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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085章月下语


宗不器笑看着她,捏了捏手心,不语。

        云筝眼睛瞬间亮起:“成了?”

        宗不器点了点头。

        云筝开心得一把抱住他:“哥哥,我以为你被爹爹为难,这么久不回去,我便来救你了。”

        “你打算如何救我?”

        “我……我跟爹爹吵架!”

        “傻话。”宗不器勾一下她鼻尖,“叔父若不同意,你吵架也不管用。”

        “也是,哥哥这般好,爹爹没道理不同意。”云筝抿嘴笑。

        二人相携往后院走去,一起用了晚饭,然后各自回房休息。

        云筝白日睡多了,此刻还不困,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坐起来,下地走到窗边,开窗望向对面,冰泉阁里亮着灯,哥哥也还没睡。打开房门走出去,忽又停住了脚,纠结一会儿,掉头回房。

        在房中踱了几圈,又开门走了出去。

        栖香听见动静从耳房过来,惊问:“小姐,你怎么出来了?是要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就是出来……看看,今夜月色甚好。”

        栖香笑着将她扶进屋里:“小姐是不是睡不着?奴婢把安神香燃上。”

        云筝不说话,手指绞成麻花状,趴在窗子边朝对面看。

        栖香燃好了香,走到窗边,顺着云筝的视线看过去,霎时恍然,捂着嘴笑:“小姐若想见少爷,便去找他呀,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云筝被说中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哥哥养伤这些天,日日和我在一处,听说男子大都不喜女子太缠人,我也觉得这样不大好……”

        栖香呆了一下。

        据她观察,少爷不就喜欢小姐缠着他吗?难道身份变了还有别的相处学问?她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便随口道:“小姐快别多想了,不然又该睡不着了,等明日见了少爷,亲自问问他不就好了?”

        云筝惆怅地叹了口气:“栖香姐姐,你快去睡吧,我自己待会儿。”

        栖香又劝了她两句,便出去了。

        云筝捧着脸趴在窗沿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过了一会儿,有点眼花,揉了揉,定睛再看,那个身穿素袍,走得不疾不徐的身影,可不正是哥哥?!

        宗不器走到锦辉阁窗前,看云筝一脸呆愣模样,杏眸却亮得好像天边的星子,不由抿唇笑起,曲指敲她额头:“傻了?”

        云筝瞬间回过神,欢呼一声,转身就往门边跑,一把拉开门,冲到他身前,仰头笑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宗不器背负双手,倾身靠近她的脸,低声道:“再不来,怕我的房门被人盯出洞来。”

        他身上有沐浴后的清冽水汽,头发也松松散散地系在脑后,是平日少见的疏懒俊逸模样。

        “你都看到了……”云筝害羞地捂住了脸,猫崽一样呜咽一阵儿,透过指缝悄悄看他。

        宗不器拉下她的小手,包进大掌中:“说吧。想做什么?”

        云筝扭捏:“也没想做什么?我就是……不想跟哥哥分开。”

        “这么粘人?”

        “哥哥不喜欢?”云筝慢慢嘟起嘴。

        “没有不喜欢。”宗不器忍不住一亲芳泽,探手捞起,将她抱坐在手臂上,搂小娃娃似的,“这样够粘了吗?”

        云筝双手撑在他肩头,垂首看他,眉开眼笑:“哥哥,我好喜欢你呀!”说着捧起他的脸,殷红小嘴在上面到处盖戳,“我们去东府演武场看月亮好不好?”

        宗不器轻笑一声,抵着额头蹭一蹭:“都随你。”

        东府演武场四周绿草如茵,促织隐藏其间,叫声时高时低,婉转清脆。洁白的月光洒下银辉,清风徐来,树影婆娑。

        宗不器揽抱着云筝,坐在演武场中央的高台石阶上,二人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云筝不时转头去看宗不器,每次都能恰好与他的视线相触。数次之后,云筝窃窃笑道:“哥哥,你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我?”

