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郑罗韫收到了一封试香会邀请函，原本以为是哪个品牌举办的名媛贵妇争妍斗艳、消磨时间的社交酒会，看内容倒不像是她想的那么回事，有点儿特别的意思，除了品牌pr群发的邀请函之外，私人邀约估计也不少，想来现场氛围不会太无聊，去玩玩也不错。
前段时间她还收到过这个牌子的某系列整套香水作为礼物，朋友送的，闻着倒不讨厌，摆在梳妆台上，偶尔也会用一下。
“周六有空吗？”郑罗韫在手机上敲下这行字，点击发送。
消息显示已阅，那边却没有回复，等了一会儿，原来是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喂？”郑罗韫接通电话。
“有什么事吗？”
“有个试香会的活动，可以带一名同伴，本来是想让你陪我去的。看来你没空，那算了，我自己去好了。”
“抱歉，我有些事情，可能脱不开身。”
都炅锡想起最近为选举四处钻营、参加各种公开集会为良好形象苦心经营的父亲，感到一阵厌烦和头痛，因为这种纯粹面子功夫的事情而负心上人的约更加重了他的愧疚感。
“没关系，那我就自己玩好了。会上传ins的，记得给我点爱心。”
“好。”都炅锡把叹气咽回肚子里。
试香会在下午四点开始。郑罗韫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了，还碰到了熟人——受ateliercologne韩国区代表亲自邀请而来的助教连宇瀛，以及通过征集赛获得入场券的姜美来带着她的一个朋友。郑罗韫和她不太能说得上话，简单打过招呼后，端着杯柠檬水独自随便看看。
ateliercologne是专做古龙水的香水品牌，以柑橘香调为主搭配其他珍贵的香水原材料，调和出各具特色的古龙水，清新优雅又极富个性，倒也符合当下季节年轻消费者对香水的需求——夏天就快来了嘛，自然是清新甜蜜的果香比较招人喜欢。
郑罗韫随意选了一瓶香水喷在试香纸上，轻轻晃动试香纸，使香水味道在空气中自然地浮散，将裹挟着香味的空气扇到鼻尖嗅闻。
“你觉得怎么样？”
郑罗韫循着声音看去，ateliercologne韩国区代表罗慧成站在香水展台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听宇瀛说你也是化学系的学生，看来也是我的学妹呢～”
“您好，罗代表。”郑罗韫将手里的试香纸放下，欠身打招呼。
“味道很不错呢，像把人带到加州的海滩上享受着明媚的阳光，抬头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咸味儿的海风混着克莱门蒂小柑橘的沁润和甜蜜钻入鼻腔，是令人感到轻松舒适的味道。”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让本人感到满意和幸福才是香水真正的意义。”
“您很厉害。”郑罗韫半是真心半是客套地赞道，作为女性，独自一人在国外打拼，打破职业的玻璃天花板爬到这样的位置不是容易的事情，然而她并未与这位罗慧成女士有过任何交集，对方的态度亲切热络得有些超过了初次见面的熟悉程度。
罗慧成微笑地看着她，“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也往调香这方面试试看？我们ateliercologne每年都有针对在校生的暑期实习招聘，你如果感兴趣可以申请看看，首尔大的后辈们被选中的机会更大哦。”
“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到那么远。不过，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郑罗韫客气地笑笑，对于贸然递出来的橄榄枝也并不是一定要接下的。
“没关系，你还小，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考虑将来想干什么。比起其他的，自己的心意会告诉答案的。”罗慧成的确是很有魅力的女人，这种魅力不是指外貌和身材所具备的性吸引力，而是言辞举止间所散发出来的历经世事后沉淀下来的丰富内涵，以及对任何人事都像水一般的包容和理解。
“是呢，”郑罗韫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跟您不过交谈几句便受益匪浅。”
“这可算不上什么指点。”罗慧成递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或许我们可以成为谈得来的忘年交？”
名片是黑白两色的极简风格，倒也符合干练的职场女性形象。郑罗韫对照手里的名片将电话号码储存到联系人列表里。罗慧成被ateliercologne事业本部长亲自请走为试香会致辞，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郑罗韫觉得她可能希望亲眼看着她将号码存在手机里，甚至还在上台致辞前十分从容地要走了她的号码。
郑罗韫没觉得自己重要到需要被特别对待的程度，太过复杂的过往经历使得她对事情的洞察能力要比一般人更加敏锐和仔细，这些举措无论怎么想都不像是随意为之的感觉。
婉拒了罗慧成提出的一起吃完饭的邀请，郑罗韫自行离开。有姜美来一个人作陪也够了，更何况她还有一些疑问需要解决。罗慧成看起来倒是有些失望的样子，但也没开口强留。
徐柳镇的电话来得十分突兀。
对方的声音着急又慌乱，没想到是打来求救的。
