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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齐渊不禁又开始重新打量这个大朔公主,“公主倒不像不通文墨的样子。”

        “府里的老先生教过我一段时间,后来被父皇遣走了。新来的郎君似乎姓赵,读书磕磕绊绊,我听着难受,打发走了。”

        齐渊这才明白赵师傅针对他的原因,原来赵师傅以为是他的出现让那姓赵的郎君被遣走。

        倒是沈昭明明还算满意之前老先生的授课,陛下却换了一个读书不顺的人来。齐渊又想起那句“水至清则无鱼,”似乎眼前这位大朔的女将军处境并不好。

        他还在思考,沈昭却嘻嘻哈哈转了话题,“你买这些红薯是要去烤”她的目光越过齐渊手臂,望向那一颗颗饱满的红薯。她似乎已经闻到烤红薯的焦香味,“我帮了你,你的红薯分我一半。”

        她不带商量的语气令齐渊眼中闪过无奈,“公主还缺红薯吃?”

        沈昭尴尬一笑,“父皇遣来的姑姑晚间不许我进食。”沈昭哭丧着脸,向着齐渊无奈耸耸肩。

        齐渊在齐府是不受重视的,他无论干什么都不会被人注意。可他万万没想到,沈昭贵为大朔公主,手握银枪的女将,回到自己家里竟会缺一口吃食。但他又明白当今陛下的想法,沈昭是如今大朔唯一的公主,等到战乱平定,这位唯一的公主自然要待价而沽。

        到那时候,一个诗书礼乐皆通的公主才是拉拢朝臣的筹码。至于沈昭如今手中兵权,陛下是绝对不会允许长期被握在沈昭手中。

        这些事,沈昭明白,却不愿提及。

        “看来是我阻碍了公主找吃食。”齐渊无奈道,“不知公主府内哪里可以烤红薯?”

        “我知道,你随我来。”

        沈昭带着齐渊一路穿过花园,期间因为脚下打滑,齐渊两次差点摔倒。沈昭瞧着齐渊那张俊俏又惨白的脸,允诺明日再给他一些新鲜红薯。

        而在这处距离沈昭闺房并不远的竹林里,齐渊将烤好的红薯从地里挖出来,他用手将红薯焦皮撕下,递到沈昭身前,“我的手艺,绝对好吃。公主试试?”

        沈昭在军营里长期和那些士兵混在一起,向来不知道拘谨,她接过张嘴就咬。等到滚烫的红薯含在嘴里,齐渊望着自己,沈昭幡然惊醒,她又逾越了礼节,吃相粗鲁。

        “咳咳,我就是饿了。”沈昭为自己找了一个掩饰的借口,齐渊并不戳破,“我幼年就是被阿娘用红薯喂大的,那时候饿极了也和公主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这般狼吞虎咽吗?

        沈昭望着那张笑盈盈的脸庞,一时间竟被恍花了眼。

        “霖娘子?娘子?”月白从浅眠中醒来,见萧霖两眼无神靠在树墩,以为她旧伤发作,张口刚呼唤两声,就见萧霖从梦中惊醒。

        醒来的萧霖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过去与现在在她脑海中反复横跳,她刚刚看见了齐渊。梦里,齐渊笑意盎然地望着她,本该寒冬料峭,却莫名风轻日暖。

        萧霖忍不住晃晃脑袋,看来她需要赶快赶到云间郡见原主两位兄长。只要萧家与宋家不生间隙,她再顺利拿到和离书。往后,无论是在云间郡定居,亦或远离世俗,她和大朔过去的牵连会越来越少。

        她曾经为了沈家一忍再忍,终究血染沙场。

        重活一世,她还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支离破碎的大朔。

        一阵轻柔的晨风把焦香味吹进萧霖鼻尖,她慌忙用树枝将红薯挑出,避开月白探究的目光,“无事,红薯快烤好了,趁热吃吧。”细碎的泥沙溅到裙角,将萧霖灰败的布裙扎出几朵泥泞小花,她像是瞧不见,望着红薯的目光亮的惑人。

        月白越发好奇。

        萧霖的做派实在不像一个落魄贵女,又或者萧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贵女模样。月白甚至觉得,萧霖在客栈时演的一手好病,倒是像极了侯爷。