        宗不器一本正经:“看月亮。”

        云筝幽幽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比不上月亮好看。”

        宗不器唇角轻抿,在她耳边吐气:“看的是……怀里的月亮。”

        云筝顿时笑弯了眼,环住他的脖颈,靠在他胸膛上:“你说月宫里真的有嫦娥吗?”

        “你觉得有吗?”

        “有吧。”云筝想了想,“也许月宫很漂亮,玉兔很乖巧,嫦娥姐姐住在那里很开心,还遇上了一个爱人,两人长相厮守,与星星为邻,和云日作伴,永远都不会分开。”悄悄抬眼看他,补了一句,“就如我们一样。”

        宗不器眸色深深凝着她:“嗯。就如我们一样。”

        永远都不会分开。

        云筝甜甜地笑了,过了一会儿又道:“哥哥,你说日后我们成了婚,我还管你叫哥哥吗?会不会很奇怪?”

        宗不器挑眉:“你还想叫什么?”

        “我……从未叫过你名字。”

        “想试试?”

        “可以吗?”

        宗不器鼓励地看着她。

        云筝垂下眼,扭捏片刻,小声喊了一句:“不器……”两个字出口的瞬间,缩了下脖子,感觉似乎冒犯了他,于是很快补了两个字,“……哥哥。”

        不器哥哥。

        红晕慢慢爬上脸颊,比万丈月华清辉还要潋滟动人。

        宗不器低沉的笑声震动胸腔,逮住她的小嘴亲一下:“胆小鬼。”顿了顿,佯怒道,“不许这样叫。”

        云筝惊讶抬头:“为何?”

        “府中年纪稍长于你的人,你都是这般称呼。小风哥哥,东来哥哥……日后也不许这么叫他们。”

        云筝抿嘴笑,还真是这样,哼哼唧唧闹一阵,还是乖乖应了。

        宗不器一锤定音:“既已叫了八年‘哥哥’,还是再叫八十年吧。”

        “哦。”云筝蹭蹭他胸膛,“哥哥,我觉得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变,这样就算在一起了吗?采薇姐姐当时给太子殿下绣过一个香囊做信物,我们不需要信物吗?”

        宗不器捏她小脸:“我的桃花姑娘,前不久才收了我送的桃花钗,这么快便忘了?”

        云筝眨巴着眼,呆了一瞬。原来,那就是定情信物啊……心思一转:“可是,我该送你点什么呢?你也需要香囊吗?”

        宗不器低低笑了,拉起她的手,在细嫩的指尖亲了一下:“只怕你这手经不起两次扎。”

        云筝羞恼地拍他:“哥哥笑话我!”鼓着腮帮子,嘴巴撅得老高。

        宗不器忙哄道:“这双手能笔走龙蛇,是用来编织锦绣故事的,何必强迫它去穿针引线,做你不擅长的女红?”

        云筝被他说得心花怒放,笑眼弯弯:“哥哥到底有多少哄我的说辞?”很快又叹气,“可是我该送你什么呢?”

        “你已经送过我信物了。”

        云筝愣愣地,不明所以。

        宗不器眸色深深,视线从她的双眼挪到唇瓣上。

        云筝一霎儿羞红了脸,忽地将他扑倒在地,手臂撑在胸膛上:“那我再多送几个吧……”说着凑到他唇上,一下一下轻啄唇峰。

        宗不器被她撩得火起,一手压在她颈后,将她牢牢固定在身上,狠狠缠吻,还强迫她学他方才的动作“送信物”,云筝抗争了两声,最终还是被压服,以他希望的方式,送了很多、很多信物。

        直到圆月羞得躲进云层里,演武场边的柳枝不再舞动,促织也静悄悄睡去,云筝才终于被放开。

        嘴已经麻了,全身脱力趴在他身上,呜呜咽咽地控诉他的“暴行”,忽地张口咬上他的喉结。

        宗不器闷哼一声,蓦地收紧手臂,难耐道:“云筝,放开。”

        云筝犹觉不解气,牙齿在喉结上磨蹭不休,半晌才松开,伸出小舌轻轻舔舐安抚:“日后再这般欺负我,我就咬你!”

