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2章
小镇的下午还算阳光明媚，路过小巷时能通过斜照进来的阳光看见灰尘在空中飞舞。祝凌挑了条大路，于是四人身前身后全是或匆忙或悠闲的行人，不时还有赶货的商人牵着驴摇着铃丁零当啷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林昱曈往袋子里瞟了一眼，似乎是块铜怀表。可当她翻开表盖时，发现里面是个大致指向东方的指南针。
东山，山妖洞穴的所在地。如果她没猜错，这道具在此次特殊任务就能用上。
按照打听到的说法，明天，镇民就要绑一对童男童女行祭祀礼，再一路敲锣打鼓把两人送进山洞。到了傍晚，等太阳落山，镇民会在祠堂前摆上酒菜，边喝酒边守夜，希望第二天醒酒了发现自己还活着。
但既然有特殊任务，难道是这一次山妖对祭品不满意，或是少了玉石的约束，半夜下山来吃人了？
“这位公子，我看您印堂发黑，不日便会有血光之灾呐！”林昱曈正思索着任务内容，街边一位戴圆墨镜留山羊胡子的算命先生突然冲着刘纹使劲招手。她扭过头去，那算命先生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小姑娘，你也有血光之灾啊！”
林昱曈：“……”
怎么到我这儿就不“您”了呢？
四人停下脚步。
“啧啧，血光之灾，血光之灾。”算命先生叹道，“你们是惹上了什么东西？怎么全都印堂发黑呐？”
这我上哪知道去？要不您老把墨镜摘了再看一遍？
“不过老夫～～倒是有化解之法～”他一句话说得跟唱咏叹调一般，“只要诸位肯给老夫三两银子，老夫一定保诸位平安无虞～～”
祝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
那神棍接过钱，摩挲了半天：“这位夫人，您给老夫～～一张纸是什么意思呐？”
祝凌又递过去十块钱：“你拿这个去钱庄，他们会找给你三两银子。”
“您莫不是欺负老夫看不见呐！”神棍急出了公鸭嗓，“您随便给老夫张纸，到时候老夫发现被骗了，上哪找你们去？”
“你看不见字还能看见我们印堂发黑？”林昱曈没忍住，顺嘴拆了个台。
“老夫开了天眼呐。”神棍一脸委屈。
“那你肯定能算出我们在哪，到时候来找我们就成了。”祝凌说完，就继续往客栈走，留下神棍歪在路边大喊：“血光之灾！血光之灾！”
“祝韶姐，”林昱曈到底不放心，“这种关卡，我们不理他，真的好吗？”
“放心，他不关特殊任务什么事。”祝凌解答道，“关卡不会在主线上叫你找人换银子的。”
“我前两天在路边见过他，”刘纹跟上来，“当时他因为骗钱被几个壮汉摁着打，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
林昱曈听完，也不说什么了。
傅公子只给玩家们订了两晚客房，剩下的天数，玩家得自己找掌柜的付钱。进了客栈，祝凌直接走到柜台前，财大气粗地把二十块拍在台子上，说要订一间客房，想了想又加上五块：“有没有比前几天更好的房间？”
掌柜的喜笑颜开地接了，连声说有，叫伙计为“贵客”领路。刘纹也干了差不多的事，但分到的房间低一层楼。
“这才是在非现代关卡里花钱的正常情况。”祝凌十分平静地告诉林昱曈。
林昱曈憋着笑使劲点头。
新房间在二楼，比前两天的宽敞，床也大了，床具布料的质量有明显提升。不像之前那样对着后巷，这间房的窗户朝客栈前院开，能一眼看到客栈门前的动静和不远处的集市。换房间还有个好处，就是能避免别的玩家来找麻烦——即使有人记住了林昱曈和祝凌之前的房间位置，他们摸过去也找不着人。
过了没多久，其余玩家也陆陆续续进了客栈。林昱曈本来想趁时间还早出去再搜集些情报，但祝凌说现在出去容易和别的玩家起冲突，而且关卡给她们安排个视野这么好的房间，多半有企图，不如在房间里静观其变。
“而且今晚绝对睡不成觉，我建议你先歇会。”
于是林昱曈就真的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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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昱曈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叫她，但语气听着又不像是有急事。她正要嗯一声，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不是祝凌的声音。
