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1章
魏显在林昱曈拽住他的瞬间顿了顿，然后不声不响地把自己拉开了半步。
林昱曈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一时间有些紧张：“你还好吗？”
“我没事。”魏显回答。
“好……吧？”林昱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有不舒服立刻和我说啊……”
“还是抓紧先查案子吧。”魏显的语气颇为平淡。
这是怎么了？
现在离午饭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多小时，魏显说要先查三个儿子，林昱曈也就没提出异议。打听完三兄弟的住处，两人就直冲着那儿去了——晚了怕来不及。
最近的是小弟的住处，其次是大哥和二哥合住的屋子。他们三人屋子没完全挨着，但冲着的是同一片田——都没和母亲在一块。不过阿卓手底下也没什么产业。
“阿卓被称为蛊女，但是放蛊的技术在这边说是传女不传男，所以理论上她三个儿子都只是被归为‘浑水’人家，算出身不好，但是自己并不会巫术。”林昱曈一边走一边说，“这样一来，哪怕凶手真和他们有关联，他们是不是也不会把和母亲相关的东西放在自己家里？”
从路边捡值点钱的东西都能让人带上蛊，那拿取蛊女的遗物不就更忌讳了？
“很有可能。”魏显回答，“不过或许能找到点别的辅助证据，比如某些符纸，或是信件，有日记就更好了。”
“日记的话也太游戏标配了，”林昱曈扶额，“这片地区应该没这习惯吧……不过说不定有账本。”
魏显没回话。
确认四下无人后，两人偷偷溜进小弟家。这屋子很小，床和灶台干脆在一间房里，浴室则和工具仓库在一处。洗手间压根就找不到，大概率是在田里解决了。屋后伸出两根绳，上面晾着两件旧衣服，剩下的衣物就都放在床底的筐子里。
房间里别说日记了，连张纸都没有。
整间屋子太过于一目了然，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就只比家徒四壁好那么一点点。
两人于是去了大哥和二哥的住处——情况差不多，或许稍微强一些，因为两个人的东西总比一个人的多。
“或许方向错了。”魏显在屋后的院子里检查了一圈，“地上没有新土，不可能埋过东西。”
然后林昱曈就闻到了。“方向没错，”她站在晾衣绳边扭头看魏显，“这件衣服上有血腥味。”
“好。”魏显将衣服取下来留作证据。
还是要感谢这里比较落后，用的肥皂质量不太行，否则就真没头绪了。
在这之后，林昱曈又非常神奇地在兄弟俩的枕头下面发现了四张道具符纸。
现在中午一点钟，这里天黑不算早，所以离阿卓日暮时的葬礼还有好几个小时。“还有时间，先回去吃饭。”魏显决定。
结果回去的路上，两人刚好撞见四号在和一群npc和几个玩家说什么。见林昱曈过来，所有人都突然闭了嘴，警惕地看着她。
这又是闹哪出？
一个村民突然用与祭祀咒语相似的语言念起了什么。与此同时，四号躲在了村民背后，一脸怂样。
林昱曈瞄了魏显一眼——这情况明显不太对劲啊……
但说起来，魏显似乎也不太在状态……
另一个村民上前一步，看了看林昱曈，又退回去，对着边上的人点点头。
“请不要打哑谜。”林昱曈本来就饿，碰上这种情况就更觉得胃疼，“他说我什么了？”她手一指四号。
一个人悄悄对着魏显做了一个舔食指的动作。林昱曈站的位置刚好看不见。
“程容，我们怀疑你养蛊。”一名玩家冷着脸对她说。林昱曈之前把“程容”这个名字报给主任过，不知道这玩家是不是从他那里知道的。
“你开什么玩笑，我对虫子过敏，被咬一口就会起湿疹。”林昱曈悄悄示意魏显退后——他们两个不能同时被指控。
“那是因为你养的是蛇蛊！”那名玩家说道，“你这么热的天，穿个长袖，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想遮手臂上用血喂蛇割出来的伤口！”
