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六十万年？鸿蒙圣火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鸿蒙圣火，随流漂洋。
传闻五百多年前，混元神剑划破苍穹，自天而降，落入北海之极，一剑分天堑，划出万米鸿沟，深不见底，自北海归墟一直延伸到了南海，冰冷的海水涌入，自此大地被分隔成东西两半，鸿沟底部圣火不灭，流水经过漫长岁月，极地玄冰开始融化，北海水温骤升，致使海族生灵涂炭。
如今北海之水已遍布四海，那些喜好冰冷的海族四处逃窜，却根本不知该逃往何方，照这个趋势下去，四海危矣。
“天帝陛下，在下墨青，莫非此次万灵大会便是为了传闻中的归墟谷之事？”一青年突然起身随口问道，连礼都未行。
旁边的仙君见此立马向他投来漠视的眼神，不过仔细一看，见他身着妖艳，必是妖族中人，是以不知礼数倒也不足为奇，遂敛去了脸上的鄙夷之色，继续朝天帝望去。
“不错，此次大会便是要在三族内选出一众灵力高深之辈，前往归墟谷，消弭这炙火。”天帝亦未在乎青年的无礼，朗声答道。
灭火？这怎么可能，相传不论是何物进入其中便化为废墟，故称之为归墟谷。数年前天族大殿帝俊晋位上神，天帝曾派他前往，可连归墟谷的影子都没找到，倒是死了一众天兵天将，如今谁还敢去？
大家脸上露出的担忧之色，天帝自是明白，摆摆手宽慰道：“大家不必忧虑，不论是谁赢得了这次大会，归墟谷之事都是自愿前往，本帝绝不为难。”
墨青瞄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眼中流光划过，起身再道：“众生皆知，这些年来四海水温骤升，海族生灵几尽毁灭，可是四海皆是仙族管辖之地，又与我妖族”墨青挑了挑眉，看向坐在对面的几位魔君，道：“还有魔族何干？”
墨青此言非虚，四海确是仙族境地，妖魔两族凭什么为了他们去冒险？闻言的妖君与魔君皆点了点头，质疑天帝之声一时此起彼伏，天帝明知三族的恩怨，竟还想让妖魔两族去给仙族帮忙，究竟是何用意？
而仙君们属实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妖君弄得有些愤愤不平，堂堂天帝陛下在此，安有他一介小妖说话的份儿？
天帝又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缓缓从上首朝着方才放言之人走去。
脚步声不大，可面上凛冽的气息却让下方一众妖君顿时紧张了起来。
墨青望着来人，瞳色骤变，垂在腰际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一时间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声。
天帝走到墨青身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顿了片刻，威严的神情逐渐散去，反倒是勾着唇角笑了笑。
“你的话的确不无道理，不过”天帝转身审视了一眼妖君和魔君们，郑重道：“四海之中亦有不少妖族，况且九婴一族虽生在西海岸边，可若海水继续升温，你们认为他们还能在此生存吗。”
“至于魔族，魔界虽位于九幽，离四海甚远，可魔界的黑水幽域亦是源于北海。世人皆知，九幽之地，炙热无比，若不是靠着黑水幽域的极寒之气，魔族岂能在此生存。”
声音铿锵有力，言谈振振有词，既然天帝是为了三界众生考虑的，那大家也无话可说。
顿在原地的墨青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辩解，本想就此落座，可瞥到身旁女子后弯下的身躯又站立了起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天帝陛下，你们九重天统管仙界、人界，冥界，实力强盛，又何需我妖魔两族相助？难道这些年来仙族如此衰弱不成？”
以天帝这好面子的性格自然不会委曲求全，特地广邀三界来此，这其中又是何缘由？
墨青的话再次让座上之人议论纷纷，尤其是仙君们，看着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真是恨的牙痒痒，他把自己当谁了，敢如此质问天帝陛下？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天帝在发出诏告之前便已想好了如何作答。