她彻底醒了，但躺着没动。那声音依然在耳边轻轻催着，一声声叫得含情脉脉，就差往耳朵上吹气了。林昱曈听这声音叫了半天也没下文，正要睁开眼睛，就感觉一只手捂上了自己的嘴，随即是祝凌的声音：“别说话，慢慢睁开眼。”
林昱曈缓缓睁眼，看见祝凌挡在自己床前，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备忘录上显示着三个字：美女蛇。
美女蛇——会在墙外叫人的名字，人答应了魂就会被勾走。而看到美女蛇的脸会增加被蛊惑的几率。怪不得关卡给了个靠前院的房间，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们。
所以不能往窗外看。
林昱曈接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二十三。
“下楼吃饭？”林昱曈接过手机敲下几个字。
祝凌点点头。林昱曈于是半扭着头下了床，提上鞋，以有点僵硬的姿态往门口走。等出了房间，耳边呼唤的声音逐渐小了，林昱曈才又呼了口气：“挑我睡觉的时候下手，不厚道。”
餐厅里已经坐着几桌玩家。一群人下午刚大打出手过，彼此看着都膈应，但好巧不巧还都进了加时赛，集体凄凄惨惨戚戚，相互搭理也不是，不搭理也不是。两人挑了个四人桌坐下，随便点了几道菜，刘纹和刘崎就到了。
“我们刚才在房间里听到有人叫我们名字，是女声，差点以为是你们在门外呢。”刘纹十分自然地坐下，“但是觉得你们不会叫得那么……”
“肉麻。”林昱曈接上，“也不知道给我找个声音好听点的男的，好歹能娱乐一下。”
她话音刚落，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又找了上来，依然娇滴滴，依然一往情深。
姐姐诶，林昱曈想，我真不吃这套。
五米外的一个玩家扭过头，四处看了一圈。
要糟。
“刚才谁叫我？”他见周围人都埋头吃饭，出声问道。还没等其他人出声提醒，那个玩家就从椅子上翻了下去。他手中的勺子还没来得及放下，下落中顺势打翻了汤碗，浇了自己一身。
人群出奇的安静，连一声惊叫都没有。过了几十秒，餐厅里才重新响起碗筷碰撞的声音，中间隐约夹杂着几声抽噎。下午刚打过架，这时候没人敢哭——大家感情基础是没有了，这时候谁表现得弱势，谁就会被用来开刀。
耳边呼唤名字的声音也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吸溜吸溜的声音，像是在嗦面。林昱曈暗自点头——原来灵魂吃起来是一条一条的。
“我们明天干什么？”等那声音终于消停了，刘纹问祝凌。
“不确定，看看晚上会发生什么。”祝凌回答，“可能得跟着村民去祭祀。说不定任务就是别被山妖吃了。”
林昱曈点点头，心想：山妖吃蒜和鱼腥草吗？要不明天往兜里揣点奇葩调料？葱、香菜、胡萝卜都来一点？说不定这山妖还怕辣？扯正经的，目前故事里可能对山妖有作用的，就是那块失踪的玉石，和被少年取走的獠牙。
“今晚早点睡吧，明天多半要折腾。”祝凌在回房间前建议道，“刘纹，你们房间似乎在我和容容的正下方，要是发现异常就戳天花板，我们应该听得见。”
刘纹点点头：“那你们就跺脚。”
四人于是在楼梯口分开，各自洗漱睡觉去了。
睡前，林昱曈在房间里和门口用晶体布下了感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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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朝林昱曈砸过来。靠近走廊的晶体丝断了个彻底，在她脑中噼里啪啦地炸成鞭炮。
“他大爷的！祝韶，醒醒！”林昱曈看着走廊木墙上出现的窟窿和四处横飞的木渣，迅速拔刀翻身下床。谁他妈把墙给炸了？
“跳窗，快！”祝凌一把推开雕花窗棂，拉着林昱曈就往窗框上送，“底下有草堆，记得背部着地！”林昱曈还没来得及扭头，就被祝凌赶了下去。
