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种昙
大仇得报,无阙内心并未有何喜悦,只叹这世间的恩恩怨怨,非得以血止戈,被害者成施害者,到头来孰是孰非,谁能说清!
此时,矿场外以人去楼空,只剩一辆辆损毁的囚车,和身陷火海中的角楼,茫茫赤地,没人问此由来,也没人念其归去,假以时日这里会被风沙所掩埋,成为一段岁月中波澜不惊的历史。
孟竹筠的墓旁,有一身影跪立,双膝陷于沙中,任狂风扑面,也不移动分毫。
无阙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满是欣慰,看来先师并未看错人,锄于桃李多年,有此一徒足以。
“我恨自己没有能力手刃仇敌,只能在此告罪圣师,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
还未等走进,顾白的声音便响起!
“先师有恩于我,就算拼去性命,我也要斩那无耻之人”。
无阙回应道。
顾白的脸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朦胧,两片薄唇轻启,“你说圣师还会回来吗”?
问出这句话时,他不自觉一笑,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无知,但又希望是自己无知。
“世界上不会有两朵相同的花存在,一花开,一花落,终是不能相见,我想这世间会多一个如先师这般的人吧”。
无阙心有不忍的回答道。
顾白听闻无阙的话,心中似乎也给出了这个答案,男人可以为情软弱,但不能沉沦,他脸上虽有悲伤,但眼神中却是希望,他找到了自己的路。
“明天总是令人向往,因为这个世界的美好与不幸,不知哪个会先到,我们在期待的同时也在害怕,但生命就如蛊毒一样,早已深陷其中,故而珍惜不已”。
“是啊”!
无阙也感同身受过,活着是奢望中的美好。
“我们都该感激他,他用自己的不幸,换来了我们的明天,我敬其为人师,教我明理,再敬其为人父,予我再生之恩”。
三拜九叩过后,顾白站起转身,而后消失在漫漫夜色中,他的前路无人得知,但无阙相信他们还会遇见……
无阙收回凝望的目光,望向这座低矮的沙丘荒坟,这世间除了两人,再无他人可知其来历。
“圣师我的路该怎么走,为何我一路走来所遇到的都是生离死别,难道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吗”?
无阙发出素问,但无人能回应他。
思默片刻后,无阙从兜里取出一粒种子,这是他杀掉周元棋后,赶赴百里外,唯一一块绿洲找到的。
“昙花寓意着刹那间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就如你这般,匆匆别离,却照亮整个世间”。
无阙为其种下昙花,期待花开最盛烈之时,这世界也因他而变得不同。
……
在赤枝大裂谷走了三天,才看到有人聚居的城池,久违的喧闹,与笑声再次萦绕耳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无阙进入城中,应接不暇的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鳞次栉比的重楼,形态各异的胡人,饶有一番情趣。
但这憨傻的模样,像是刚从山沟沟里出来的,惹来周围的人一阵鄙夷。
“你看这个泥娃子,该不会是从哪个奴隶营逃出来的吧”。
“我看他脏兮兮的样,倒像是个矿奴”。
“呦!你们看,他竟然往天香楼去了,难不成想吃霸王餐,我看这个泥娃子是不知道七爷的厉害”。
随着汉子的一声惊呼,其余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似乎看外乡人被欺负,是他们额外的乐趣。
无阙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脚步向天香楼一迈,双手附于臀间,倒有几分老饕的样子,但眼尖的小厮通过来人的服饰,立马就判断出其身份,仓惶间推着无阙道“哪里来的臭要饭,不怕踩脏了七爷的地,你有几条狗命够赔的”。
但奇怪的是,任由他使多大的劲,愣是无法推动面前之人分毫,混迹市井多年,小厮也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了,语气连忙变缓,询问道“大人自哪方来啊”!
无阙也不因他的无礼而动怒,小小凡人,为了营生也实属不易。
“我从东南来,路过此店歇脚,不是什么乞讨之人,你莫要再阻拦”。
小厮闻言,脸上尽是谄媚之色。
“是我有眼无珠,大人请随我上座”。
说着,小厮便将其领上三楼,琴瑟之音渐入耳中,一群佳人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宛如一群莺莺燕燕在起舞,场景煞是悦目。
无阙也不客气,提着屁股就坐下,目光顺势扫向众人,然后开口道。
“先给我来一盘灵果,年份至少五十年以上的,然后再沏一壶香茶”。
小厮一听,面色露出捉急,显然这一顿价位不低,但看着来人的穿饰也不像吃的起的主啊!
就在小厮陷入纠结时,隔壁桌传来一句轻佻的声音。
“哪里来的臭要饭,竟坐上了雅间,你们天香楼几时人猪同食了”?
