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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三月里最温暖的阳光


霍寒景觉得自己沉陷在噩梦的沼泽里,无法自拔。

        梦里,他右手死死地执着黑色的枪支,卯足全力、跌跌撞撞地狂奔,哪怕拼尽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却始终无法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平日里,那条通往第二帝宫天台唯一的安全通道,徒步不过三五分钟便可穿过,然,此刻,那条走廊,不仅又黑又暗,完全看不到尽头,而且,随着他往深处跑去,眼前的环境,却越变越生疏,最后索性演变成他完全陌生的环境。

        画面一转,走廊的尽头,竟然被一面厚实的灰暗墙壁,严严实实地堵住。

        霍寒景喘着粗气,惊恐与害怕,在他瞪大的眸底,急剧翻滚涌动。

        他拿着枪,暴躁疯狂地不断砸着墙壁,大力的冲击,殷红的血都顺着他的手,急速蜿蜒而下,可是那堵墙,仍然完好无损,仍然岿然不动。

        恐惧,瞬间蔓延至最高点。

        霍寒景趴在墙壁上,身体都无法遏制地哆嗦颤抖,那是他第一次那般深刻清晰地感受到无计可施与无能为力的绝望窒息。

        如果霍家失去权势,他不仅连他最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还会因为落败而害得她都死得不明不白,甚至横死街头……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绝不允许!!!!!!

        猛然惊醒时,霍寒景睁开眼睛的刹那,只觉头痛欲裂,眼睛又酸又胀,眼前是暗淡的暖色灯光,他恍惚茫然,有些分不清此时此刻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而,梦里的窒息与惶恐,还那般清晰地卡在胸口,沉闷又刺痛。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身,这才发现:时念卿正趴在大床边沿,握着他的手枕在小脸下,睡得很沉。

        昏沉胀痛的大脑,在看见那女人好端端的就在他的身边,霍寒景跳得异常激烈的心脏,这才慢慢的趋于平稳正常。

        霍寒景一动不动,任由她枕着自己受伤的右手。虽说,她的脸很小,整个脑袋的重量也不沉,但是,长时间被压着,从手掌到整条胳臂都酸麻得没有任何知觉,他却没有想过把她脑袋挪开。

        他只是黑眸深深地望着她,眼睛都不眨。

        霍寒景从来没有此刻这般觉得:她呼吸匀称,真真实实的就在他身边,真好。

        时念卿发绳没有拴紧,不知何时掉落。

        原本随意束在肩后的乌黑长发,这会儿宛若黑色瀑布般,倾斜而下。有不少的发丝,凌乱地粘在她白净的脸颊上,掩去她大半的面容,以至于她的五官,朦朦胧胧,很不清晰。

        霍寒景移动左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将粘在她脸庞上的头发理顺。

        曾经,无数人不止一次地问过霍寒景:联盟帝国,名门贵族里,尤物千千万,为什么你偏偏脑抽选择时念卿?!

        霍寒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时念卿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又亮又澄澈,每次冲着他微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两道漂亮的月牙,那笑容,美好得就像三月里最温暖的阳光,直逼心房。

        在白暖遭遇暗杀,死得不明不白的那一刻,霍寒景的世界,便寒风呼啸、冰天雪里,死气沉沉得再也没有色泽与温度。

        而时念卿,是那缕唯一罩入他黑暗生命的暖阳。

        霍寒景也不明白,自己具体到底喜欢她什么。

        他只知道:她说话的声音,让他很舒服,她说话的表情,让他很舒服,她走路的姿势,让他很舒服,她出糗的模样,让他很舒服……哪怕是她睡过他的床,那糟心掉在他枕头上的头发,也让他很舒服。

        白暖还在世的时候,曾经跟霍渠译大吵了一架,吵得很凶狠激烈。

        事后,白暖满身伤情地蜷在房间的飘窗上,映着窗外投射而进的黯淡路灯光,神情落寞地说:“小景,或许你现在太小,还不能理解母亲的话,但是母亲希望你能记住:以后那个能与你执手一生的人,一定是那个让你最舒心最放松的人。婚姻,容不得半点的凑合与将就。”

        世间,哪存在母亲口中的那样的人?!

        没有人会让另一个人彻彻底底的顺眼与舒服。

        直到时念卿的出现,霍寒景才改变了那样的心思与想法。

        **

        时念卿睡得很沉很香,迷迷糊糊转醒了一次:那时,感觉身体好像突然腾空,被人抱了起来。

        她想要睁开眼睛瞅瞅。

        但,实在太困太累,眼皮子终究没有力气掀开。

        她只知道,后来,自己像跌入了云端,身下全是让身体每个细胞都彻底放松与舒服的柔软细腻的触感,而且,有些发凉的身体,瞬间被温暖,厚厚实实地包裹……

        **

        早晨七点整。

        住在总统府偏院的宁阳,被一阵急躁的敲门声扰醒。

        他先是愣了愣,在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连忙穿好衣服,拿着医药箱就要出门。

        然,在他拉开门的刹那,发现霍寒景立在门口,瞬间惊讶得眼睛瞪得老大:“爷,你怎么亲自来了?!”

        当然,让宁阳最惊恐错愕的,并不是霍寒景的突然到访,而是……

        在霍寒景把右手胳臂的纱布解开,露出皮开肉绽的伤口时,他惊惧到极点:“伤口怎么会裂开,不是嘱咐你,右手千万不能用力么?!到底做什么,能让伤口裂成这样?!总统府的佣仆,到底是怎样伺候人的,不想要脑袋了?!”

        穿着黑色浴袍的霍寒景,在宁阳高分贝的惊愕质疑声下,只觉得耳膜被震得异常的不舒服。

        他拧着眉心,声音寡淡冷峻:“不要这么多废话,直接给我缝上,就行。”

        “……”宁阳。

        处理好伤口,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黑沉的天幕,已经泛起亮光。

        霍寒景一边慢条斯理把衣袖放下,一边声线冷沉:“伤口再次缝合的事情,我并不希望任何人知晓。”

        潜台词是:不用详细记入病历簿。

        宁阳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愈发纳闷与不解:“爷,这可是霍家传统,更是大事。被查出来,我可是要遭殃的。”

        可是霍寒景却面容冷肃地闷哼:“但你敢在病历簿上,乱写半个字,我现在就让你遭殃。”

        声音不高,但是,宁阳知道:霍寒景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那一刻,宁阳无语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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