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周朗来之前，宋意融已经洗过澡，脏衣服提前扔在洗衣机里转，衣服甩干之后，结束的滴滴声不知疲倦地响起。
两人之间如胶似漆的氛围才有要被打破的趋势。
宋意融被抱得上半身有些僵，略抬起脑袋，说：“可以了吧。”
周朗闷闷道：“可以了……”
宋意融揉了揉他的头发，从周朗怀里钻出来，“吃块苹果吗？”
周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说：“吃一点。”
宋意融进厨房给他削苹果，厨房的灯柔柔地打在宋意融的背上，丝绸质的睡衣折射出如水般的色泽，肌肤如玉。
手腕凸起的那块骨头上，小痣熠熠发光，水花流过手腕，再落进洗手池里，宋意融洗干净苹果，用水果刀削出一圈圈漂亮的花。
周朗没看苹果一眼，视线被那颗小痣紧紧缚住，无法移动分毫。
宋意融把削好的苹果切半，挑了半大的递给周朗，周朗眼神如炬，烫得惊人，手却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宋意融看他半晌，又晃了晃手腕，说：“拿着呀。”
周朗笨笨地抬了抬手，手抬到一半，又猛地收回去，收回去的刹那，眼皮撩起，看向了宋意融。
宋意融只觉得手腕骨一热，再一低头，周朗的双唇贴在他的腕上，很轻地吻了吻。
“怎么了？”宋意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才能勉强克制住那一瞬间的心跳加速。
“你手腕上有一颗小痣。”周朗慢慢抬眼，握着宋意融的手腕接过那半块苹果，“很想亲。”
宋意融的脸往顶柜投下的阴影里偏了偏，小声道：“怎么见什么都想亲。”
“不知道，”周朗直视着他，目光里没有杂质，看起来很纯净，“可能因为是你吧。”
宋意融的耳朵已经全红，手腕那一块皮肤烫得灼人，“别说了，吃苹果。”
周朗的嘴角很轻地牵了牵，“哦，好。”
一下班便直奔宋意融家，等周朗回到自己家里时，他们晚饭已经吃过了，方文秀朝桌上努努嘴，“等你半天没见回，我们先吃了。”
周大河盯着周朗看了一阵，声音粗噶，问：“你去哪里了？家都没回就那么着急跑出去。”
方文秀在一旁问：“是去隔壁小宋家了？”
周朗沉默了一阵，点头，“嗯。”
方文秀道：“多交朋友不是坏事。”
周大河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桌上的饭菜用罩子盖住了，热一热就能吃。
周朗一个人坐在桌前，安静地吃饭，外头月亮已经高悬，只剩静静地月光洒在窗边。
周大河路过客厅，深深看了一眼周朗的方向，右手残疾，干不了重活，只能勉强往上搭了块毛巾，而左手则提了满满一桶水，收回视线，周大河转弯出去了。
周朗感受到了周大河的视线，但他没转头，只是沉默地往嘴里塞着食物，桌上只剩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朗敲门进去，主卧里只有方文秀在，戴着老花镜，拿着周大河的裤子在缝。
听到动静，她慢慢抬起头，把老花镜摘下来放到床头柜，“朗啊，怎么了？”
“妈，”周朗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方文秀，“这个月工资发了，这些你收着。”
红包看起来挺厚一摞，但方文秀推了推，还是拒绝道：“啧，你这孩子，还怕我没钱用么，自己拿着。”
见方文秀没接，周朗把红包直接放到她的老花镜边上，说：“我够用。”
方文秀上下扫了周朗一眼，说起老生常谈的话题，“交女朋友没啊，能不能给妈透个准信。”
“隔壁村的老谭都抱上小孙子了，”方文秀絮叨着，“我就盼着你成个家……”
“我不想太早结婚。”周朗默了一会，开口。
方文秀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下去，把周大河那条破了线的裤子放到一边，说：“妈不逼你，可你也要让我看见点希望啊。”
周朗面色微凝，回避道：“嗯。”
周大河把院子里的草木浇过一遍水，又洗了澡才进房，一进来就对上两人僵持着的局面。
他没参与上个话题，只是说：“时候不早了，你困了就去睡。”
周朗道：“嗯，我出去了。”
周朗推门离开，方文秀靠在床头，看着他的背影，神思有点发怔，周大河背对着她睡在另一侧，不声不响。
房间里安静得惊人，屋外的风呼呼地吹起来，窗帘高高飘起，打在窗台上，周大河默声起来，把窗户缝阖上，才重新躺回去。
方文秀转过头来，问：“周大河，你都不急的吗？”
“急有用吗？”周大河嗓音发沉。
“是没用……”方文秀声音弱下去，“咱们家还欠了那么多债，会有哪家女孩子愿意呢。”
周大河翻身望着天花板，也在出神。
他许久没做过梦了，今天却做了个好长好深的梦。
梦里的他躺在病床上，鼻子里还插着管，他面前坐着一个人，面孔青涩，肩膀还没长开，但眼神已经很坚毅。
他说不出话，但面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信誓旦旦跟他说：“爸，你放心，我会把债还清的。”
他疼得神志都不清醒，即便是在梦里，四肢百骸都在疼，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听见对方又开口。
“我们家会好的，大不了我去打工，不会让妈吃苦的……”
岁月不等人，一眨眼，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
对自己的儿子，周大河始终是感到愧疚的。
但更多的，是从未说出口的那份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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