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3章
林昱曈跟着魏显往于淇在的房间走，快到的时候刚好看见杨师父从那间屋子出来，大概是被于淇见缝插针叫进去交代什么事了。
两人站在口门，还没抬起手敲门，房间里就传来于淇的一声“进”。
该说不说，淇哥的听力确实不错。
林昱曈先一步走进去，魏显在后面把门合上。于淇直接开门见山：“小魏刚跟我说想要跟着查那块碎玻璃的事，而且说你也有这个打算？”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林昱曈回答，“而且觉得老麻烦你们，有些过意不去，想看看哪里能帮上忙。”
于淇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也涉及了你们的性命安全，我们本来也不敢派别人去，之前一直都是我、小湄和祝凌在经手。你们提出要查，我觉得很合理，只是你们打算怎么查呢？”
于淇的反应很正常。林昱曈和魏显在提供完信息之后一直没有过问调查进度，现在有可能处在两眼一摸黑的状态。而且两人还是学生，在社会上的资源也有限，调查起来容易没有头绪。
“从一开头说起吗？”林昱曈没有等于淇作出反应，自己就接着说下去，“如果是我的话，大约两周前拿到街道的信息，多半会先找监控核实。然后按照‘异常出现在玻璃上’这个线索，我会分为两条线调查。
“第一条是房屋内部。周围的围观群众说过那一户的业主几个月前就搬走了，那我首先会搜集有关搬离的业主的资料——个人信息，家庭情况，搬走的原因，最近有没有回来拿过东西……其次，我会调查近几个月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在那里。这点不好查——周围的住户不见得能记住所有人，而且如果有人偷偷摸摸进去，很可能不会被发现——否则入室盗窃在那一片区就能绝迹了。另外，附近没有银行，道路上的监控不可能清晰，而且可能只保留了一个多月。这样即使能隐约查出我和魏显是怎么进入夜市的，也无法与两个月前的大面积爆发进行比对和求证。不过既然淇哥的能力可以回放一个片区的灵魂活动，那如果用能力查，可能会有所发现。
“第二个思路是直接调查那块玻璃——什么时候在哪里生产的？和同片区的其他玻璃是否为同批次安装？窗户从窗框中脱落在那一片的房屋中是否常见？其他人有没有遇见一些和窗户有关的邪门的事情？说不定可以从制造商那里找到些蛛丝马迹。当然，不管怎么调查，难度都很大。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具体要找什么。而且以上的调查方式查找的都是‘人’造成的异常，但夜市和关卡的出现不像是光靠人类就能实现的——至于那些有关‘境外势力’和‘科研试验’的说法，反正我是不信。”
于淇听完林昱曈的答复，沉默了一会。
过了半晌，他开口道：“我们前两周在查你说的第二条线。夜市影响的范围不是特别大，很多玩家就住在泙城。所以我们先考虑的，就是在本地有大量供货的玻璃厂商。不过这样一来调查就会绕好几圈，而且每个人一天内经过的玻璃数不胜数——家里的，交通工具上的，工作单位的……餐厅、购物商城、广告牌……如果要查得仔细，连表盘都不能放过，所以工作量巨大。三个人一点点查要用上很久——我们这两个星期把第一次进关卡前一天经过的玻璃排查了一遍，暂时没有在玻璃厂商之间找到联系。”
“调查第二条线比第一条更隐蔽。”魏显说道，“在那样的住宅区打听一户人家比查不同楼房的玻璃供货商更容易引起注意。”
“所以我们不会直接从‘打听’入手。”于淇靠在椅背上，“我们现在找到了一些渠道，可以查到那处房产持有人的信息。然后我们会去查这人的各种记录——有没有违法，借贷情况如何，工作情况如何……即使要动用能力查看房屋里的灵魂活动，也要先做好背景调查。否则连要找什么都不清楚，去了也是白去。”
魏显点点头：“不过查完背景，随后多半都得去现场走一趟。到了那个时候，我想在场。”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需要先考虑考虑。”于淇沉吟片刻后对魏显说，“我们做背景调查大概还要几天，如果到时候情况合适，我会让你们去的。”
“还有一件事。”林昱曈看着于淇，“我们决定戴脚铐。”
戴上脚铐相当于彻底加入九枝。之前林昱曈魏显与九枝的合作只是他们两人提供信息，相当于把情报和半条命一起交给九枝，以换取九枝的资源与帮助。但一旦戴上脚铐在关卡内搜集道具，就等于在对外的生意方面也成为了九枝的一员。林昱曈决定在此时提出自己的决定，一方面是想显示自己对在关卡内长期发展的态度，同时也是为了向九枝表达诚意。
毕竟如果要一起查夜市的起源，就相当于互相把对方的性命捏在手上。只有彻底地踩在一条船上，才能换取相互的信任。
于淇有几秒钟没说话，然后抬手拉响了祝凌房间的铃铛。
祝凌是过了几分钟才出现的，大概是刚和什么人谈了笔生意。