        只不过萧霖的世界尚且是柔和、斑斓的,而侯爷的世界却只剩一片雾白,甚至用手轻轻一抓,那片雾白就会从指缝消散。只怕到那时,世间再无清平候,只剩一个行走人间的骨架。

        月白躺在枯草上,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细碎的阳光里,可他的心是苍凉的。

        他爱八卦,爱残破古籍,渐渐知天下事,因“心中过万卷,手捧皆无书”而被世人称呼一声“无书”先生。可他虽知天下事,却无法将好友拉出那片雾白囚笼。

        他的好友,正是清平侯宋祈,两人即是好友也是名义上的“主仆”关系。

        这些年,他四处为宋祈搜集情报,他知道宋祈太多的秘密。

        他知宋祈并非外界传言那般孱弱,也知宋祈并非寡言。宋祈只是贪念红尘一隅,一隅之地却已无故人。宋祈深深爱慕着已作古的长信郡长公主,每年清明时节,便会宿醉在上陵城外杏花林。

        他从前以为一切不过是宋祈少年离奇情愁。

        月初时,他刚回上陵城,就接到宋祈飞鸽传书,让他阻止宋家与萧家的婚约。那一刻,他才惊觉,宋祈已经疯魔。他不婚不恋,痴恋一个阴阳相隔百年的女人。

        他曾听闻萧家女琴棋书画样样精绝,与痴迷书画的宋祈岂非绝配。

        更何况上陵城中男子正妻又有几个是真心相爱?不过是为了巩固权势,就连当今陛下,也曾为了护住皇权,两次册封皇后。

        月白为自己找了各种借口,之后他故意没有阻止这场婚礼。萧家女顺利嫁入侯府,他离开上陵城,准备面对责罚。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直到昨日在乌江镇听到萧家女亡故消息,他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好像有人从头到脚浇下一盆冰水。

        耳周,又有无数小人攀爬在脊背上。

        “月白,你害死了萧家女。”

        “不是的,是萧家自己要把女儿嫁给侯爷。”

        “可你如果阻止了婚约,萧家女就不会死了。”

        …

        兜兜转转,宋祈仍没娶到萧家女。倒不如当日他就阻止婚约,也好过让如花似玉的新嫁娘命丧阴谋。

        昨夜,他拼死斩杀赤乌卫地支统领。

        一是为了阻止赤乌卫传讯,二也是为了自己内心的赎罪。

        只可惜他虽知天下事,轻功卓绝,武功却一般。

        月白漫无目的想着心事,阳光直射进眼睛,有些难受。他想抬手遮阳光,可手臂才刚刚抬起就再也无法上移。萧霖为他包扎时角度掌握的很巧,既不会妨碍他日常活动,也不会因为过分拉扯让伤口重新裂开。

        月白从火堆里挖出一个红薯揣在手里,晃悠着在萧霖边上坐下。

        萧霖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就是这一眼,让月白第一次在如此近距离,正面观察萧霖。

        之前在古道相遇,四周黑漆漆一片,萧霖又满脸血污,根本瞧不清模样。后来虽然在客栈里住下,但月白一个男人又不能盯着昏迷的人猛瞧,只是蹲坐在床尾,陪着沈娇给萧霖说故事。

        后面情势急转,又根本没时间仔细打量。

        可现在细细看去,除了脸上依旧铺着一层灰粉,眉毛因为不加修饰显得粗糙。

        眼前的小娘子,他是不是在哪见过?

        萧霖见月白盯着自己,心里猜想月白是不是认出自己。毕竟月白杀了赤乌卫地支统领,分明就是要阻止消息传到云间郡。

        萧家人可以知道这个消息,但绝不能从大朔皇帝派来的人口中。

        月白此举也算帮了萧霖忙,她微笑道,“你的伤口不轻,需要多休息。”

        赤乌卫所佩长刀皆是工部用最好的寒铁打造。这和原主拿匕首自s可不一样。原主萧霖毕竟是闺阁女子,当时惊恐交错手上力道不够。萧霖脖子伤口看着恐怖,但发热过去也就没事了。谷秋却是从赤乌卫一步步爬上来的,他全力之下一刀,足以要了月白半条命。

        也就月白本人浑然不在意,他略微一抬手把红薯扔进萧霖怀里,红薯在萧霖怀里打一个圈,最后稳稳落在她手心。

        “吃吧。”他看也不看那个滚进萧霖怀里的红薯,目光仍旧在偷偷打量萧霖脸。

        萧霖任他打量,还和月白玩笑道,“不是要杀我?”