“归墟谷于天地初开之时便存于世间，乃是一处有着无限空间的广阔地带，不过要进入谷中必须破开谷外的结界，此结界呈八角轮盘之势，乃远古时期仙妖魔三界众神用来关押混沌虫族合力所创的结界，故破开结界也需要仙妖魔合力才行。”
其实‘归墟谷’三个字原本世人根本不知道，直到几百年前，三界之中才陆陆续续有了这种谣言，也不知是谁开了这个头，天宫对这个开头之人一直耿耿于怀。
原来如此，怪不得天帝会扯下脸皮，昭仙妖魔三族来此，不过此等远古之事，也难怪大家都不清楚了。
至于天帝口中的混沌虫族原是天地未开时便已存在于宇宙之中，大家从未听说过，倒也没把它当回事。只是千年之后，当混沌虫族重现世间，万物生灵再次几近毁灭殆尽的时候，便是本故事真正开始的时候。
待天帝讲完缘由后，殿内众君皆想一探归墟，到底传闻中的圣火是如何的模样，那所谓的神剑又是何等的厉害？
看着大家一个个磨拳擦掌，皆想在万灵大会一试拳脚，天帝终是松了口气，回身朝上座走去。
墨青身旁的女子见他时不时朝自己自己看来，眼瞪了瞪，若是看上她了直接说便是，老是这么偷偷地瞄她，她着实有些别扭。
此女名唤弄影，乃九尾妖狐一族，是妖界近年来难得的奇才，不到千岁，便已纵横妖界，在妖界的地位举足轻重，不过人红了，喜欢她的人自然也多，看墨青这样子，想必是对她一见倾心了，不过妖族比之仙族更加看重实力，他若没有强大的妖力在此番大会上一展风采，想赢得弄影的芳心必定是难喽。
墨青收到弄影递过来的眼色，心底有些莫名，朝她挑了挑眉，再次起身朝着刚落座的天帝又抬起了唇。
“天帝陛下，听闻四海升温是那什么鸿蒙圣火引起的，还有那传闻中的神剑，外界皆传此火永不熄灭，我等以前闻所未闻，还请天帝陛下赐教一番。”
说的话没问题，可是说话之人那副慵懒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有些来气，这臭小子怎如此不开眼，还有完没完了。
天帝神情丝毫未变，心底却沉了又沉，他实在想不明白除了他们四个还会有谁知道混元神剑之事，还将这些流传了开来，他究竟有何目的？
他本不想再说此事，不过见大家俱都一脸好奇之色，纷纷竖着耳朵盯着上首，若是他不说，倒显得他有些无知了，罢了，此事既然还有其他人知道，想必他不说也不行了。
“混元神剑乃是创世神元坤用鸿蒙之力锻造而成，亦是这开天辟地的创世之剑，鸿蒙之力衍生出鸿蒙圣火，而六界的十大本源之火便是由这鸿蒙圣火而生。至于是否会熄灭，当然会，不过”天帝朗声开口，话到一半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悲戚道：“或许你们不知道，如今的天地乃是重生后的天地，至于原因，便是因为当初的一场远古大战，创世神以鸿蒙之力对抗混沌魔神的混沌魔力双双化为虚无，而这鸿蒙圣火与混沌魔火燃尽天地，足足六十万年才熄灭。”
六十万年？天帝的话掷地有声，殿内之人听完一个个无不面露胆怯之意，居然还有这么个事，原本大家以为四大神兽乃是天地未开时便已存在，如今看来还有更强大的神甚至在他们之上，不过照天帝这意思，若是不灭了这火，难道所有生灵又要重来？可如此强大之火，又该如何消弭？
天帝明了大家心中的疑惑，道：“放心，只要取出归墟谷中的神剑，圣火便会熄灭，本帝在此承诺，无论是谁拔出神剑，此剑便归他所有。”
这话倒是有着极大的诱惑，创世之剑，若是得了，想必晋神指日可待，不过天帝真的会允许此剑落入他人之手吗？若是落到了妖族或魔族手里，那对仙族可是巨大的威胁，不过这种想法似乎还太早，毕竟现在大家连归墟谷的具体位置在哪里都还不知道，何谈神剑归属，想到此，大家便也释怀了。
原本天帝还担心妖魔两族会中途变卦，不过这妖族青年的话反倒是帮了他，看他们此时战战兢兢又雀雀欲试的样子，想必定会全力以赴。
圣火之事告一段落，天帝刚想和众人再讨论一下万灵大会的详细规则，正欲开口，一道突兀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声音缓缓变的响亮起来，越响越大。
“呼”
“哈”昆仑大殿内一时鼾声如雷。
三界众生在此共商救世之要事，竟然有人在此酣然入梦，简直不成体统。
虽说不雅，但大家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此睡起大觉来，故皆都闻声而望，只见大殿的尽头那儿瘫坐着一位黄衣少女，双手挂在倚靠上，脑袋上仰，眼眸微阖，红唇轻开，嘴角还断断续续地有着不明液体流出来。
“这谁啊？”
“她不就是方才那位吗？”