“他们想戴脚铐，还要去调查现场。”于淇在祝凌进门的瞬间就对她说，想要叹口气但憋住了。
“我一直觉得会是这样。”祝凌毫不意外，“那怎么说？下周进关卡你带一个我带一个？”
这就安排上了？
“可以。”于淇说，“这周让杨师父帮他们看看，教一下各种符纸的鉴别和用法。”
“还有关于能力提升的测试。”祝凌迅速接上，“你们两个对能力的运用应该问题不大，只要确保对强度的了解足够充分就行。另外，容容在关卡外还要加强锻炼。跑得慢不一定会死，但一定更容易撞鬼。”
明白。一份价格，双倍游戏体验。
“我和杨师父打个招呼，你们明天来了直接去找他就行。”于淇说完看了看表，就出了摘星楼，不知道又要忙什么。
“你们也别想得太悲观。”祝凌去冰箱里翻出一罐草莓酸奶，“喝吗？”
林昱曈摇摇头，等着后文。
祝凌拧开瓶盖，靠进沙发里：“比如说吧，搜集道具虽然高风险，但也高收益啊。戴脚铐进一次关卡，光是各种品质的符纸，就能收罗到四五张。运气好的话，会有一张品质很高但不可复制的，可以当底牌。剩下的三四张可能会有一张请帖和两三张可以放进水里做出一组的符纸——就像在精神病院那关于淇给你的那种，这些是可以卖的。夜市里买道具的时候钱都不是钱，顾客开价很高，有时候还能有怕得要死地来求着我们收钱。九枝不仅自己提供道具，同时还是个交易平台。普通顾客我们收三成利，熟客收两成，自己成员要卖再减半，这些钱都是用来作组织运营的经费的。像你们这种核心成员，有的时候还能接到客户额外的单子，基本是进两三回关卡，你们在国外读大学一年的学费就有了。”
这种分利标准，放在视频平台里倒是客气的了。而且九枝除了会促成交易，相当于还把鉴定给做了——要不然杨师父哪能那么忙呢。
林昱曈来了兴趣：“那些可复制的符纸，一般是卖原件呢，还是卖复制品？”
“我们一般卖原件，因为好验货。”祝凌讲解道，“复制品没办法放在水里再次进行复制，所以万一有顾客的符纸出了问题，我们也难自证。而且九枝的客户群体一般都很能开价，所以直接卖原件，反而比零售复制品赚得多，还快。”她喝了口酸奶继续说：“至于买卖信息嘛，水就更深，也更多是以一些非金钱方面的资源作为交换。不过说实话，九枝在夜市里不算赚钱很多的。隔壁荒原进关卡给人当保镖，一次几十万算是小单子。然而他们危险系数也高不少，顾客脑子不好不听话是一回事，有时候还得和焰火打起来——毕竟被买命的人雇个保镖才正常嘛。焰火和鹭鸶也有得赚，写进刑法的生财之道，能不暴利吗？”
林昱曈抬头看了祝凌一眼——她果然不只是想宽慰一把林昱曈。
祝凌在暗示，夜市和关卡虽然夺人性命，同时也是很多人的财路。虽然这些人里不乏干一票就跑的，但想要靠夜市财源滚滚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人根本不会好奇夜市的起源。如果可以，他们会想要这些秘密永远不为人所知。
更麻烦的是，虽然这些人大概率是玩家中的少数，但他们掌握的资源和武力值确实靠前的。
和祝凌聊完，林昱曈又回房间想了些对以后的规划，然后被传送出了夜市。
她在现实世界醒来后看了眼手机——七点四十八分。
光从浅色窗帘外映进来，看亮度，应该是个阴天。十二月十九日，离冬至很近，泙城就是再在南边，早晨也挺冷的。特别是天阴的时候，既缺少日照，又没有暖气，除非特别想流鼻血，否则还不能开暖空调……
林昱曈伸手拽了一把压在被子外面的仿皮草毛毯，把被冷空气冻得冰凉的手机从充电线上拔下来，然后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看信息。
结果被子里光线有些暗，面容解锁失效了。林昱曈只好按了密码。
程昭云在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就给她发了条“生日快乐”和一个柴犬表情包，顺便说了说学校最近来的两只猫。林昱曈看完，从家庭群里她妈发的猫猫视频中挑了一个发给了程昭云——她爸妈去年夏天在小区车库里看到一只嗷嗷叫的小猫，本来只是让林昱曈给猫喂点吃的，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捡去了宠物医院。那只猫治了几个月猫藓，越长越好看，他们才发现它居然是只银渐层的小英短，大概是因为生病被遗弃了。可惜林昱曈养不了，就去给她妈妈的一个朋友当了儿子，只有逢年过节对方要出去玩时，才寄养在林昱曈这里两周。
“你这两天有空没？我去你学校附近找你吃饭啊。”林昱曈给程昭云发完消息，又刷了刷朋友圈。
一到放假，同学们都活放了，撒着欢到处跑。朋友圈里发美食照片的，秀恩爱的，和用美食照片秀恩爱的比比皆是。发动漫截图喊老婆的，这是阿宅；发一个点赞看五页书的，这是阿学；有的同学大概比较狂野，发的都是些酒瓶子，电子烟，还有发自己和女朋友在酒店里穿着浴袍一人端一杯红酒的照片的，这是……啊他们高兴就好。
林昱曈发不出朋友圈。她相册里都是关卡内线索和各种灵异事件资料的截图，总不能发这些。
