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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056章万花会


除夕夜醉了一场,翌日醒来,云筝倒是真不和哥哥生气了,却又因得了那小槽酒的好滋味,日日缠着要酒喝。

        宗不器怕她没有节制,喝醉了要闹腾,喝多了又伤身,便将那两坛酒锁到了窖中,只偶尔取出一点,供她小酌一杯。

        云筝磨来磨去不能得逞,又开始动脑筋去偷地窖钥匙。其实也不是非要喝酒不可,只是长日无聊找点乐子,越不让她做的事就越想做。宗不器心下透亮,不仅不生气,还时不时送她两句藏钥匙之处的提示。

        一家人看书的看书,练刀的练刀,还有一个上窜下跳地闹,很快便到了年后开朝办公的日子,云学林和宗不器各自当值,生活又恢复如常。

        正月上旬,忽尔答木猝死之案了结,淳于念对于大启给的交代未置可否,永康帝和朝臣们一边担心淳于念的后招,一边又可惜那差点到手的银子和生绢。

        悬心两日,却发现淳于念似没什么后招,只言说要派人将忽尔答木的尸体送回北羌,同时给羌皇去信一封说明缘由。除此之外,求娶公主一事本也是羌皇同意的,如今发生了这种事,这亲还求不求,要看羌皇的下一步指示。

        永康帝听到送尸体一事稍稍松了口气,听到娶公主一事又开始额角抽痛。

        这羌世子像是打算在大启扎根了似的,都这局面了还不走。

        皇帝心中极是不耐,转念又想,北羌带着银子来换俘虏,如今却送回去一具尸体,不知羌国上下如何震怒。大启虽不惧一战,却没必要为此事交恶。忽尔答木的死固然是自作自受,到底是死在了大启,多少要做做面子功夫,于是在淳于念去信的同时,皇帝也御笔亲书一封,表达了一番遗憾和交好之意。

        朝廷上一场风波暂且止住了,后宫里皇后和纪云照也都松了口气,心想只要羌皇不再命淳于念求娶,就能躲过这一劫。忽尔答木死了,两国不结仇已算好了,怎么可能还会结亲呢?羌皇是那等没有气性之人吗?

        皇后暗中盘算着要赶快给纪云照定下驸马人选,且经此一事,竟然觉得奚东流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了。

        纪云照见母后似有松口的打算,激动得只想大哭一场,于是收敛着性子,日日去皇后的中安宫请安陪侍,想尽办法讨母后欢心,只盼她能同意自己与奚东流的婚事,至少……至少允许自己出宫见他一面。

        就在纪云照忙着做小伏低,心觉婚事有望的时候,正月底,羌皇淳于保元的书信到了。

        信中先是大度表示不会追究忽尔答木之死,永康帝暗中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羌皇表示希望与大启修好,两国于商贸和文化上互通有无,永康帝微微一笑。

        再下来,羌皇说为表诚意,求娶公主一事照常进行,换俘银两和生绢便作为聘礼送给大启……永康帝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封信如晴天一个霹雳,瞬间将纪云照的心情再次打到了谷底。

        而这一次,无需朝臣争论,永康帝已经倾向于让公主和亲了,当然,朝臣们也不再争论了。

        很明显,一个月前如要拒亲还算不卑不亢,此时再拒,便是有些不知好歹,非要与北羌交恶了。一个公主而已,古往今来有多少和亲的公主,纪云照身为皇家女,说好听点和亲是责无旁贷,说难听点,这就是她的命。

        如此一来,朝廷上下心照不宣,只有皇后还想为公主争取一下。

        这么多年来,皇后一直是永康帝身边最能体察圣意,最会安抚圣心的人。虽已不再年轻,却凭着操持后宫的手段和拨弄唇舌的本事,让皇帝愿意听进去几句话。

        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永康帝最终决定将和亲之事再拖一拖,于是今日将淳于念召进宫中,先是关心了一下春节期间过得顺不顺心,又问了问有没有哪里照应不周的,最后终于拐到了正题:“朕今日召淳于世子进宫,是想说说公主和亲一事。”

        淳于念垂着眼,他那眼睛本就细长,这样一来便像是睡着了,看着没什么表情:“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纪明昭喝了口茶,扫了扫嗓子道:“我大启有意与北羌交好,边贸之事也可坐下来详谈,至于和亲……世子知道,公主乃皇后独女,今要远嫁,心中十分不舍,且担心公主与世子不熟,到了羌国无人照应。朕想着,淳于世子不妨再多盘桓些时日,与公主也熟悉熟悉,看看彼此是否性情相投,避免日后成一对怨侣,伤了两国情分……世子以为如何?”

        原来是要让自己去讨公主欢心,求到她主动点头答应。哼,他堂堂一国皇子,难不成还要学那些没出息的男子,肯爱千金博一笑吗?

        淳于念心中不耐,然而他老子有命,又不得不娶那公主,如今既然大启要再拖延几日……也罢,他在这里还有事要做。

        想到此处,淳于念笑了:“我诚心求娶,自然也希望公主真心嫁我。陛下之言,我无有不从。”

        如此一来,各方都暂且安静了。

        永康十六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要早许多。进入二月,天气日益和暖,行人纷纷褪去笨重的冬裳,换上了桃红柳绿的丽装,无意中装点着这个如诗如画的季节。

        二月初十那日,皇后举办万花会,遍邀上京名门闺秀、俊逸儿郎一同参加。

        万花会是大启每年二月举行的一项传统盛会,名为赏花观景,踏春游玩,其实是为城中高门大户的年轻男女私搭鹊桥,暗牵红线。

        自太宗朝以来上百年间,万花会上缔结的良缘佳话委实不少,因此颇受城中人欢迎。然而,打从数年前的花会上发生两男争一女闹出人命的恶事件后,已有十年不曾举办。

        时隔多年盛会再开,收到皇后邀请的公子贵女们自是十分期待,早早便开始置办锦装华服。

        云筝也很兴奋,只是她兴奋的不是能结交友人,而是初十那日恰逢朝廷休沐,可以和哥哥一起出门踏春,真是再快乐不过了!

