了旨，从今往后她就是大徵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这条路她走了好几年，真是相当不容易。
既要防着二皇女等人的暗害手脚，又要避免有心人的挑拨离间，还要把控垂垂老矣的女皇的敏感心思，同时又不能放松对自己的本事的提升。
这个世界可以说是榴月目前为止待过的最累的一个世界了，要为人君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下朝后，榴月一路上都在回应朝臣们的见礼。
“恭喜太女殿下！”
“微臣拜见太女殿下！”
“太女殿下……”
“太女殿下，陛下传召！”幸而周女史及时赶到将她从人群中解救了出来。
“儿臣参见母皇！”长身玉立的青年女子俯身叩拜，那英姿勃发的俊美模样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女皇年纪大了，见着这样的女儿心中欢喜，但也有说不清的嫉妒和恐惧，她坐拥江山数十载，君临天下，以后这一切都是榴月的了。
她比自己年轻有力，更有冲劲。
榴月久久没有听见女皇唤她起身的吩咐，但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出身，就静静地伏跪在地，一时之间，勤政殿内一片寂静，伺候的宫人也都停下了动作，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女皇则是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之中。
那也是她被封为皇太女的时候。
母皇她在早朝时下了立她为皇太女的圣旨，下朝后宣她觐见，她也是像榴月这样，跪在地上等待母皇叫她起身。
也是一阵长长的沉默，那时她不解其意，不知道母皇为何要那样做。
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意吗？可如果不满意又为何要立她为皇太女？可若是满意，又为何迟迟不叫起，是她做错了什么？
可现在她明白了，她想她知道那时的母皇在想什么了。
该怎么描述这种心情呢？
无法描述，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女皇感觉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青年时期的她，尚且懵懂，随着榴月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一半是现在的她，和年迈的母皇融为一体，冷静落寞地坐在高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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