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矜持
待花蕊郡主再次回到宴席上,女郎们看她的眼神更不一样了,连太子都被她的不矜持激得捏碎酒杯。
欧阳蕊则娇娇柔柔地扶着阿云的手坐下,有些不爽利地斜坐着,膝盖紧紧靠在一起。
掀开皎纱的一角,她慢悠悠地喝着茶水,杯未触红唇就被放下。
一同样生着杏眼的女郎揉着帕紧张地站到她的身旁,眼神飘忽不定,终是开口:“蕊表妹,我是王姣姣,虢国夫人是我的姑母。”
话落,欧阳蕊就撑着阿云的手又站起来,边用帕子掩唇轻咳,“原来是王家表姐,我今日才回京,还未到府上拜访,真是……咳咳咳——”
见此,王姣姣想上去帮她拍背拿茶,可手还没碰上她的粉色纱罩,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缠绵之气,其中夹杂着太子会用的木檀香。
偶然几次从太子身边经过,王姣姣闻到过这特别的木檀香,据说是太子游历西域带回来的。
收回僵硬的手,王姣姣使劲扯出笑,“蕊表妹,祖母很是思念你,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表妹明日能来家里看望祖母。”
欧阳蕊用帕子捂着唇说:“应是我主动去看望外祖母,奈何咳咳咳——”
拿下的粉帕上一圈红血,面上的皎纱也是血渍斑斑,欧阳蕊闭眼倒去。
王姣姣还没来得及上前托着往下坠的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冲劲推到一旁,来人冲起的风中有着清晰的木檀香。
柔弱的女郎被太子拥在怀里,太子紧张唤她,“阿蕊,阿蕊——”
见欧阳蕊彻底晕过去,太子抱起她往外快走。
已离开的圣上和皇后都被惊动了。
圣上吩咐王公公,“快去,带朴太医去为蕊儿医治。”
“是。”
王公公想起曾有相似症状的虢国夫人,后背汗湿,赶紧小跑去请朴太医。
待王公公寻到朴太医并讲了花蕊郡主的症状后,去寻太子在哪的小太监还未回来。
王公公先把朴太医往宫里引,半道上才撞上那小太监。
“太子把花蕊郡主安置在哪了?”
小太监大喘气道:“在……在东宫。”
王公公皱眉,“什么?”但他还是马上折返,带着朴太医去了东宫。
东宫,太子寝殿内。
颓丧的太子坐在床榻的正中,拥着怀中似睡着的女郎,嘴中念念有词,“阿蕊别离开我……”
想起圣上在得知虢国夫人吐血而亡的消息后,也是如太子这般不能接受,后来圣上连虢国夫人的遗体都未见到,王公公叹气不已。
朴太医赶紧上前为花蕊郡主把脉,脉搏跳动清浅,但无大碍,“太子殿下,花蕊郡主并无大碍,请您放她躺下,臣好医治。”
“我知道她没事,但她……”
有些话无法说出口,太子还是放下了欧阳蕊,下榻后站在窗口望着院中的月桂树不动。
显德八年的中秋宫宴终是没有如满月般圆满。
太子将咳血晕倒的花蕊郡主抱走后,徒留一众看客引颈交谈。
花蕊郡主纵是再得圣宠,也会如虢国夫人华年早逝,众人是唏嘘不已。
待太子的身影消失不见,王姣姣呆愣地站在原地,心中难受。
张月兰走上前,拉住王姣姣的胳膊安慰,“姣姣,你没事吧?”
见王姣姣没反应,要哭不哭的样子,张月兰搂住她的肩膀,“别哭啊!是她自己弱,身体不好。我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是她自己咳血晕倒的,我可以为你做证。”
王姣姣终于回过神来,她颤声说:“月兰,我想先回去了。”
“好,我陪你先回去。”
寻到俩人的母亲,两位夫人也决定离开,她们就带着自家的孩子出宫归家。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今天,他们来看的就是花蕊郡主。
花蕊郡主真如传言所说弱不禁风,只能留在杭州养病,这一入京就水土不服发病了,这不是哪家郎君能消受得起的。
有些人家于是就歇了想迎进花蕊郡主的心思。
有些人家反而更想娶进花蕊郡主,反正花蕊郡主活不了几年,待她死后,家中郎君不仅可以过几年再娶,还能获得欧阳将军与圣上的信赖。
看到太子紧张花蕊郡主,有些女郎自我安慰花蕊郡主是太子接回的,花蕊郡主出事,太子难免会受责罚,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
但花蕊郡主被太子安置在东宫的消息传出后,女郎们再也坐不住,自我解释不通了。
王姣姣归家后就将自己关入闺房,扑在锦被上呜呜直哭,王家大夫人心疼不已。
回府的马车上,张月兰陪着姣姣,安慰姣姣会为姣姣作证,大夫人虽未言语,其实她知道姣姣并不是怕被欧阳蕊诬陷,而是因为太子。
她的姣姣已经年芳十七,仍待字闺中,不是她舍不得女儿,而是姣姣从小倾心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
当今太后是大爷的嫡亲姑母,而虢国夫人只是太后庶弟的庶女,姣姣才是太子的正经表妹,那欧阳蕊现在只是因着欧阳将军的地位才得宠罢了。
现在欧阳蕊终于被接回来了,太子似乎还寄心于欧阳蕊。
待姣姣哭够,她才敢拍门,被姣姣迎了进去。
“姣姣让阿娘担心了。”王姣姣接过阿娘递来的热帕子擦脸。
她担忧问她,“姣姣,你还没想通吗?”
