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060章心思乱
云筝吃了一副清火的药和一副驱寒的药,在药力的作用下一直睡着,到夜半鸡鸣时分才醒过来。
“哥哥……”
“嗯,”宗不器坐在床头,抚了抚她的脸,“还难受吗?”
“没力气……”云筝眨巴着眼,还有点不清醒,他问什么便答什么。
“睡了一天,饿了吧?我让厨房端吃的过来,吃了就有力气了。”
睡了一天?
云筝瞬间回想起寻芳苑里的事,猛地抓着宗不器的手,急声问:“采薇姐姐呢?采薇姐姐中毒了吗?还有皇后……”
“别着急。”宗不器握着她的手,“她们没事,没中毒。”
云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忽又蹙眉,“那是什么毒?为何只有我中毒了?”
宗不器神色晦暗:“那不是毒,是一种让人丧失理智的药。”
这些东西,说出来都脏了她的耳朵。
宗不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若有可能,真希望他的蛮蛮永远不必经历世间险恶,不必知道人心诡谲。可这样的事,有一就难保不会有二,她需要有防人之心。想了想,还是说了。
云筝一脸震惊地听完,呆了很久没说话。
“在想什么?”宗不器问。
云筝回过神,看着他,忽然扁着嘴道:“哥哥,我想阿娘了。”说着泪珠滚落下来,“我刚刚在想,若阿娘是皇后,我是公主,阿娘定然也舍不得我去和亲。皇后那样坏,可是我能理解她,我好羡慕纪云照……还有阿娘护着……”
这番话逼得宗不器眼圈泛了红。
他的蛮蛮,是这么纯真善良的姑娘。
将她扶坐起来,揽在怀里轻声安抚:“待你身体好了,哥哥带你去放河灯,和你阿娘好好说说话。她也在天上护着你呢,所以今日才能有惊无险。是我没有护好你,蛮蛮再原谅哥哥一次,嗯?”
云筝抱着他,摇了摇头:“我今日好害怕。知道哥哥在附近,可是我没有力气拿出木哨……好害怕就那样死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哥哥,你能去哪都带着我吗?”
宗不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更紧地搂着她。
好一会儿,云筝哭累了,情绪平静下来。
宗不器让人端来白粥,喂她吃了小半碗。探了探额头,仍有些发热,只是还不到吃药的时辰,先安顿她躺下:“睡吧,哥哥守着你。”
云筝点了点头,眼睛却扑闪着不肯闭上,过了会儿问:“哥哥,爹爹知道今日的事了吗?”
宗不器摇头:“还不知道。”
“那别告诉他了。”
“为何?”
“嗯……我不想让爹爹担心。”
宗不器点点头,拿手捂住她的眼睛:“快睡吧。”
他已让栖香告知府里,说云筝想在东府住几日,就是不想让云学林担心。太傅表现的没有异常,皇后才会摸不准情况,日后行事也能有所顾忌。无论皇后还有何后招,有他在,都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得逞。
翌日,云筝一大早就醒了,栖香端着水进来,听见她的动静,走过来边挽床幔边道:“小姐醒了,还难受吗?”
云筝蔫蔫地摇头。
栖香将她扶坐起来:“那吃饭吗?灶上刚做好的鸡丝粥,清炒茭白,还有糟豆芽和小酱菜,清淡又开胃,都是小姐爱吃的。少爷说小姐饿了一天,让睡醒就端过来。”
“哥哥去营中了吗?”
“没有,少爷告了假,说这两日在家陪小姐养病。”
云筝闻言,稍稍有了点精神:“那哥哥起了吗?”
栖香笑道:“都在演武场练了半个时辰刀了。”
“那我去看看。”说着就要下床。
栖香忙伺候她穿衣洗漱:“小姐不先用饭吗?”
“等哥哥一起吧。”
云筝病才刚好,腿脚无力,栖香扶着她慢慢走到演武场。
宗不器看见她,立刻收了刀,快步走过来,探手试了试额头:“不发热了。如今早上还凉着,出来做什么?”握了握她的手,还好,是热的。
“好久没看哥哥练刀了。”招招手,声气儿弱弱的,“哥你过来点。”
宗不器不明所以,但还是将就着她的身量向前倾身,云筝掏出手帕,帮他擦汗。
她的神色很专注,眼瞳如清晨挂着露珠的紫葡萄,映着初升的旭日金辉,清澈明亮,让他移不开眼。
云筝举着手臂,从额头擦到下巴,微微喘着气,忽然间和他四目相对,眨巴了一下眼睛,瞬间脸色泛红。
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一时想不起来,只是以前那种心慌胸闷的症候又上来了,蹙着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怎么,又难受了?”
宗不器见状忙抱起她往房里走。
云筝靠在他胸膛上平复着呼吸,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拐上游廊时,一兵士跟上来报:“侯爷,奚将军兄妹来探望小姐,按照您昨日的吩咐,拦在门外了。”
“嗯,告诉他们云筝感染风寒,怕过了病气,过两日再请他们来。”
兵士答应着去了。
云筝环着他的后颈,在他胸前蹭了蹭。有哥哥在,什么都不必管,她此刻也确实谁都不想见。
云筝安安静静地用了早饭,安安静静地喝了药,都没用人哄劝,乖顺得十分不寻常,且这一整日都很粘人。
他去书房看书,她就趴在桌旁睡觉,他在演武场练箭,她就蹲在一旁围观,像条小尾巴一样,他走到哪,她跟到哪。
宗不器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昨日之事,便也不勉强她开怀,什么都由着她。
到了晚间,宗不器往前院正房走,云筝仍然缀在他身后,一直跟到了正房门前,宗不器转过身负手看着她,云筝也仰着小脸,眨巴着眼睛看他。
他有些想笑,忍得闷咳一声,最后道:“我去沐浴。”
云筝呆了一呆,昨日的零星片段呼啦啦挤进脑中,有水,有宽厚赤/裸的胸膛,还有……她,瞬间小脸爆红,忍不住惊呼一声,捂着眼睛转身跑了。
昨日她竟然……那样对哥哥?!