        一大早,云筝便指挥两个丫鬟翻箱倒柜地找衣裳。

        栖香拎起一件粉橙色短襦和一件月白色下裙问:“小姐,这套如何?”

        云筝皱眉:“不好看。”又扫了一眼翠黛手里的浅碧色衫和淡紫色裙,“这个颜色倒是好看,只是式样不喜欢。”

        挑来挑去都不满意,不是嫌款式老旧,就是嫌花色俗气。

        栖香垮着脸:“小姐,咱们都挑了一早上了,就没一套您中意的……往日从没见您对衣饰这般上心过,您倒是说说,今日是怎么了?”

        云筝皱着小脸叹了口气,朝后瘫在床上,嘴中念念有词:“难得和哥哥一同出门,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了……”

        翠黛笑着将她扶坐起来:“小姐和少爷有何可比的。奴婢今日再去给小姐订做几件春衫,保证下次出门让小姐挑花眼,快收拾收拾去吃饭吧,少爷都来催两次了。”

        云筝穿着中衣,外罩一件长衫,头发随意披散着,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地坐在床边。

        两个丫鬟一个继续翻箱倒柜找衣服,一个柔声细语地哄劝,忽听一人道:“这是不打算吃早饭了?”转头就见宗不器走了进来,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宗不器不疾不徐地走到云筝身前,曲指轻敲她的额头:“怎么这副模样?”说着以眼神询问翠黛。

        翠黛福身回道:“小姐没有中意的衣裙。”

        宗不器扫了一眼屋中,只见箱笼上,床榻边,五颜六色的春衫散落的到处都是。

        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栖香和翠黛去将早饭端到房里来,笑道:“看来不是不想吃早饭,是今日不想出门了。”

        云筝鼓着腮帮子看他:“哥哥做什么穿这般好看?”

        宗不器失笑:“这不是你给我定做的吗?”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松绿色窄袖常服,在袍角处有几丛青竹,雅致又贵气,正是云筝年底从楼夫人锦缎庄订做的。他平日鲜少穿浅色衣服,偶尔穿一回,惹得院里的丫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云筝“哼”了一声,心里又得意又气闷。

        宗不器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云大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是人衬衣裳。”说着随手指了一件春衫,“就这件吧,不许再磨蹭了。”

        云筝被他夸得心里受用,终于露了笑脸:“那听哥哥的。”

        吃完了早饭,云筝换上那身嫩姜黄色齐胸襦裙,外罩一件墨绿色丝绢短褙,翠黛快速地给她挽了个双丫髻,以发带固定住,再插上两朵玉色珠花,总算收拾齐整了。

        俏生生笑盈盈地跑出府,仰头对坐在马上的宗不器道:“哥哥,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宗不器垂首打量她,一张明媚的小脸,看上去比路旁的迎春花还要娇艳三分,心中一面赞叹,一面又觉得这丫头实在是招摇,淡淡地说了一句:“不错。”

        云筝自己觉得十分好看,因此心情很是不错,见他反应平淡却也不怪,伸着手要上马,谁知宗不器却朝马车一抬下巴:“今日坐车。”

        云筝登时皱起小脸,仰着头和他对峙。

        可惜这次未能得逞,只好不情不愿地坐进车中。

        皇宫东门外不远处有一座寻芳苑,内里遍植名贵花木,从春到冬四时竞放不歇,清澈的汾河水弯弯曲曲穿园而过,更添多少风情韵致。

        今年的万花会一如既往在寻芳苑中举办,诸位公子贵女入园后可自行赏玩,未时皇后和太子赐宴,宴后即可离去。

        因着早上那一通“春衫闹”,宗不器和云筝抵达时,寻芳苑中已经有不少人了。

        二人相携游逛,云筝步履轻快在前,宗不器负手在后,入目处姹紫嫣红花成海,行止间香梢匀蕊细生香,一派如诗如画的春日盛景。

        “这般好风景,可惜没带纸鸢来。”云筝转过身,笑盈盈地拉住宗不器的手臂,“哥哥,你再给我做一个吧。”

        宗不器想起少时去磐螭行宫的事,那时云筝因二皇子射死母鹿而伤心,他为了哄她,便做了个简单的纸鸢。事情仿佛还在昨日,而当年那个肉乎乎的小丫头却已长成了妙龄女郎。

        宗不器偏头看她,眼中含着笑:“这里什么都没有,如何做?我看不如将你栓跟线,放到天上飞一飞。”

        云筝想象了一下那场面,咯咯笑道:“也好。你快去找根线,日后我便当个纸鸢吧,哥哥去哪都带上我。”

        宗不器轻笑一声。

        这园子占地极广,道路纵横交错,极有野趣。

        二人信步闲逛,一路上见到春衫艳丽的贵女们结伴而行,经过宗不器身边时羞涩地送上几个眼风,见他目不斜视,不由遗憾地频频回望。而锦衣玉带的公子少爷们看到云筝,往往会变成同一副呆愣模样,待回过神儿想上前搭话,见她身旁伴着一个沉着脸的男子,不由望而却步,稍一迟疑的功夫,人已经走远了。

        云筝兴致勃勃地四处赏玩,突然,视线里远远的出现一个人,是邹画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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