姣姣坚持,“阿娘,我都等了这许多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满意女儿。”
“但太子他……”她边说边观察姣姣的反应。
娇娇斩钉截铁道:“不管太子如何,只要能进东宫陪伴他,我就足够了。”
抱住姣姣,她继续劝,“姣姣,你可以不用委屈自己,我们王家已经有了一个太后。”
目光坚定,娇娇肯定道:“阿娘,我不委屈。”
因着王家已经出了一位太后,即使太后再怎么想扶持王家,也不能再出一个太子妃,娇娇只能委屈为妾。
王家大夫人离开后,王姣姣坐在镜前看着自己已经哭得红肿的杏眼,拿出帕子遮住脸颊,只露出双眼,虽不似欧阳蕊般含娇带怯,也形似了七分。
被帕子遮住的薄唇终于笑开。
东宫。
欧阳蕊被喂下朴太医特制的药,在榻上继续沉睡。
太子则被圣上叫去了太极宫。
太子已经跪了许久,挺拔的背未塌下,身姿始终如一。
已是深夜,圣上终于批完今日因宫宴未批的奏章。
看着下面跪得沉默的太子,圣上揉着肿胀的额头开始训斥。
“准你去接她回来,没让你把人带回东宫。”
太子依旧低头沉默。
圣上背着手走下来,眸色深深地看着太子,“太子,你该娶太子妃了。”
太子终于抬头看向圣上,眼含期待。
圣上打破了他的期待,“除了她,谁都可以。”
太子急促陈情,“为什么?我不怕她身体娇弱。”
“你回去吧!”
圣上转过身去,太子依旧执着跪着,王公公上前用力拉走了太子。
眸光沉沉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广场,圣上叹息。
如果欧阳蕊真是欧阳湛与别的女郎生的孩子该多好。
阿瑜,你怎么给我出了这样的难题?
圣上的意思是,等欧阳蕊醒来后,送她回将军府。
太子不能娶她,该顾忌她的闺誉,可太子不按常理出牌,一直将人留在东宫中。
王公公到东宫苦劝了太子多次,终是无功而返。
“真是逆子。”圣上边说边砸了茶杯。
王公公忙在一旁说情,“圣上息怒,毕竟太子他不知道实情。”
想起暗卫说的事,“宫宴间隙,他们都能搅和在一起,真是……”
“太子一直清心寡欲,这是遇见心爱的人才无法克制,只是情之所至。”
听到这话,圣上想起已逝的虢国夫人,当时他不知珍惜。
每次梦回,阿瑜的娇媚仍时常引得他躁动不已,可他只能找长相相似的德妃纾解想念。
打断回忆,圣上坚持,“太子不能娶她,他又把她一直留在东宫。”
“圣上何必如此直接拒绝太子,反而离间了父子之情。”
见王守业今日一直为太子说话,圣上皱眉,“你有什么主意?”
王公公忍着被圣上探究的视线吓出的冷汗,“太子娶了花蕊郡主,这样欧阳将军也不会再被人污蔑。”
“圣上不用这样看着奴才。以防万一,花蕊郡主不生子,兴许还可以多活几年。”
圣上手指敲着桌面,思索着这个法子。
躺在榻上无聊的欧阳蕊和阿云大眼瞪小眼。
阿云见主子已经闷在太子寝殿多日,“主子,不出去走走?”
欧阳蕊摇头,“我这迎风落泪的人设不能掉。”
“可太子已经三天没出现了。”
欧阳蕊嘟囔道:“他不出现正好,反正我葵水来了。”
阿云挠着头,“只是我觉得怪怪的。”
“不用奇怪,他来了。”
太子安静地站在层层的帘幔后,欧阳蕊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形,但他似乎并不高兴,散发的气场让她如芒在背。
阿云赶紧出去关上门守着。
欧阳蕊娇弱地躺回去,小脸上没有血色,但依然绽开笑脸看他。
侧躺着,右手撑着脸,她笑看着他撒娇,“这几天,你去哪了?都不来看我。”
他则冷声道:“你不一样没去找我?”
“我都晕倒了,怎么去找你?”
他继续问:“欧阳蕊,你到底想干什么?”
避而不答,她嘟囔道:“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你回答我。”说完,他还是走到了榻前。
把他拉上塌,窝到他的怀中,她拉着他的手放到小肚子上,“我肚子难受,你帮我揉揉。”
“只用揉肚子。”
“这是……”
“哼——”
枕着他的胳膊,我仰头看向俊美的郎君,“你还记得乌兰布草原上的萤火虫吗?”
“嗯。”
看着桃花眼中的星星亮点,“阿盛,我真的爱你。”
他轻喃:“阿蕊……”
柔软的唇瓣相贴,互通彼此的心意,交融着温暖。
低头看着在怀中睡去的佳人,他继续捂着她的小肚子,轻拍着她的肩膀。
多日后,太子终于将休养好、恢复如初的欧阳蕊送回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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