都炅锡与离开家十年的母亲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况下相见了，被抛弃的恨意十年间在心里不断滋长蔓延早已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母亲，儿子写在脸上的冷漠让这对母子相见的场面并不太和谐，更谈不上温馨。
都炅锡离开时失魂落魄的样子把徐柳镇吓得不行，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她让她帮忙联系看看，这种时候或许心上人在身边能带来些微的安慰和温暖。
接到电话时郑罗韫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挂了电话就立刻找地方掉头往berlin酒馆附近开，并拨通了都炅锡的电话。
好在，都炅锡还愿意接她的电话。
郑罗韫在电话里确定了他的位置，然后在berlin酒馆外不远的一条马路上拦到了他，对方乖乖的站在路边等着她来。
都炅锡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
“试香会好玩吗？”
郑罗韫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回答道：“就那样吧。不过ateliercologne的新代表很亲切，让人印象深刻。”
“是吗？”都炅锡的语气带着微不可闻的讽刺，几分落寞隐匿在他冷漠的表情下，克制着情绪不让自己表现出在意的样子。
郑罗韫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虽然是她主观上强行联系到一起，但也并不是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试香会上罗慧成的一切举动都有迹可循。
都炅锡默不作声地解开郑罗韫的安全带，伸出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语气听着怪可怜的，“为什么走神？”
“没什么。”郑罗韫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都炅锡的语速很慢，大概是因为压抑着情绪所以说得断断续续，“ateliercologne的新代表罗慧成就是我妈。我今天在berlin酒馆碰见她了，她十年前就跟我爸离婚去了美国，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次，今天突然回来了，她为什么要回来呢？”
郑罗韫轻叹一声，果然如此。
罗慧成对她的格外青睐，不过是为了接近自己儿子。都炅锡一入学就在sns上被奉为“校园男神”，被传到网上的照片不要太多，尤其旁边又经常站着一个同样高颜值的郑罗韫，两人同框的照片一大把，再加上各种来自化学系学生的现身说法，罗慧成如此密切地关注着儿子的校园生活，不可能不知道他俩的关系，想要重塑母子关系，从她下手也无可厚非。
一个母亲迂回试探的良苦用心多少令人有些动容，但迟到多年的母爱又怎么能指望可以严丝合缝地填补孩子这十年的情感空缺。
“对不起，我好像说不出什么安慰你的话。”
都炅锡收紧双臂，将郑罗韫抱得更紧，轻嗅着萦绕在她身上的甜蜜又温暖的香水味道，不安的心似乎慢慢地沉静下来，专注地感受着怀里温暖的热度。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
罗慧成的电话来得意料之中的快。翌日上午，专业课下课没多久的时候打来的，郑罗韫把都炅锡支开去自动贩售机买饮料才接通电话。
这些事还是暂且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对方直截了当的自报家门，言明自己和都炅锡的母子关系，并拜托她帮忙。郑罗韫应是应下了，但也很明白地告诉她会有点难，她单方面的一腔希望可能会落空。
罗慧成自己不是不清楚，只是作为母亲的心哪儿那么容易退缩，这次回来完全就是为了两个孩子，必然是不肯轻易放弃的。
等都炅锡买完饮料回来，郑罗韫不过是试探地提了一嘴，都炅锡立刻表现出非常反感的模样。她也只好闭嘴再不提这件事情了，心里计较着另找时间给罗慧成回个电话——恕她无能为力，无法完成她的托付。
结果郑罗韫忙着准备期中考试，把这事抛到了脑后，想起来给罗慧成回电话已经是期中考试之后的事了。
郑罗韫靠着都炅锡整理出来的重点和笔记，爆肝熬夜复习了一周，才顺利结束了期中考试。虽然个性玩世不恭了一些，好在她的脑袋还是很好用的。成绩出来之后，在系里甚至排得上前列的名次。
都炅锡打着庆祝她考试取得好名次的幌子，别扭地邀请她看电影吃饭，分明就是想跟她约会，求得名分，郑罗韫看破不说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赴约，却在话题转到点上时怎么都不松口。
虽然有些说不出口的无奈和憋屈，但还是充分尊重和理解她的想法，让郑罗韫在这段关系里时刻占着上风，都炅锡确实是有些过分纵容她了。
但他不是傻，那些被别人忽略的误解的郑罗韫虚张声势地对于自我的过度保护行为，他都看在眼里，就是因为这样才想自己能够成为那个可以抚慰她所有不安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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