“你大爷的我对虫子过敏！”林昱曈怒了，“我穿个长袖防蚊招你惹你了？”
“你把衣服撩起来给我们一看不就得了？”四号说。
林昱曈翻了个白眼，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完好的手臂：“说我喂蛊，来，说说你怎么看见的？大家都有相机，你拍照了吗？你有证据吗？我窗户都关着呢你爬进来看的？”
周围这群人明显都对她非常不友善。如果要动手，林昱曈估摸着，她和魏显对上其他玩家倒不一定会吃多大的亏。麻烦就麻烦在这群npc她动不得——开玩笑，一个寨子都是人家的人，她是来通关的，又不是来屠城的。
“你们都说错了。”一名看着像是个庄稼汉的npc对那几个玩家说，“她没有养蛇蛊。”
瞧瞧，终于有个脑子不滑丝儿的了。
“刘叔说得对，”另一名男青年npc同意道，“她养的是乌鸦蛊。我就说为什么你们中蛊的那群人身边都找不到坏事的蛇，原来是因为乌鸦在他们头上飞过，把虫饵悄悄种在了他们身体里。她今早还喂过乌鸦，我和田子在院外都看见了。”
卧槽乌鸦还能是蛊啊！林昱曈都震惊了——她确实喂了乌鸦，但这和养蛊是两回事吧？
“我就喂个鸟，我又不认识它们，”她抗议道，“照你们说，你们家里养鸡养牛，那你们就都会种鸡蛊牛蛊？”
“鸡和牛是家禽家畜，乌鸦、蛇和虫子都是不能养的东西。他们要是认你，只能是因为你养药。”那位“刘叔”再次开口，“你身上有传承，你自己都不一定知道。你想让我们相信你，也可以。你从前面院子里的晾衣绳下走过去我们就信。只不过如果你真的有放蛊的能力，你就会死。”
“那如果我不从那里走呢？”林昱曈问道。
两名男青年上来就要捉林昱曈，林昱曈转身就跑——然后她被魏显截住了。
“他们说的不一定全是假的，如果我试了可能真会死！”林昱曈飞快地对魏显小声说。
但魏显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昱曈，并没有松开手。
完蛋，魏显这边出问题了。她想不出他具体是怎么中得招——早上找主任报道的时候还很正常，吃着吃着饭就不行了……
但魏显的事得先等一等，因为林昱曈脑中的警报系统正响成一片——她不知道这个关卡判定“蛊女”的标准是什么，但这是个恐怖关卡，不是什么地方都讲道理的。而且何阿婆一上来就把她认作阿卓，晚上她也做过阿卓视角的梦。说不定她身上真的带了点什么。她不能从晾衣绳下走！
被魏显这么一拦，两个村民就已经追上了林昱曈。他们一人拽住她的一只手，将她像扭犯人一样押往院子的晾衣绳下。林昱曈根本无法挣脱；而她的手刚好也被控制住了……
她刚才只来得及在手心里藏了一张瞬移符，以现在这姿势，撕开是完全做不到。
被拧走的瞬间，林昱曈朝魏显比口型：“救命！”
但魏显不为所动。
林昱曈急得脏话在脑子里直飞。
晾衣绳近在眼前，边上的四号和其他玩家一副随时准备补刀的样子。林昱曈正招出晶体准备开打，却听见魏显在背后说：“停下，放开她。”
这小子恢复正常了？
她已经挣扎到了晾衣绳的边缘，两个村民闻言停下了拉扯她的动作。林昱曈刚一口气提上来，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魏显的手压在了她的后颈上。
“你们放开。”魏显坚持道。两个村民放了手。
下一秒，林昱曈就被按着脖子推向了晾衣绳下方。
林昱曈爆骂出声——还好两个村民放了手，她在被按到晾衣绳下方的瞬间撕开了瞬移符纸。
现在她正在那个院子的几十米开外。
运气很好，她被传送到了一排树后面，刚才那群人，包括魏显，应该都看不到她。
林昱曈扭头往北边跑。
魏显应该是被某种东西控制了，她得想办法把这玩意去掉——谁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影响……这事应该不是四号干的，不然他的得意劲绝对藏不住……
但他早上吼的那句“你是蛊女”，很可能确实加重了那些东西在魏显身上的效果。
