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门前屋内

西郊大营在京都正西，从这里到叶家，看似由正西的广安门进城，再去叶家最近，实际上却不然，毕竟进城之后需要放缓马速，即便是皇亲贵胄，也不能从人群中飞驰而过，即便不考虑伤人的问题，也要考虑伤己的后患，所以杨道济舍西门而就南门，从永定门入城，然后沿着大街进入京都，再转去叶府，虽则路程多了，但到达的时辰，却比杨道业快了一刻钟。

        而他到达叶家之时，两路官兵正在叶家相持不下。

        一路乃是现今的五城兵马司南城副指挥苏梦雷，另一路则是禁军副指挥陈光左。

        别看两人都是副指挥，陈光左统领的还是皇帝的亲军，怎么算都比一个南城副指挥高级，但面对吊儿郎当拦在门外的苏梦雷，陈光左却不敢硬闯。

        毕竟苏梦雷是皇亲国戚，母亲是平乡长公主，伯父又是镇国公，哪一个拎出来，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禁军副指挥惹得起的，陈光左便有些英雄气短，对着苏梦雷简直是哀求了。

        “苏公子，苏大人，请您快些让开吧，要不然放跑了敌国的奸细，您也担待不起啊？”

        门内站着的叶家仆从俱都愤怒地瞪向陈光左，什么叫“敌国的奸细”，他们叶家可没这样的玩意好吗？

        苏梦雷靠在门框上，眯着一双桃花眼笑道：“陈指挥，你这话说的可没道理，你知道我身后这户人家是谁吗？就敢信口污蔑，也不想想你有几颗脑袋够砍，还说这里头藏着敌国奸细，你可有证据啊？”

        陈光左站在门下台阶上，顾不得雨落如丝，忙不迭道：“证据有，就在这叶家，苏公子让路，让卑职带人进去搜一番，定然人赃俱获！”

        “哈！”苏梦雷朝天笑了一声，戏谑地看着陈光左道：“我还当你真个循着依据来的，没想到说来说去，竟是要去人家家里搜证据，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不成你觉得我家公主府里藏着奸细，也要带着人先去搜个底朝天不成？”

        陈光左额上直冒冷汗，“不敢不敢，长公主的府邸，卑职不敢冒犯……”

        “那本殿王妃的家，你就敢随便闯了？”

        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陈光左的话，众人回头，只见烟雨朦胧中，一匹高头大马驮着神色冷峻的锦衣青年，自远处飞奔而至。

        虽肩头湿透，但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面色不怒自威，双眸冷然如铁，正是大皇子杨道济。

        叶府内宅，小丫头急匆匆地叫走了齐氏，宝珠从旁听得清楚，知道该来的人来了，便不再杵着餐风饮露，她动了动站酸的小腿，招呼了梅香一声便要走，却见凝碧馆中出来一个小丫头，对着她行了一礼便道：“叶大姑娘，县主请您进去说话。”

        宝珠转头向馆中瞟了一眼，知道程思菡正躲在窗后看的真切，便笑道：“不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改日有空了再去拜见你们家县主娘娘吧。”

        小丫头有些迟疑，方才县主说了，让她把叶大姑娘叫进来，可是如今叶大姑娘不想进去了，可怎么办？

        小丫头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叶大姑娘已经抬脚出了院门，顿时追了上去，拦住了去路道：“叶大姑娘，我们县主方才说，请叶大姑娘进去……”

        “我不是说过了不想去了？”宝珠好笑地看着尽忠职守的小丫头，道：“你快回去告诉你家县主，叫她别等了，等也白等。”

        小丫头瞠目结舌，宝珠趁此机会已经绕过了她向外走去，梅香连忙跟上，还不忘向那小丫头道：“我家姑娘都说了不去了，你还不快走！”说完追着宝珠远去了。

        小丫头看着叶大姑娘主仆消失在雨中的背影，连忙往回跑，却不妨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她忍着疼赶紧爬了起来，等到将消息传给了县主，就见县主柳眉一竖，“哐当”一声将桌上的攒盒扫落了桌面，镂刻着百事如意纹样的红木盒子好巧不巧，正砸在小丫头的额头上，一缕鲜红从嫩白的额头流出，小丫头“啊”了一声，两眼一翻，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秋嬷嬷正清点行李，叫人给箱笼蒙上防雨的油布，就听西次间里一声巨响，她抿了抿唇，便放下手头的活计，转而向次间行去，一进门，就见地上倒着一个小丫头，头上满是鲜血，再看荣安县主，只见她脸上的温婉柔弱全然不见，这些日子随着自己学来的规矩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秋嬷嬷不禁奇怪，那叶大姑娘到底怎么了，竟能把县主惹成这般模样？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便见碧蝉从外面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一进门便嚷开了：“县主，县主不好了！”

        秋嬷嬷眼睛一瞪，转而训道：“出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碧蝉本不服秋嬷嬷，但秋嬷嬷来了这些日，她没少受罚，如今再对着秋嬷嬷，已经老实的很了，见秋嬷嬷骂，她也不敢还嘴，只道：“嬷嬷，外头来了好多官兵！”

        程思菡的眼睛一亮，忙道：“真的？”

        碧蝉点了点头，秋嬷嬷虽然不愿同官兵撞上，但如今已然避不过去，她也无所谓了，便随口问道：“来的是哪位大人？”

        碧蝉打探消息倒是专业，门口官兵一来，寿宁堂那边知道了消息，她也就知道了，忙回道：“听说是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苏梦雷。”

        “什么？”程思菡和秋嬷嬷异口同声地道，程思菡有些懵，秋嬷嬷却忙道：“不是禁军陈大人？”

        “哦哦，禁军也来了，领头的好像是姓陈。”

        秋嬷嬷松了一口气，但想到意外多出来的一支官兵，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那苏梦雷来干什么？

        不等她问，碧蝉便将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听说禁军的副指挥大人要进府搜查，可兵马司的苏大人拦着不让。”

        “什么？”秋嬷嬷忍不住再次震惊，这苏梦雷，还真的是来搅局的？

        可是，他怎么知道这时候来？

        莫不是，已经漏了风声？

        秋嬷嬷悚然一惊，额角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碧蝉此时才看到了伏在地上的小丫头，又是血又是碎瓷片，还以为这个名叫燕儿的小丫头已经死了，顿时双眼大睁，忍不住小小的“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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