她竟然敢,那样亵渎哥哥?!!
羞耻、尴尬、慌乱、无措……云筝恨不能立时挖个坑将自己埋了。像个被炮仗惊了的小猫崽一样,一口气冲到后院房里,把栖香吓得打翻了茶盏,一迭声地问怎么了。
云筝不理她,蹬掉鞋子跳到床上,抖开被子钻进去,一把蒙住了头。
“小姐,到底怎么了?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吗?”栖香边问边往下扯被子,“小姐,你快出来,闷在里面不难受吗?”
云筝踢着腿,声音小小的从被子里传出来:“栖香姐姐,我对哥哥做了不好的事,再没脸见他了……”
栖香一愣:“什么不好的事?”
云筝不回答,只攥紧被角,跟个蚕蛹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还发出奇奇怪怪的呜咽声。
栖香也不问了,只扯着被子劝:“小姐吓死奴婢了,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放心吧,不管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少爷定不会真生你的气……快出来吧,病才刚好,别再捂出个好歹来……”
被子里安静一瞬,又传出闷闷的声音:“栖香姐姐,你忙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栖香叹了口气:“那奴婢去厨房看看药。”
屋里没了声音,云筝也不再扑腾了,裹在被子里默默地想心思。
她做了那般羞耻的事,日后该怎么面对哥哥呢?他会怎么想她,太丢脸了!这么丢脸,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到一丝满足,就像……就像终于找到了哥哥藏起来的小槽酒,偷偷尝了一口,有一种隐秘的快乐……
云筝被涌动的心潮冲击得头脑发晕,感觉像是那种药又发作了,听见房中有脚步声,于是闷闷道:“栖香姐姐,药好了没有……”
“又不舒服了?”
这声询问惊得云筝一把掀开了被子,看见宗不器,呜咽一声,瞬间又埋进了被子里。
宗不器被那张通红的小脸吓到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坐下:“怎么回事?”边问边伸手扯被子,“快出来,是不是又难受了?”
云筝牢牢地抓着被角,小声道:“哥哥快走!”
宗不器一愣,皱眉将被子一把拉开,云筝无处躲藏,惊呼一声捂住了脸,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我去端药。”
宗不器起身要走,却被云筝一把拉住了手,只一瞬又缩了回去。
手心热度很高,宗不器坐了回去,扯开她的两只手,只见那小脸像煮熟的虾子般红,探手覆在她脸上,皱眉道:“又起热了。”
他刚沐浴过,身上清清爽爽,手也是冰冰凉凉。
云筝被他捂着脸颊,觉得很舒服,意识回笼,顿时又惊叫一声,一骨碌爬起来,往后撤着身子躲他,眼睛滴溜溜乱转,就是不看他。
“我去找大夫。”宗不器起身往外走。
“哥哥别走!”
云筝现在脑子混乱,他一靠近,她的心就怦怦乱跳,羞耻得难以忍受,可是他要走,她又觉得很不安。
宗不器被她叫得顿住了脚,朝外扬声道:“连叔,去叫大夫!”
话音未落,栖香端着药碗进来了:“小姐,是闷着了吗?叫你别蒙着头……”抬眼看见少爷沉着脸,忙低下头闭了嘴,轻轻放下药碗,“奴婢和连叔去叫大夫。”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宗不器狐疑地看着云筝:“是闷的?”板着脸,“你没事捂在被子里做什么?”
云筝被他一吼,心里反而静了些,垂眸嗫嚅道:“哥哥,对不起……”
宗不器看她那个乖顺的小模样,气也生不下去了,捧住她的脸试了试,果然热度退了不少,叹一口气:“道歉做什么?没怪你。”
云筝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是在为亵渎哥哥道歉,他却一如既往地包容她,她觉得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没了,只想抱着他,于是扑过去搂着他的腰,委屈道:“哥哥,我昨日不该那样对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的……”
我不是那样不知羞的人,你不要对我有不好的看法。
宗不器身子一僵,脑中霎时闪过一双媚意撩人的美目。原来是为此事,他一时竟辨不清自己的心情了,半晌,暗暗叹了口气,轻抚她的发:“不怪你。”
云筝卸下了心理负担,那一丝隐秘的快乐又开始冒头,在他怀里蹭了一会儿,小声道:“哥哥,我想喝小槽酒。”
“我看你想喝药。”
宗不器将她挖出来,端起一旁的药碗。
云筝苦着脸:“病好了,不喝了吧。”
“必须喝。”
云筝倒在床上,扯着被子又蒙住头。
很好,有精神闹腾了。
宗不器唇角带着一丝笑,淡淡道:“喝了药,明日带你去长秋寺后山放纸鸢。”
“真的?!”云筝猛地掀开被子,笑盈盈地看着他。
“真的。”
“那我喝!”捏着鼻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讨赏似的看他。
宗不器掏出一颗饴糖,拨开糖纸,塞进她嘴里,摸摸头:“真乖。”
一整日了,终于露出了笑脸。
当晚,那位退疾堂的孙济大夫再一次被人掳到了侯府,有了昨日那一遭,此次淡定了不少。诊了脉,又调了方子,对宗不器道:“贵人身体已大好,肝气稍有郁结,忌多思,安心调养几日便可。”然后背着药箱淡定地走了出去。
云筝一夜好眠。
翌日出门前,东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侯府的兵士挡得住奚东流和采薇,却挡不住金冠华服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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