林昱曈饿着肚子气呼呼地往前走。她怕村民来捉自己，不敢在除了北边以外的地方露面。
原来被当作蛊女是这种倒霉的感觉，她想，现在应该怎么做？她肯定得走提交额外资料的那个特殊通关通道了，但作为证据的那件带着血味的衣服在魏显那里……
不对，走哪条通道还是次要的，得先把魏显现在这个六亲不认的状态先解除掉。
林昱曈一阵头疼——她肉搏又打不赢，对魏显又不能用能力或道具……也不知道这人现在在干什么，她还先不能让他给发现了……
“妹妹，你进来！”一个身穿红衣，头发乌黑眼神清亮的女人站在边上的一扇矮门后对林昱曈招手。她身后的房屋并没有周围的那些那样旧，也没有那种苦大仇深的感觉。
这是那个养蛇蛊的王姓女人的院子。
林昱曈稍微有些犹豫，对方却朝她一笑：“我知道，有人说你用血养蛇蛊。想当年，他们可是说我养蛇用的是猪油拌饭呢，怎么到你这就这么血腥了。现在年轻人的口味，啧啧～”
“你刚才……在附近？”林昱曈知道面前这位姐姐大概率不是亲眼看到的，但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不啊，”女人回答，“我的小蛇告诉我的。”
她又朝林昱曈招了招手，林昱曈想了想，进了院子——反正她原本也打算和魏显一起过来的。
“你的眼睛很好看，考不考虑当我的徒弟，我觉得会很适合的，”女人在院中晒的药材中捡了几样带回屋里，“寨子里这群人都怕我，但这里的巫师水平不行，有的时候他们碰上事，就只能请我去——当然是悄悄的。所以呢，干我这行还挺有赚头的。我没有女儿，也不想生孩子了。我看你就挺合适，怎么样，考虑一下？”
林昱曈被她那双灵动的眼睛震住，卡了半秒的词。她本以为连北边的人都公认的蛊女，过得会比那些被诬陷的人更为凄惨。但面前的女人看着比其他人都年轻，眼中并不含着被搓磨过的老态。
“我……很快就要跟着研究队回去，来这里其实是想打听一下前几天刚去世的老婆婆的事……”林昱曈回答道。
面前的女人一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我一看到漂亮小姑娘就忍不住，你别介意～”她打开一个瓦罐，从里面舀出几勺炒饭，然后示意林昱曈坐下：“你等我一会，我先去喂个蛇，然后再给你弄点吃的——放心，不给你下蛊。”
说完，她就一撩帘子进里屋去了。
不是，真用猪油拌饭养蛇蛊啊？
林昱曈正忙着重塑三观呢，就听到院门口有人敲门。她不敢出声，但又不敢直接进去找那位姐姐，于是也跟着在门帘边的木板上敲了三下。
“没事，你去开吧～”那位姐姐在里面吩咐道。
林昱曈觉得很奇怪，但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听话了。结果她一拉开门，就看见院门口站着的是魏显。
林昱曈差点演绎一把什么叫“大惊失色”，立刻就想开溜。魏显却迅速地叫住她：“我不是来抓你的！”
林昱曈停下了动作，眯着眼睛看魏显：很好，还没恢复过来呢。
“我们……单独聊聊？”魏显举起手，表明自己不打算攻击。
林昱曈想了想，还是从屋子里走了出去：“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村民在找你，你只可能来北边。你之前提到过想来这里打听一下案情，我猜你可能会接着查下去，所以就过来了。”魏显看上去像是在说实话。
于是林昱曈推断魏显中的效果和她昨晚上“梦游”的状态有点相似，但更像是一种洗脑——他应该不记得作为玩家的身份了，不然以他被能力加强过的速度，在确认目标地点之后，应该早就追上她了。
“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魏显还在继续说，“现在想来，我当时有一种被控制了的感觉。所以我就想，这些村民说的‘巫蛊’可能确实不只是迷信，而你身上也的确可能有‘传承’。但这不是你的本意，所以我来这里，也是想问问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虽然说的是人话，但和平时的魏显还是不太一样。