        三人从乌江镇一路逃到这处荒林,他们虽然心知肚明彼此掩盖了真实身份,但到底没摆上明面。月白没想到萧霖突如其来提到这事,他错开眼神,客气拱手行礼,样子倒是颇为正经,“还得谢过小娘子不计前嫌救我。”

        逃出乌江镇后,月白曾反复追问沈娇香囊来源。据沈娇说,那个小贩突如其来出现在客栈楼下,她下楼被香味吸引,顺手买来系在腰上。谁曾想沈娇顺手买下的香囊竟凝而不散,沾之不灭,如此精巧香料,根本就是南惠王封地特产。

        大朔士族贵女多喜用这种香料燃香薰衣,香味七日不散。因香味独特且久存,十多年前有人以此为引训练出一种金耳鼠可以寻香识人。然而,金耳鼠寻香识人发展不过几年,因牵扯到贵女私生活被捕杀殆尽。

        没想到南惠王手下府兵还有金耳鼠,只怕他们是想用此香留住沈娇踪迹,结果阴差阳错害得月白差点一刀惨死赤乌卫刀下。

        三人如今也算共患难,但乱世友情比纸薄,谁都不敢把自己全部身家露给对方。

        萧霖也不打算问月白真正身份,但有一件事她心里好奇。

        “你真的是娇娇护卫?”从沈娇和月白相处中看,两人像是主仆关系。但从月白偶尔对沈娇态度,却不像寻常主仆。

        对着萧霖,这没什么好隐瞒,月白顿时扶额叹道,“我当然不是她护卫,那傻丫头都快被自己护卫杀了,还笑呵呵的和对方说话。我路过实在看不下去,不得已易容护着她。”月白想了想,又道,“反正我和她一路,就当行善。”

        他说的洋洋得意。

        但他本可以救下沈娇后坦明身份,之后再一路相扶北上。可月白却选择易容成那个护卫,当时也不过害怕沈娇难过。但当局者迷,月白还在向萧霖说自己的义举,一道身影踏着晨光走到月白身后。金色的光辉打在沈娇身上,将昏暗中少女身影圈出一串光亮。

        她的声音原本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朦胧,此时,这份朦胧中卷入少女细碎的颤抖音。

        月白和萧霖对话,显然一字不漏被沈娇听到。

        月白垂下头掩住一闪而过的惊措,握拳轻咳,“小主子,这件事情……”可他话未落就被沈娇截断,“我不是你的主子,我……”沈娇双手攒成拳头落在衣缝处,似有泪水但终究忍住。沈娇如今已经可以忍受这种无能为力的痛楚。即使是在南惠王封地,那些士族公子也早已不将王府放在眼中,如今她独自一人远行,月白救下落难的她,何错之有?

        沈娇觉得月白有句话说的对,她有些傻。大朔人人皆知兄长危已,只有她还傻傻期盼着兄长回家。当她周身的护卫已经举起刀刃,她还笑着同护卫玩笑。

        沈娇心中有悲痛,但她学会忍耐,将痛楚埋入身体。她后退一步,跌坐在萧霖身侧。

        她低喃着“我……”,后面没了声音,半晌之后,沈娇堪堪扶着萧霖手臂站起来。月白以为沈娇不计较了,欣喜之余正要上去解释,就听见沈娇道,“小女得郎君救下,眼下只有这些碎银可作回报。”沈娇边说边用手肘戳萧霖,萧霖本想劝劝,但看沈娇泪眼婆娑的样子,只能把袖袋里剩下一点碎银一咕噜都倒给沈娇。

        沈娇也没有再唤“小白……”,从前她给身边护卫清一色用颜色命名,现在得知此“月白”非彼“小白”,改口唤起了郎君。

        沈娇拿了碎银递给月白,月白刚要大怒,就听见沈娇抽噎说,“可我和霖姐姐还指着这些碎银北上,而且北上凶险,若是可以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月白明显听明白沈娇话音,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能不能护着我和霖姐姐安全北上,等我寻到兄长,定然补上酬金。”言下之意就是,我既没有酬金可以给你,还想请你继续护着我北上。这么心大的话只有沈娇能说出来,但也是这样的沈娇能得月白救下,又与萧霖相识。

        萧霖坐在一边,亲眼见月白从一幅杀气腾腾模样转而笑意盎然答应了沈娇邀请。她兴味盎然的杵着下巴看两人你来我往,再看月白望着沈娇的眼神。等沈娇小跑去一边收拾自己仪态,萧霖轻声问月白,“你是不是知道娇娇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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