“对啊，我记得她好像是玄清掌门的二女儿”
虽说在这庄严又神圣的一刻，面前的一幕太过不成体统，不过瞧着她的仪态还确实是好笑，几乎没几个人忍住了笑声，一下子便满堂大笑起来。
蓬莱岛的仙君们接收到大家投来的目光异常尴尬，几乎不敢抬眼，如此小师妹还真是让他们啼笑皆非，不知如何是好。
天帝也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遂带着些许怒意再次起身向下走去。待靠近后仔细瞧了瞧，却陡然愣住，这玄清的女儿怎如此不堪入目。
天帝嘴角抽了抽，方才心中的怒火倒是被她的表现瞬间给吹散了。不过她好歹也是仙族之人，如今妖魔皆在，他身为天帝亦觉得丢人，本想着去叫醒她，脑中却突然浮出了方才初见之事，抬起的脚步立时停住，这个小仙做事毫无章法，还是不要去惹的好，闷吭了一声，转身回到王座上去。
此刻在大家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位坐在中间位置的玄衣男子眯着眼定定地望着她，被她的二货本性弄得很是失落，眉角紧锁，目光失色。
“她小时候挺聪明的，如今怎变了另一副模样了？”一旁红衣女君撇了撇嘴，看到男子沮丧的神情后，小心翼翼地开口。
男子未作答，看向万灵的眼神透露着失望。他本以为自己真的找到她了，可在上山之前遇到她时发现她不仅灵力低微，还如此刁蛮任性，如今又是这么一副不堪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是自己要找的人？
“今日仙妖魔齐聚于此”
“呼”
“今日仙妖魔齐聚于此”
“哈”
天帝回到座位后，本想和大家再讨论一下万灵大会的细节，却发现这突兀的声音若不扯着嗓门吼根本掩盖不过去，闷吭了一声，朝玄清递了个颇为嫌弃的眼色。
活了近二十万年，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玄清第一次感受到何为丢人。想他堂堂蓬莱掌门，仙族上神，今日却被自家女儿戏弄了两翻，一张老脸瞬间拉的老长，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他亦是难以启齿，对着天帝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真是岂有此理，这刺耳的声音，让洛锦公主越听越生气，自己如此盛装打扮而来，想着在三界众生面前好好展露一下天宫公主的盛名，却不想被一个野丫头夺走了目光，虽说这些目光中大多带着鄙夷，可到底是再无人有闲情逸致去注意她了，本想下去好好教训一番，奈何上座几人都未开口，自己也不好越俎代庖，只好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这么端坐着。
大殿内一时面面相觑，都想着谁能去解决一下此事，却无一人去做这这这叫什么事？
无法，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昆仑老祖招了招手，将大弟子叠风喊到前面来，吩咐道：“叠风，你跟师弟们去拿些仙果、灵酒来，大家也累了，先稍作休憩，饮完酒水再商讨不迟。”
“是，师傅。”一身青衣的叠风后退了一步转身朝后殿而去。
片刻之后，数十位昆仑弟子手端玉盘而来，盘上的果酒被整整齐齐地划分到座椅之间的茶几上。
酒盅盛满，顿时酒香四溢。
作为东道主的昆仑老祖起身，朝中间的天帝和天帝右边的玄清举了举杯，而后朝着下方敬去，道：“此酒唤作长生酒，是由东海的桃花、天山的雪莲搭配我昆仑的万年人参酿制而成，喝了能筑灵基，延年益寿，诸位，请。”
其实离昆仑老祖远一些的根本听不到他讲了什么，不过举杯敬酒大家都懂，遂一个个站直了身子回敬起来。
“请”
在大家饮酒的时候，玄衣男子趁大家不注意使了个仙术，响亮的呼噜声骤停倒也是没人发现。
长生酒乃仙界上品，昆仑老祖平时都舍不得给弟子喝，今日那么多人在场，老祖也真是大出血了。
“果然是上等佳酿。”玄衣男子朗声开口，眼底尽是满意，随即提起酒壶又倒了一盅，一口而入。
看此人一表人才，对此酒也颇为满意，想必也是懂酒之人，老祖随即走下去单独敬了一杯，道：“不知阁下有何见解？”
男子见老祖来敬酒，起身回敬了一杯，道：“见解不敢当，不过此酒闻之，如沐春风，令人心旷神怡，饮之，回味甘甜，让人忘却烦恼。”
男子娓娓道来，其余之人闻此皆纷纷向他投来佩服的目光，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只不过他们说不出来而已。