草垛完全不松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林昱曈摔得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第一时间给祝凌腾出位置——从她床头的角度看不见走廊上有什么，但能让祝凌催着她跳窗的，多半一时半会打不赢。
她刚翻下草垛，就看见刘崎从一楼的房间里翻窗出来。刘崎见了她也没说话，抓住她的手腕就往院门口跑，被林昱曈一把拽住——院门外等着几层太监僵尸，夜色里只能看出斗笠一般的帽子和泛着白光的马蹄袖。
这儿又不是内务府，这帮人排队领月钱找错地方了吧？
祝凌和刘纹也翻了出来，两人刚跑出两步，身后的木墙就碎了。
这次林昱曈看清楚了——两个三米多高身披古代铠甲的巨人抡着狼牙棒，像碾鸡蛋壳一样把木质墙壁砸得稀碎。就这还没完，等巨人开了路，一群半人高的没有腿的小鬼戴着头盔跟在后面，从破洞里如一股流体般涌了出来。
好嘛。这怎么打？
前院除了草堆之外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秦王绕柱的场地。林昱曈眼看着没办法了，领着刘崎就往前厅冲——先绕一波，能引出其他玩家更好，起码有垫背的。结果冲到客栈门口，林昱曈在一堵空气墙上撞得眼冒金星。
不是吧？
她抽出两根二踢脚点着了就往两只托塔天王似的巨怪身上扔。巨怪的护心镜和锁子甲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被鞭炮炸过后，除了几点灰痕什么都没留下。林昱曈看着他们象一般的皮肤，咬咬牙，往他们腿甲关节处隔空塞了一大把晶粉，试图长出晶体卡住盔甲使巨怪无法行走。但晶体太脆了，在巨怪的绝对力量前不堪一击，直接又碎成粉末。
一群小鬼已经冲到面前了，刘崎不知从哪弄来把铲子对着它们的头盔一顿拍，乒乒乓乓好不热闹。林昱曈也拔刀对着小鬼们的颈脖处削去，却发现它们像黑雾一般砍不断。于是她改用手电筒照——好歹散了一些。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边上的刘崎扯着她的衣袖就往边上拽——巨怪一棒子砸了个空。她一个踉跄，手电的光线照歪了，周围的小鬼就又扑上来用青蛙脚蹼般的前肢在她衣服上拉扯。
她和刘崎吸引了小鬼们的大部分火力，祝凌和刘纹就和一只巨怪杠上了——祝凌拿着把长柄刀冲着巨怪的膝窝一顿招呼，刘纹则在用战术手电疯狂闪巨怪的眼睛。
“你有火机没？一人点一边啊！”林昱曈堪堪躲开巨怪的一棒，用刀鞘挥开小鬼们朝茅草堆跑去。刘崎的动作还要快些，赶在她点火之前往草垛上泼了罐汽油。两人同时擦燃火柴扔进了草垛。
大火瞬间把草堆吞噬，小鬼们呼啦一下散了。院门口的一群公公们被火光吓得滋哇乱叫，含混不清地嚷嚷着“走水啦！走水啦！救驾！”
他们喊完，就一蹦一跳地往院里挤，被小鬼的头盔们绊得人仰马翻。林昱曈灵光一闪，仗着腿长追着四处逃窜的小鬼跑，伸手把它们的头盔摘下来往巨怪脚前扔。巨怪动作迟缓，盔甲厚实不好低头，走了几步终于踩上头盔滑倒了，在地上爬不起来。刘崎也如法炮制，终于把另一只也成功放倒。刘纹从物品栏里拿出一架反曲弓，对着巨怪的眼睛来了两箭。巨怪这才彻底不动了。
接着，四人在草堆处点燃火把，赶开了在院门口演古装剧的僵尸们。一只黑雾鬼被火光吓得慌不择路，直冲着林昱曈的脸飞来。刘崎一个箭步上前，对着黑雾做了个吸气的动作，那小鬼就不见了。
“你没事吧！”林昱曈赶快冲到他跟前。
“没事。”刘崎摇摇头，“应该不至于拉肚子。”
林昱曈这才松了口气。她转过身，发现两座巨怪的尸体已经消失，变成了几张烧过的纸，轻轻一碰就散了。燃烧的茅草堆没了踪影，客栈也恢复了原状。
她抬手看表：十一点二十八。
四人相互确认平安后就没再交谈，各自回了房间。再次梳洗过后，祝凌让林昱曈先睡，自己要守一会夜。林昱曈折腾完一圈正累得不行，听祝凌说完，提了句后半夜可以叫自己换班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林昱曈在发现自己是被第二个闹钟闹醒时打了个激灵。更糟的是，祝凌不在房间里，但她挂匕首的皮带还搭在床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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