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变革
姜别怨醉醺醺地抬起头来，见到一张模糊的脸孔，露出笑来，道：“你认得我？”
“姜家姜别怨。”模糊的脸孔说道：“姜家第三代传人。我知道你最近在找一个人。”
“谁？”姜别怨打了个酒嗝，他酒量不大好，又喝不惯曲酒，胃里十分难受。
“顾北北。”眼前这人一语中的，说出这名字的时候，两眼闪了闪。
听到顾北北三个字，姜别怨的酒算是醒了一半，他猛地抬头，见到坐在自己桌前的男人眉目厚重，阴翳的光线之中，像是一抹黑亮的刀插在身边，不自觉地睁大了眼。
“你是什么人？”姜别怨警惕道。
“莫夜朗。”来人握着酒杯，向姜别怨敬了一杯。
姜别怨大吃一惊，心里忐忑不安，颤抖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他赶紧抓向自己的裤兜，摸出一张定型符，身上的伤一多半还没痊愈，却强行催动法门，施展起法术。
莫夜朗眉头一皱，手掌轻挥，身上身下没有一点法力，只是信手在空中划下几道符文，姜别怨就觉得手里的法力一点点流失，眼前的符箓成了一张废纸。
这下，他的酒算是全醒了，也顾不得形象，摇晃着翻滚下身，吃痛嚎叫一声，温吞吞爬起身，视线摇晃着瞧不见莫夜朗。
这时，身后传来莫夜朗的声音：“你的气门上下中在我的乾列，斗堪两处，法力无法回流。”
姜别怨又惊又怒，翻手挥出一道降头的法符，符上寄生着拿手的毒虫，只要符文一化形，当中的毒物就会送着降头出来，意在攻其不备。
然而莫夜朗却一点不慌张，眼见到这张符纸递来，他脚踏七星，沉稳踏飒几步，道：“我只需要在离斗位，阵前眼两处站定，你看。”
莫夜朗话音刚落，姜别怨就觉得一股巨力根生在手腕上，迫不得已地松开手掌，符箓轰地一声，燃烧成了灰烬。
“莫四爷。”姜别怨这才清醒过来，眼前的人竟然是莫家老四，莫氏集团的前总裁。“你到底什么来头？传闻说你可不会法术。”
莫夜朗掸掸衣摆，道：“我是不会，这些把戏我只是略微研究了一两天，应该算不得法术把。”
姜别怨脸色阴沉，酒醉之时，他脑子不清醒，现在用法力强行醒了来，他已经见识过莫夜朗的狠厉，虽然令人惊异，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难对付。
“看来你对八卦阵术有了一点掌握，一般的法术对你来说，应付自如。”姜别怨很快认识到这一点，从怀里摸出一副扑克，正要发作，莫夜朗却没有缠斗下去的意思，他扫了一眼姜别怨，道：“我来找你，不是找你单挑的。姜公子，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听到这，姜别怨狐疑地松开手，嘴里却仍然不饶人，道：“你知道，我现在取你性命并不难，你能跟我谈什么生意？”
莫夜朗拍拍手，姜别怨一愣，听到四面传来络绎不绝的响声，几人拍着桌子站起身来，一个个身上散发出孔武有力的气势，穿着素黑色的西装。
姜别怨咬着牙，回头看向店门口，屋外也有几人守在门口。
“人多也没用。”姜别怨道。
然而他心里却很清楚，这些人并不简单，恐怕相当一部分就是相师，感知到磅礴的法力后，姜别怨只有坐回到桌前，看向莫夜朗的眼神也变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姜别怨问道。
“没什么。”莫夜朗道：“我找你，只为生意。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愿意，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姜别怨嗤笑一声，道：“话先放在这，别拿钱，俗，烂，我不吃这一套。”
莫夜朗低声道：“也不止有这些。我先告诉你一个故事，这两天好几个家族内部混战，整个城市都成了你们相师内斗的战场，很多人莫名其妙被卷了进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姜别怨恼怒道。
“但我瞧见这个。”莫夜朗从怀里取出一张符来，放到姜别怨面前，道：“这个你该认识吧。这是姜家的符箓，广布街上，一般人也许看不懂，但是稍微懂符的人很快就能解读，这是在说，寻人——找连续失踪的姜家子弟。”
姜别怨愣住了，接过这张符，惊讶地合不拢嘴，符纸上的符文写的很清楚，目的就是找到自己。
“我失踪？”他愣了。
莫夜朗又道：“只是虽说全城搜捕，但是实际上，姜家根本就没有出动，这是个幌子。你知道为什么？”
姜别怨当然知道，但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你不说，我便来告诉你。”莫夜朗冷着脸道：“姜家一方面要找到你，但是却因为某种缘由，决不能让你出现在姜家，而需要你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姜别怨下意识问道：“什么地方？”
