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骑驴的道士
无阙收回目光,望向杯中的清茶,汤黄而清浅,弥香而雅淡,细细品味时,倒有几分意韵在其中。
不过这悠闲的时光,总是轻易被破坏,继公子哥被诓骗之事后,“龙门客栈”内,遂即又吵闹了起来。
只见一队劲装武士涌了进来,厉目环视众人一圈,强悍的气势,毫无收敛的释放,似威压,更像是威胁。
饶是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一瞬间,也被拿捏住了,他们变得安分守己,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显然是认出了来人。
无阙看到他们其中一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在大道将两人拦下的那群人。
“此地被我们王朗宁家征用了,吃完赶紧滚,若敢无顾耽搁,小心我的子母钩”。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他身着玄青汗衫,袒胸露腹,其胸口处攀生着一簇簇黑毛,让人看了反胃。
娲渺梦直接无视他的话,眼睛连抬也不抬,不知在想着什么东西,无阙想问一下她的意思,看来是不可能了。
大汉说完没多久,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开,目前留下的只剩两桌人,另外一桌三男两女,皆年纪不大,看来也是一方翘楚。
“你们是怎么回事,想掉脑袋吗”?
汉子见这两桌人如此不识趣,陡然间怒火中烧起来,就待他要发作时,一道倩影走了进来。
无阙仰头向其看去,遂与女子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一时间尴尬了起来。
女子大约二十五六,生的端庄俏丽,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身穿霞红羽衣,似青涩的梅子,着点成熟,不浓不淡,恰好合适!
汉子看见来人,顿时面露恭敬道!
“小姐你怎么来的这么快,我这就将他们清理出去,说话间!他就要向前迈去,想要强行动手”。
“不可无礼,并肩王世子在此,你难道看不到吗”?
女子话落,便向着那桌人走去,眼神落在了一个少年身上,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被几人围在中间的少年,一看身份被认出,也不再伪装,他傲然站起,身上自然流露着皇家威严,向众人压迫而来。
“宁二小姐,你一个灵变修为的人来这里干嘛,难不成还想闻上一口苍生之气啊”?
世子吐声如钉,尽是挖苦之意!
但女子气势十足,丝毫不怯对方分毫,她回击道“世子身边不带寸卒,不怕进得来,出不去”?
她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看不起世子的能力。
“哼,你们王朗宁家越来越嚣张了,竟敢不把本世子放眼里,谁是主人,谁是狗都不分了吗”?
女子听闻他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臻首微抬的俯视着他道。
“并肩王子嗣不下半百,我怕出了这个门,转头就把你忘记了,谁叫你兄弟多”?
“好你个宁浅止,今日之言我记下了,希望你不要落在我手里,没人要的货”。
世子说完这句话,便怒气冲冲的带人离开了,而女子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阴沉如水,杀意不自觉流露而出。
“没人要的货”!
像是宁浅止身上无法愈合的伤疤,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
“负心人,你害得我好惨啊”!
说话间,她的眼角流下了泪,顺着脸颊滴落,蓦地,一股似有似无的悲伤,弥漫开来。
如今,只剩无阙和娲渺落,宁浅止看向他们,并没有进行驱赶,像是默许两人存在。
客栈被一大群武士坐满,他们体态健壮,举手投足间,尽显勇猛。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密集的踩踏声,就如鞭炮般,声跃于耳,还未见其人,外边便传来叫唤。
“浅止小姐,城门外发现一个骑驴的道士,我等特来禀报”。
女子闻言,身躯一震,似不敢相信,她嘴唇巍巍抖动,想说点什么,但无从出口,只把浑身的力气,化为勇气向着门外奔去。
她想要问问这个负心人,为什么抛弃她,三年来避于观内,不敢面对自己,以至于…
凹凸不平的泥道上,往来的行人并不多,此时有一个骑在毛驴上的道士,正吟诗哼曲,好不惬意,像是来此游玩一般。
道士年纪不大,容貌也还尚可,他将头发缠了个道士髻,身着道袍,无鞍马之物,显得极为爽落,颇有出尘之意。
宁浅止出了客栈的门,远远便看到了骑在毛驴上的人,泪水再也忍不住,委屈和不甘涌上心间,此时他哪里是灵变境强者,分明是哪家的俏美弱女子。
道士也看到了宁浅止,他心中没有任何意外,他知道,两人终究还会再见,只不过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你来了”?