“阁下果然是高人，不知可否告知仙号？”话刚出口，老祖便觉此话颇为不妥，尚未得知他是什么族，却开口问他仙号，确是无礼。
男子见老祖突然眉角皱起明白他的意思，摊开一只手，一道仙力自掌心而出，示意自己确为仙族之人，接着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下冷月，不过是个无名小仙罢了，算不上高人，老祖谬赞了。”
一杯接一杯，佳酿入喉皆道一声好。望着众弟子一次又一次的去窖内取酒，昆仑老祖难免心疼起来，这些酒百年也藏不了几坛，今天难道要把他藏了万年的酒给喝光了？这绝对不行，遂招招手再次将叠风唤了过来。
光喝佳酿，吃些灵果难免也会乏味，便又吩咐他把晚宴准备的菜品提前端了上来。
这一下可真是琳琅满目，吃完一道又一道，像什么南瓜粉，南瓜面，南瓜饼，清蒸鱼，红烧鱼，糖醋鱼，八宝鸭，盐水鸭，酱板鸭，叫花鸡，花雕鸡一时间形形色色，令人眼花缭乱，若是吃的慢了，茶几上根本放不下。
看这架势，想必昆仑老祖是提前找了很多山脚下的散仙来此为大家做了这顿酒宴吧，这些菜品明显是凡间常见的。
那叫花鸡爽滑酥嫩、肉汁四溢、入口即溶、回味悠长。
那盐水鸭皮白柔嫩、肥而不腻、口感饱满、香鲜味美。
那灌汤小笼包，皮是薄薄的，甚至都透亮了，张嘴咬一口，里面鲜美的汁水流入口中，浸了汁水的肉团亦是入口爽滑，何为美味，这便是美味。
就连梦中之人此时闻到香味亦是垂涎欲滴，不自觉地边舔着嘴唇边咀嚼起来，一个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痛的惊叫起来。
万灵张着嘴，吐着舌头，发出小孩子般的喃喃声来。
幸好大家都在大口吃着美食，‘吧唧吧唧’的咀嚼声盖住了万灵的这一声惊叫，要不然大家看到她咬破的舌尖，怕是又得嘲笑一番了。
夕瑶看到万灵终于睁眼了，忙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污渍，嫌弃道：“你啊，总算肯醒来了。”
刚起床的少女瞥到桌上的玉盘珍馐，深深吞了一下口水，咬破的舌尖也顾不得了，拿起一个大鸡腿就啃了起来。
身旁的桑孑挑了挑眉，狐疑地问道：“以你那贪吃的性子昨日不至于没在山脚下吃点什么吧，看你怎么像是一副几天没吃的样子？”
“嗯啊嗯啊恩啊”
“你吞下去再说，难看死了。”夕瑶忙伸手捂了捂她那满嘴油渍的嘴，一脸的嫌弃样，这傻妹妹，脸都让她丢光了。
万灵狠狠地咀嚼了几下，使劲吞了吞，喘了口大气，道：“当然吃了，可是我爬了一夜的山路，又困又累，那可不得会很饿吗？”说完又是随手抓起几只小笼包直往嘴里塞去。
少女狼吞虎咽，还真是有些饥不择食的样子，不过这么一副姿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蓬莱岛不给她吃的呢？
一顿风卷残云，弄得杯盘狼藉，如此的难登大雅之堂，就算别人不想注意她也难啊。
“你慢点吃，别给撑坏了肚子。”夕瑶看着万灵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后悔过来伺候她。
此刻离上首比较近的位置处，另一位女仙端坐在位上，静静地享用着膳食。
汤匙轻拿轻放，微低着头，小口抿着，一点声音也没有。喝完了，拿起手绢擦了擦嘴角。
同样是用膳，瞧瞧这天宫的洛锦公主，再看看那位蓬莱的女仙，何为端庄得体，何为不修边幅？自是不言而喻了。
此时此刻眼神的杀伤力远远大于灵力修为所能带来的震慑，若不是大家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谁敢呆在这里被别人嘲笑。
一顿大餐过后，少女打了几个饱嗝，拍了拍大了几圈的肚子，舔了舔嘴唇，满意道：“这昆仑山的东西可真是不一样。”
真的是睡没睡相，吃没吃相，瞧着这不堪入眼的一幕，盯了她许久的冷月瞳色渐淡，垂下了眼。
如果是她，就算过了千万载，不再记得以前的事儿，至少性子应该不会变，就算性子变了也绝对不会似现在这般样子。
想到此，冷月心中的失望更多了几分，继续一杯接一杯喝着他的闷酒。
你到底在哪？我知道，你肯定还活着，五百年前你回来了，可是你到底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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