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睡前故事
虎子不耐烦地瞪一眼,挥手就要驱赶这些人。
他们转来转去,又跪下恳请秦泽让他们留下。
院里的人看着他们,包括秦泽,没有一个人说话。
突然一个年轻人扬声高呼:“郎君,小人李宽,愿作你的奴隶。”
“为何?”秦泽好奇地看过去。
其他人也吃惊地看着他,做了奴隶,那可是生生世世都翻不了身的。
“郎君的奴隶和死,我选择做郎君的奴隶。”
秦泽露出个笑容,这小子说话还挺有技巧:郎君的奴隶。
原本听到年轻人想做奴隶的时候,院里的人心里还有些压抑,他们知道那种心情,那种无尽黑暗里别无选择的痛苦。
当时郎君说要还给他们身契,其实都有动心,但当时他们压根走不出安定县,如今倒是有力气了,可他们吃郎君的住郎君的,根本也没资格要去要那张身契。
而且,做郎君的奴隶,也不错。
收奴隶不用交税,但是收佃户是需要交税的,奴隶多几个少几个的也没人追查,但是佃户多了可能真的有人要查,现在全国打仗,多少人盯着那点税粮。
“行,你进来吧,让虎子带你去把头发剃了,再洗洗澡。”
李宽被带走,在墙外人群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没家人的很快效仿齐宽,跪下认主。
然而那些带着孩子的,就陷入了挣扎,自己要是入了奴籍,孩子以后可怎么办?一旦入了奴籍,就不能再从事任何职业,更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和拥有学习的机会。不行的话,继续往南走吧,兴许那边有人招佃户。
“阿父,我走不动,我想要进去吃肉,睡草屋。”
张二毛泪汪汪地看着要离开的父亲,他已经饿了两天的肚子,不想再吃树皮,树皮一点不好吃,吃完肚子还疼。他想吃米饭,吃馒头。这里的米饭没有拉嗓子眼的硬壳,又香又软,他想一直吃。
张父一直视儿子如命,一路上扒个树皮都不舍得自己吃要给儿子先吃。儿子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挑剔过。如今这个样子,直接击溃了他所有的坚持与那点可怜的自尊。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将来。他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哭完后一脸认命地带着儿子向秦泽磕了三个头,也成为了秦泽的奴隶。
秦泽很是于心不忍,但事急从权,以后身契总是要归还给他们的,可这事又不好明说,先这样吧。
最后院外跟来的十五人全部进入了小院,草屋也刚刚住满,显然和秦泽最初的计划相差无几。
奴隶们的事解决完毕,秦泽又宣布了一件重要的事:“我们家今日有重要成员加入!他拥有出神入化、鬼斧神工的巧技,能为我们的未来家园建设添砖添瓦,让我的生活提高到不一样的层次!相信大家也已经感受到,这些完美的草屋就是出自这位先生之手!让我们热烈欢迎公输先生的到来!”
秦泽自顾自地鼓掌,忘记了这个时代没有鼓掌礼。
下面的人不知道他为何抚掌,但是郎君做什么他们便跟着做就是:鼓掌,欢迎!
公输具老脸冒着红光,严肃认真地发表了入职致词,并表明愿倾尽毕生所学效忠秦郎君。
众人又是呱唧一阵。
表彰大会与新员工欢迎仪式圆满结束,刚吃完饭直接睡觉不好,夏日炎炎,还是围在小院里聊聊天吧。
这项活动给了新晋员工极大的表现机会,公输具说起自己的祖先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众人羡慕地看着他,听他讲那公输班造器的故事。
“诸位既有姓氏,也肯定有祖先,何不讲一下自己祖先的故事?”秦泽笑眯眯地开口。
众人羞赧,他们大字不识,哪知道自己祖先是谁。
秦泽觉察到自己问话的不妥,继续说:“那便让我来讲一下?每一个姓氏都有十分出彩的先辈,他们的事迹与荣耀,都值得我们知晓与传承。”
白十九率先说:“郎君可否讲一下姓白的?”
姓白的,秦泽第一个想到白起,虽然他又名公叔起,但是白起之名还是响彻华夏历史的长河。秦泽回忆一番,慢慢地开始讲述。讲白起如何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威武将军,讲他率领百万雄师在长平与赵军那惊心动魄的一战。
整个小院子静悄悄,只有木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哔啵,秦泽的声音像是来自天际又回荡在耳边,他话语里的世界辉煌又震撼。
这些先辈们的荣耀化成一粒种子,种进了所有人的心里。种子伸出孱弱却又无孔不入的根系,一点一点,攥紧所有的黑暗。它不断向上,最终冲破桎梏,向往光明。
这粒种子——叫做希望。
秦泽坐在篝火旁,浑身映着火光,把所有人的心都烧得温暖沸腾。
“阿父,阿兄为何一直与他们在一起?”小秦念扒在门框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很想让阿兄抱着她,给她一个人讲故事。
秦度站在秦念身边,与她一起看着兄长,那双认真又童稚的眼睛里,印着的全是兄长的身影。兄长在做的事,在说的话,与他书里面念得不一样。但是他却觉得兄长比那些书里的人物更具风范,具体是啥风范,以他的知识水平目前还无法总结到位。
秦禾没有答话,他望着儿子在篝火旁挺拔俊逸的身姿,突然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是那种由孩童到男人的成长。他知道儿子为何收留那么多人,知道儿子讲这些话的意义,也知道儿子为何之前那样没日没夜的读书,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也是个仁爱的君子。
柳芳也同样欣慰,原本她是最担心自己的大儿子的,他从小不苟言笑,不爱与人交往,只知道读书,为了他们两人读书。如今看他谦谦君子,洒脱自信的模样,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骄傲与踏实。
明天就和秦郎离开吧,他们在这里也是给儿子添麻烦。
“十九,我们祖先真的是白起?”