宁浅止声音平淡,向是与老朋友问候一般!
“你知道我会来”。
道士面露着坦然!
“是该叫你周经梧还是辛辟道长呢”?
宁浅止搀扶在门柱上,故作坚强道。
“小道乃岣嵝观座下,道号辛辟,俗名已不记得了”。
道士单手竖立在胸前,道了句“无量天尊”。
“不记得了?那我就帮你好好回忆一下,三年前,你戴红冠,结连理之日,将我抛下,去寻你所谓的道,是你辛辟所为不是”?
宁浅止怒视着他,神情激动!
“那日我受无量天尊感召,顿悟其心,欲修长生之法,解人世囹圄,破阿鼻蒙昧,故舍小家,救大家,希望施主能理解”。
“呸!不要脸的狗道士,你许我白头,却弃我盖头,不顾青梅竹马情,执意去求长生,你可对得起我”。
“是贫道对你不住,如今木已成舟,希望施主不要再纠缠”。
宁浅止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不知是笑自己傻,还是无知,碰上了这等负心汉。
“说的容易,二十五年情义,岂能说放就放,是谁说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抚我之面,慰我半世之伤,执我之手,与我偕老!可笑,到头来,竟是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伤”。
宁浅止的话有感而发,把两人的思绪带回了当年,花前月下,对影成双,一对佳人求天为证,许下山盟海誓,地老天荒…
道士似乎被触动了一下,但还是无法改变他的心。
“贫道已经说过,这一切都过去了,请施主莫要再纠缠”。
宁浅止听闻他的话,泫然欲泣,心冰凉无比。
“你说过去了,那带给我的伤害呢?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被别人说是没人要的货,给整个家族蒙羞,而你新婚之夜,跑去出家修道,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甘愿抛下我,还有你的父母,我想问你的心,还在不在”。
宁浅止声声啼血,悲恸之情,让人看了忍不住跟着落泪。
闻言!道士的身躯不住的颤抖,他也曾想过有一天,宁浅止会这么问自己,他在成百上千的日夜中,思痛到晕厥,到麻痹,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有感觉了,但当宁浅止,亲口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又碎成了一片片。
时间悄然过去,等道士勉强吞下这颗苦果时,他脸色强装淡然,看向宁浅止道。
“是我负你一生,今世无以偿还,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来赎我此生之罪”。
“你父母以仙逝,去年我去岣嵝观找你,你却避而不见,伯父伯母临死时,想见你一面,却不得,那种痛苦你可知”。
宁浅止看着他,缓缓说道!虽心有不忍,却还是将实情告知了道士。
“爹,娘”!
道士悲从心生,整个人像是丢了灵魂一样,从毛驴上摔了下来,他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朝着王朗方向磕头,口中不停的痛呼着父母。
这场景着实悲惨,但道士的做法,也实在叫人生气,一时间围观的众人陷入了矛盾中,想着到底该不该同情他呢?
过了好一会,道士缓过神来,他重新坐上毛驴,然后看向宁浅止。
“谢谢你替我尽孝,这份恩情贫道没齿难忘,只期下辈子还能相见,再报汝恩”。
说完他骑着毛驴,向前走去,宁浅止看着他,心已凉到谷底。
或许自己不该来,那样还能存有一份幻想,他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但看到眼前这幕,她的心彻底死了。
“周经梧,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道士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继续往前。
“我是你的女人啊!你说对我的爱,高过你的生命,我现在求你不要离开,好吗”?
道士依旧没有回头,骑着毛驴将要消失在黄沙烟雾中。
宁浅止看着他的背影,最终冷冷说道!
“怨绝情凝,不肯聊回顾,且自独去,此生两忘,愿君安然无反复”!
话落!她挑剑刺去,无情,绝情,灭情于此挥洒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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