魏显说人话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正义好人”的气质。
林昱曈叹了口气：“我叫什么。”
“程容？”魏显愣了愣。
看吧！
刚才那位姐姐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魏显背后。她一伸手，从他口袋里摸出一颗小球：“啊，原来是这玩意！”随后她一用力，就将那颗球捏碎了。
魏显倒抽了一口气，像是突然醒了。蛊女却没空管他，捧着那一撮碎末就往后院走，边走还边冲林昱曈说：“这玩意稀罕，我得捣鼓捣鼓，你再等我一会啊！”
等她一走，魏显话还没来得及说，立刻把林昱曈转过去检查了她的后颈，然后捞起她的衬衣袖子检查她的手臂——上面全是青色的指印，是她挣扎时叫那两个npc捏出来的。
林昱曈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看。那俩哥们手劲也真够大的。
“我错了。”魏显确认完林昱曈没什么大事后才来得及开始道歉，“我最近总是失误……”
林昱曈怀疑魏显在“深刻检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经验，而且也觉得这玩意听着怪尴尬的。于是她锤了魏显一拳：“问题不大，出去了请我吃饭。”
“好。”魏显答应得飞快。
两人在后院找到了蛊女。她看了看魏显：“你们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但身上戴着那个珠子，再多吃几口南边那些人给你们的食物，就会变成你们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比如会对巫蛊深恶痛绝，丧失理智……吃了哪边的饭就会变成哪边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让你在这里吃东西——当然，如果对方很过分，那我确实是会在那人的餐食里下药的～”蛊女微微一笑。
林昱曈嘴角差点一抽。
为什么民俗主题关卡的水都这么深啊……
“另外，如果你们想要知道关于阿卓的事，我这倒是有些你们用得上的消息，也可以给你们提供帮助。”蛊女接着说道，“你们给我一百块钱，我就都告诉你们，怎么样？”
魏显摸出一百块钱交到她手上。蛊女心满意足地接了：“老太太去世前的下午，我喂完蛇走到窗前，就看到那三个儿子进了他们老娘家里，鬼鬼祟祟的，不过很快就出来了。但是当晚，就在反咒仪式之后，他们又趁夜色进去了一趟，出来的时候身上肯定沾了血——因为我的蛇被惊动了。它们喜欢血腥气，闻到就躁动。我去安抚蛇，给它们多做了顿饭，第二天就听说老人去世了。”
“反咒仪式后……所以是后半夜吗？”魏显问。
“具体时间我没留意，但我知道反咒仪式已经结束了——我是蛊女，这我还是能感受到的。只不过这几个巫师水平不行，咒不到人，除个蛊都有点凑合。”
“那三个儿子出入的时候手上有拿锐器吗？”林昱曈问。
“我光看到他们出来，进去的时候我的蛇还没开始吵呢。”蛊女回答，“锐器我是没见着，不过他们肯定用过，否则没那么多血。你们要不要借我的蛇？它们能闻到一些人闻不到的气味，肯定能找到带有血腥味的衣服……放心，这个我不收钱。我就是看不惯那些长大了以后因为养育自己的亲人是‘蛊女’就对他们下手的货色。早这样干嘛不直接有骨气点趁早出去自己饿死呢是吧！”
林昱曈和魏显对视了一眼：“呃，那什么……衣服我们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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