“是,郎君说了,我们英勇无匹,不坠先祖之风!”
白十九现在的心里像是有团沸水,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即使没有先祖那样的荣光,他也可以做一个忠君护主的好护卫。
草屋里躺着的人,每个人都为今天得到的那些活到现在第一次听说的世界而震撼,每个人都在为历史那些先辈们而崇敬,就连公输具都觉得受益匪浅。
在这个知识被垄断的时代,他们公输家也是艰难地靠着口耳相传才能一代一代地把这些传承延续下去,其它那些精彩的历史,他们也从未窥见过。如今秦泽为他们撕开了一角,仅仅这一角,就像是为他们撕开了那些泥泞不堪的过往,为他们指向了一片更为广阔的平野。
然而只有一个人好像很平静,那就是秦梁。
他的眼睛一直空洞,只有在看到秦泽时会有其它的情绪。
但没人会关心他在想什么,他没有往来,没有归去,这一切与他都无关系。
第二天,秦禾与柳芳带着弟弟妹妹与儿子辞行,秦泽意外。但是想到现在这个那个小土屋,晚上睡觉都是个问题,便没有挽留父母。
不过他也有些事早晚都得进城一趟,索性跟着父母一起,当然,还有要回家喊人的公输具。
大马拉着沉甸甸的一车人,不满地甩了一个响鼻。
这马也不是自家的,用起来不心疼,秦泽心安理得地挤在马车上,欣赏沿路的风景,心里盘算着本次夏种能完成多少。
现在家里劳动力有九十人,莹莹不算,她专职做饭。做饭也是个辛苦活,得给小姑娘再安排一个帮手。除了这九十人外,还有牛儿四匹,曲辕犁二十个。二十五顷地相当于二千五百亩,每人平均种二十七亩地,问题应该不大。
古人的身体素质可不是二十一世纪人的素质可以比拟的,他们只要吃饱饭,赶起路来百里起步,耕二十多亩地,还有牛和工具,确实问题不大的。
“只希望今年风调雨顺,别再有自然灾害。”
他这也是刚过来这个世界,根本没时间捣腾水车、肥料之类的东西。要再和之前似得大旱,这些粮种和农民的辛苦全部都得打水漂,但又没有办法,那么多人等着吃饭,总不能不种这个地。秦泽此刻终于感受到农民们靠天吃饭的无奈与艰难。
“阿兄,我还想听先辈的故事,特别是长平之战!”秦念抓着秦泽的手,打断了他的悲天悯农。
咦?妹妹怎么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这么感兴趣?
不如我们来讲些儿童读物……
一路上秦泽说得口干舌燥,两个小的听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一会儿感叹《金斧头,银斧头,铁斧头》里诚实的品质,一会儿感叹《神笔马良》里的神奇的毛笔。就连俩老的都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哪听过这么瑰丽有趣的童话故事,简直喜爱得不行。
就在秦泽嗓子快要冒烟时,马车终于停了,他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沙哑地高喊:“到了到了。”
“可是阿兄,还没讲完呢!”秦念拽着他不放,差点哭出来。
就连老父都忍不住板起脸,可他又做不出缠着儿子讲故事的行为。
秦泽苦笑:“好阿妹,总得让阿兄留点东西,等下次见你再讲,这次都听完了,以后就没有了。”
秦念瘪瘪嘴,看了一眼同样失落的秦度,忍痛点点头。
秦泽如释重负地送走了一家老小,才去与大父问安。
有段时间没见秦泽,秦坚很是想念,拉着他又说了一通。
秦泽觉得他快晕厥了,想到一会儿还要见兄长秦砾,简直生无可恋。
但是秦梁户口的事还是得劳烦人家,秦泽在衙门口叹口气,一脸坚毅地迈入大门。
他先是表达对阿兄的思念之情,又奉上两头羊一袋米让阿兄打打牙祭,最后提出了给秦梁落户的打算。
原本秦砾端着一脸兄长的慈爱,对秦泽连连点头,直到听到最后一条。
“你给一个奴隶安民户!?”
“阿兄,阿兄,你听我说!”秦泽一把扯住挥袖离开的秦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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