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吴叶

痴痴傻傻，却并不妨碍个子像竹笋拔节一样日渐长高，似乎都能听见骨骼关节贪婪的伸展，扩张，雄性激素旺盛的分泌，使得喉结和下巴青色的胡茬一起冒出来，声势浩大，不可阻挡。

        一起生长的，还有躁动的欲望。

        那个静谧而诡异的午后，聂枫探头小心翼翼的看看，门帘后面吴叶酣睡着，口水流在枕头上，有节奏的鼾声此起彼伏。

        地上一只盛满了温水的大脸盆，聂枫伸手探探温度，不凉不热，就像柔滑的皮肤一般，刚刚好。

        再次看了看弟弟吴叶门帘后面的身影，转过身去，慢慢褪下布满了汗渍的衣服。

        这最美丽的时节，最美丽的花朵含苞欲放，欲说还休，还未开放，就注定要凋谢在阴暗的角落。

        无人欣赏。

        寂寞。

        透彻骨髓的寂寞。

        和，蠢蠢欲动的欲望。

        聂枫拣起衣服，穿上，苦涩一点点蔓延，拿起桌上那张活色生香的名片，锁上门，走出去。

        吴叶，前世我也许欠你太多，今生，我用我自己来偿还。

        如果真的有来世，只希望你我形同陌路，永不相见！

        买了一张电话卡，颤抖着手指，照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一个一个的拨过去，悲壮，凄凉，隐约听见命运躲在一旁窃笑，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笑自己终归还是心甘情愿的走进了它那无耻的圈套。

        早已隐隐猜到了池韵的意图。

        没错，我，除了我自己，一无所有。

        我只是，一直不愿卑贱到如此地步，苦苦在贫贱中艰难的守护自己唯一的一点尊严，而现在，命运，我宁愿朝你低头，用我这一世，偿还我的罪孽，只愿来世我可以不用背负这样沉重的负担。

        茫然走在路上，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母亲，牵着一根拐杖，口中苦苦哀求：行行好吧……

        拐杖的另一头，是双目失明的儿子。

        呵呵，聂枫笑了，笑的满眼泪水。

        原来熙熙攘攘的尘世中，什么爱，什么恨，什么情什么怨，满世界都是孽债而已，如魑魅魍魉，如影随形，你摆脱了艰难的生活，却永远摆脱不了命运。它们如附骨之蛆，钻进你灵魂的孔窍里，蒸不烂煮不熟甩不脱，前世，今生，来世……生生世世，编织成永垂不朽的网，牢牢的困住你。

        恍恍惚惚，撞在一个人身上，险些撞倒。

        那人忙伸出手，扶住聂枫的手臂：对不起，你，没事吧！

        摇摇头，推开那人的手，离去。

        那人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竟然有一丝奇异的感情爬上来，似熟悉，似陌生，似怨，似恨，似释然，似怜惜……

        困惑的摇摇头，笑一笑，把这不明所以的杂念甩开：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生长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只不过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姑娘，即便长的不错，白白净净，秀色可餐，却也不至于让自己失魂落魄吧。

        擦肩而过。

        背对背，渐行渐远，各自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然而，命运的轨迹，已然有了交集，从此你我注定要纠缠不清，沉沉浮浮，万劫不复。

        所以，世间千千万万个人，为什么你偏遇到了我，我偏遇到了你？是缘，是劫，只有命运可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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