        宗不器额上已见了汗,闻言轻叹一句:“磨人的小丫头,何时才长大?”

        静静相拥片刻,云筝埋在他胸前,忽道:“哥哥,你明日又要去营中了。”

        “嗯。”手抚着她的背,“这段时间朝上不平静,军中也需整饬,我会有些忙,不能时时看着你了。我已加强了府里守卫,上次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你乖乖待在家中,最好不要出去,若要出门,就多带几个护卫,知道吗?”

        云筝乖乖点头,小小地叹了口气:“以前还能去找采薇姐姐解闷,如今……也不知道采薇姐姐过得好不好。哥哥,你若有机会见太子,帮我把新出的话本送给他,请他转交给采薇姐姐好不好?”

        “好。”

        四月十七日,宗不器作为新任殿前司都指挥使进入京营,先举行了一场军演,又下令全军上下自查自纠,对主动认罪的违律之人从轻发落,否则一经发现,罪加一等,还命人设置了密信桶,所有兵士皆可举报军中不法之事。

        如此推行数日后,一些将官因涉案较浅,被军中的风声鹤唳逼得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忍不住自己招认了。兵士们苦于压迫太久,如今有了伸冤之处,密信桶中很快便堆了数十封信。

        四月二十二那日,太子在东宫召见宗不器,二人在水榭中对坐喝茶。

        纪承嗣这段时间虽被军政案缠得焦头烂额,却丝毫不觉疲累,精神奕奕道:“听闻殿前司军务整治已见成效。”

        宗不器抿唇:“言之过早,臣尽力而为。”

        纪承嗣笑了笑,又商讨了几句治军之策,转而说起狱中那一百七十人的查处:“一个小小的营指挥,手下不过数百兵士,竟从家中抄出五万两黄金,各色珠宝玉器百十来件!这些蠹虫,比本宫这个太子过得还要滋润,真是全砍了都不解气!”

        宗不器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殿下不必操之过急。只是兵器铠甲等物事关兵士生死、战场成败,须尽快更莠为良。”

        纪承嗣冷静了些:“你说的对,必得亡羊补牢,以免误事,本宫明日便吩咐下去。”

        正事说完,宗不器从怀中掏出话本,递给纪承嗣:“舍妹托臣转交殿下,送给太子妃消闲。”

        纪承嗣笑道:“云姑娘有心了,前日采薇还同我说起,想请令妹来东宫坐坐。上月那桩事,我没有告诉她,令妹如今都好吧?”

        “她没大碍,只是近日染了风寒,正在家休养,待身体好转,臣带她来给太子妃请安。”

        正说着话,采薇带着婢女走到了水榭。宗不器起身行礼,彼此寒暄一番,时候不早,便拱手告辞了。

        纪承嗣将采薇拉坐到腿上,笑问:“方才在做什么?”

        采薇双颊羞红,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殿下,这是在外面。”

        “无妨,”纪承嗣凑近,“我让下人都进屋?”

        “殿下莫打趣臣妾了。”采薇抿唇笑,“方才皇后娘娘来了,还有淑昭仪和小公主,臣妾在揽沁阁陪坐。”

        纪承嗣微微皱眉:“你近日和皇后走得很近?”

        “也不算很近,”采薇定神想着道,“前几日娘娘差人给臣妾送了一副绣样,听说臣妾身体不适,还亲自来探望过一回,再有就是今日,淑昭仪说小公主近日在习字,想来跟殿下求一幅墨宝,臣妾知殿下有正事在谈,便挡了回去。”

        “嗯。日后正常来往即可,不必与她们走得过近。”

        采薇轻轻点头。

        这本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不料却在晚间掀起了大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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