程昭云在中午的时候就回了微信，约林昱曈明天下午五点在校门口见，说就猜到林昱曈要约自己，早就买好生日礼物等着她了。程昭云平时忙得很，一般隔个几天才会在半夜理林昱曈一次。今天能破例在中午回消息，多半是因为给林昱曈发了生日快乐，拿着手机在等回复呢。
而生日当天的晚饭，自然是被林昱曈她爸妈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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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昱曈第二天下午把自己收拾好，就打车去了十公里外的泙城中学。
能直接在城市名称后加“中学”的，一听就是市直属，还是名校，否则压不住这个名头。
“你看看是这里不？是要直走，还是右转往里啊？”出租车司机在前面问。
林昱曈从手机地图里抬起头，正要指路，抬眼就看见程昭云站在一米外的人行道上。
“没事在这儿停吧。”林昱曈告诉他，“平台上收费就行了。”说完她就钻了出去。
程昭云正好在跟一个同学挥手告别，一扭头就发现林昱曈这个大活人站在跟前，差点吓一跳。林昱曈环顾四周，发现走在路上的都是学生，全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自然也没化妆。同是学生的林昱曈审视了一番自己现在的打扮——收腰牛仔外套，火焰红的小双肩背，偏橘调的口红，还戴着一对黑珍珠耳钉。
虽然还挺得体的，但相比之下也太自由散漫了，林昱曈有些不自然地想。
程昭云的时间不充裕，学校周围也没什么餐厅，两人就到旁边的小超市买饭团吃。
“……然后我就把那只小跳蛛用量杯罩住，扣在桌子上看了一会，还真看见了它的四只眼睛，超级可爱。”林昱曈说完咬了口饭团，“啊他们里面没热到。”
“你简直丧心病狂。”程昭云最怕的就是蜘蛛。她们小学时学校组织秋游，林昱曈就拉着程昭云去爬假山。正当她们翻到石块后方打算抄小路往回走时，林昱曈突然在路边看见了一只巨大的蜘蛛，就叫程昭云注意别碰到。下一秒，本来走在前面的程昭云就出现在了林昱曈背后，两只手还缠在林昱曈身上。可当时程昭云差不多高林昱曈一个头，一伸手刚好抱到林昱曈脖子上，把她勒了个趔趄。
愣了几秒，程昭云突然意识到林昱曈除了蜘蛛外还说了点别的：“你要不让他们再热一遍？”
“算了。”林昱曈继续吃着饭团，“反正也就两口。我看他们挺忙的。”
六点半才晚自习，两人吃完饭就跑去临近的公园溜达了半圈。最后因为冬天天黑得早，公园的照明设施又有些老化，林昱曈还没到六点就让程昭云早些回学校：“我看你们学校周围虽然学生多，但其他方面挺乱的，你平时多注意安全。然后走路的时候别靠这些楼太近，我看它们也有些年头了，窗户也不知道固定牢没有。”
等程昭云答应完，林昱曈把她送进校门，才转身叫了辆车回家。
程昭云给她送了一个画着月亮和玉兔的小托盘，林昱曈打算用它装自己以前做手工没用完的小珍珠。她这次生日收获不少——除了程昭云和魏显的那两份，她还从收到了一支朋友提前送的口红，她妈也给她挑了一只橄榄石手镯和一枚小黄钻戒指。她爸向来懒得选礼物，很简单粗暴地转了八千块给她，甚合林昱曈的意。
之前她买装备花掉了一些存款，现在想想还肉痛。
这两天进夜市，她和魏显就跟着杨师父学着认各种符纸——用来瞬移的、用来追踪的、用来削弱对方的……符纸长相还挺相似，林昱曈被兜头灌了几十种符纸的用法，脑子都快不转了。
恰逢有人给九枝送来了一批请帖，杨师父听说林昱曈能闻出真假，就用能力把请帖上的粉尘吸了一遍，让林昱曈去嗅。
于是林昱曈的鼻子也想卸任了。
“这批请帖运过来的时候都放在一起，我闻着气味对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你可能还得再看一遍。”林昱曈提醒道。
“没事。”杨师父拿着个放大镜，“好歹能给我减点工作量……”
林昱曈捂着鼻子欲哭无泪，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道短促的哨声，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击打声。
林昱曈和魏显本来想去看看，被杨师父摁住了：“听声音不像是控制不住，而且假使敌人逃开，守住道具室就更为重要。”
果然，楼上很快就安静了。
没过多久，拖行声响起，属于祝凌的脚步声也朝道具室靠近。她敲了敲门，直接推开：“于淇刚抓着人，要问话，你们两个要不去看看？”
语气和“于淇多买了两张电影票，你们周末有空没”差不多。
“好啊。”林昱曈放下手中的请帖，跟杨师父打了个招呼，就拉着魏显跟祝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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