“地府。”莫夜朗直直盯着姜别怨，道。
姜别怨想起不久前的经历，自己如果稍不谨慎，少有差池，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看来你也明白了。姜清源的身体越来越差，姜家的传承是个问题。而你，姜公子，显然你的存在，成了很多人的绊脚石。”
“可笑！”姜别怨怒道：“这只不过是他们的想法罢了，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
“明面上谁也不敢动你。但是在看不见的角落，比如像这样阴沟里的小酒馆，谁能说得准呢？”莫夜朗道：“是他们人多，还是你警惕？”
姜别怨不吭声了，默默看向莫夜朗，好像在问，那又怎么样。
“我可以帮你。”莫夜朗忽然道。
“你？”姜别怨觉得好笑，道：“莫四爷，我叫你一声莫四爷，是敬你是条汉子，敢赤手空拳出现在我姜别怨身前。要知道，现如今城内四处通缉你，我完全能拿你去换钱。但是你别把我姜别怨看低了——你凭什么要来帮我？莫四爷，你可别忘了，如今你在城里的地位也并不比从前，这么说来，你不也刚被自己的亲侄女夺了权么？”
莫夜朗不怒不恼，道：“但我仍然可以帮你。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既不是妥帖地服从，也不是装作无事发生的妥协。姜别怨，我调查过你，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姜别怨“嘁”了一声，翻了翻白眼。
“这些人都是我雇来的，有落寞的相师，也有武夫家族，国际佣兵，江湖躺子。你能想到的，我都预备了一些。”
莫夜朗站起身来，道：“你需要我，姜公子。”
“你凭什么这么说！”姜别怨怒道。
“十年前。”莫夜朗冷冷地看着姜别怨，道：“第一次从海外归来，你对陈旧的相师制度失望透顶，你曾在小规模提出过的‘改革’，难不成忘了？也是那次事件，让你的叔父姜流记恨了你……”
“别说了！”姜别怨打断了莫夜朗，道：“你懂个屁。”
“你冷却了。”莫夜朗站起身，放下一枚铜板，到姜别怨身前，道：“你失望了，不仅是对相师这个团体，更是对你身边的亲人，宗族。”
莫夜朗挥挥手，身旁的几名黑衣西装撤了下去，偌大的酒馆里顿时空了，只留下姜别怨形单影只，坐在大厅中央，喝得烂醉如泥。
天亮后，他凄然起身，颓然地准备离开，视线忽然被桌上的铜板吸引住，他留神片刻，嘴角勾起冷冷的笑声。
笑声渐狂，逐渐从冰冷，转变为癫狂。
“好你个莫老四。”他冷笑一声，犹豫再三，抓起铜板，转身就走。
这枚铜板，是莫夜朗叫人定制，专门用于远距离通讯的小型阵术，尽管他没有半点法力，但是只需要知道原理，一样好用。
姜别怨也没想到，变革之路如此顺利。当他回到姜家后，遭受到的冷嘲热讽和奚落更是意料之中，但听了莫夜朗的话之后，仿佛又领略了新的一层意思。
“我要改变这一切。”姜别怨如此坚定，正是受到这次袭击的激发。
这个信念生根发芽，已经成长了起来。当姬明察也选择加入自己的时候，姜别怨真正感受到，梦想只有咫尺之遥。
只不过没想到的意外却开玩笑般的发生了。就在他联系姜家势力的同时，姜流传来消息：
白剑飞已经搜捕到目标位置，速来支援。
糟了。
姜别怨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莫夜朗。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姜别怨终究和盘托出。
莫夜朗愣了一秒钟，思考了一秒钟，已经有了主意。
“位置。”他总能第一时间冷静下来，确认了顾北北所在的具体位置和情况后，已经拟定了一条战线。
“你要去？”姜别怨意识到莫夜朗并没有真正冷静下来，他只是用熟稔的经验在掩饰自己罢了。
“当然。”莫夜朗飞快地回到客栈里，在东北角的房间上勘定了方位，开始布阵。
“白剑飞在那里。”姜别怨道：“莫四爷，你……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莫夜朗停顿了片刻，看向姜别怨，道：“你的计划不能停，你别去了，我来想办法。”
姜别怨愣了愣，道：“这个顾北北，就那么重要么？”
莫夜朗想了想，点点头，道：“第一，她是你们组织内外的关键人物，是整个争斗的导火索，没有她，你的计划必然会失败。第二，她是我的人。”
莫夜朗收拾停当，姜别怨看着他坚决的目光，只能长叹口气，道：“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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