无阙一听,眼神顺势扫去,携带着六重天的威势,那桌几个纨绔公子哥,哪里顶得住这种气势,瞬间瘫软下来,再也不敢狂吠一语。
这时他们豢养的犬卫,拔出手中的刀剑,就要向无阙砍下,但看到其目光后,心间泛起冷意,似乎再动一下,必是尸首分离的下场,所以他们如雕塑一般站立在旁,一动不动。
而一群纨绔更是钻于桌底下,寒蝉若禁,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要的东西是没有,还是你们不想卖,难道是怕我给不起钱”?
无阙故做愤怒的朝着小厮道。
小厮一听,吓得魂不附体,赶紧下楼去准备,期间那群人坐立难安,一双双眼睛都在看着无阙。
不一会儿,楼下涌上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汉子,头戴老爷帽,斜眯着眼,一口龅牙,样貌着实难看。
他朝着无阙走来,口中之言还未吐出,一块赤红的源石便朝着他飞去,宛如流星般绚丽,他接过源石一看,顿时眼冒金星,而后转头向着那帮纨绔子弟走去,开口道。
“将这群人全都给我扔下楼去,竟敢打扰我贵客用餐,以后不许接待其族人,但凡是碰到,见一次打一次”。
汉子刚说完,后面的随从疑惑不已,不是说来为王家,陈家公子讨公道的嘛!怎么转脸就变了,疑惑归疑惑,主人的命令还是要照做的,不一会这里便清净了。
处理完后,那人朝着小厮道“赶紧将我云涧枞沏来,我要与贵客同饮”。
说完便一脸讪笑的向无阙走来,语气尽显市侩。
“我叫裴七,给个面子的都叫我七爷,不给面子的都叫我裴牙七,您请随意叫,不过我想问公子,这块地煞火晶你从何处得到的”。
无阙眼皮都不抬一下,开口说道!
“家族给我防身之用,你若不信可休书一封,寄往襄郭城问去”。
裴七一听,其中透露的信息有几条,第一他是出自大家族,第二他的家族在王城,再观这人小小年龄,天赋极佳,而且出手有度,虽是教训,但不伤人,应该是门阀之流。
“哈哈,公子说笑了,我怎会不信呢!今日光临寒舍,让此地蓬荜生辉啊”!
无阙点到即止,也不多言家族之事,而是转问道!
“这里是何地,离王城有多远”。
无阙常听孟竹筠所言,已知晓一些大陆信息,不再如之前那般无知了。
“这里是精绝城,归属于纳兰家族,绶印太守,世代居住于此,是巨阀娲族之爪牙”。
“最近八岐封地是不是不太平啊”!
无阙接着问道!
“何止是不太平,就差刀剑相对了,自从娲族二爷风波亭逃生后,檀族,风族授意分裂娲族势力,曾经威震八岐封地的五虎豪门,已有其四归降八王,剩余一个纳兰家在苦苦支撑,不过依我看也是强弩之末了”。
“那娲族可有什么应对之法,难道就眼睁睁的等着走向消亡吗”?
无阙十分不解,难道为了一件珍宝,宁愿牺牲整个家族,这种族长是何等的没有人性啊!
“他们能有什么应对之法,只能被分食殆尽了,怀璧其罪的道理也不是不懂,奈何太过于贪婪,倒霉的是一群群附庸,他们何罪之有”。
裴七的话有些同情之意,是修道界中为数不多的良人,况且连无阙都无法看透其修为,应该是一方强者无疑。
云涧枞端上,入口轻柔甘香,仿佛一道瀑布在喉间落下,心口一阵清凉舒爽,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呼吸,源力瞬间沸腾了起来,如云雾般舒卷。
“好茶”。
无阙欣喜的说道,身躯像是被洗髓了一次,毛孔中被逼出一层杂质,化作飞烟飘散开。
“此茶却有几分奇妙,公子可好好细品一番”。
“谢过七爷好意,得饮此云涧枞,真乃一件快事”。
无阙出言感激道。
“过奖,公子虽身着褴褛,但一看就不是平常人,老哥日后恐仰你几分威名”。
裴七笑着道。
“对了,你是长留精绝城,还是路过此地,歇息时日再走呢”。
“七爷这是何意”?
无阙反问!
“你是有所不知,这王家,陈家本是恶霸起家,作威作福惯了,府下养有一帮好斗之徒,如果你呆在我天香楼,他们定奈何你不得,但如果你自行离开我怕会有危险,除非我将你身份托出,希望能让其忌惮”。
“无碍,除非他们能遣来高人拿我,不然千军万马又有何惧,且不说他们,扰了我与七爷茶兴”。
听到无阙的回道,裴七心里认定其不简单,必是门阀嫡系传承者,才能有此胆魄,故想要深交一番,对于日后定有帮助。
裴七心里已暗暗打算,要派心腹一路保护他至安全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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