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谈判

姜家的丧事大操大办，紧接着便是姜别怨继任的大典，连续两件事挨在一起，门内又多生变故，这让其余三家人即使有微词，也没法在这个时候对姜家提什么意见。

　　至多，也只是在地下堡垒展开行动。然而一周过去了，别说是反道统的人落网，就是一根毛，他们也没找到。

　　而后传来消息，有人目击在华城内各处见到他们的身影。只是这次，“狡猾”的反道统联盟彻底打散，化整为零，散在城里各个岗位，各个角落里，即使叫人发现，也绝难一网打尽。

　　对这个怎么捏都捏不死的小强，四大家族只觉得像是一拳头打进了绣花枕头里，软绵绵的，无力。

　　在这样的反馈下，姜家又出了幺蛾子，这让团体内的士气大为下降。尤其是姬家，几次例会，搜捕顾北北，剿灭道统的行动显得兴致缺缺。

　　四大家族里，力主行动的，竟然只剩下两家——归家和苏家。

　　苏家人人头上系着白巾，白巾上写着血字，意为要替族人复仇。

　　在这种局面下，姜别怨的行动成了四大家族中的焦点。因为由四大家族组成的道统名存实亡，如果姜家也退出行动，那么这个联盟实际上等同于彻底散架。

　　而姜家的行动则更古怪。几天下来，他们整体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在姜别怨的带领下，整个家族内部由原本的宗亲血缘统治，转变为实力绩效考核，内外姓弟子的分歧被进一步减小。

　　这一通操作下来，“姜”家似乎只剩下一层外皮，内里成了一个极具现代化的相师组织。这种改动在另外三家看来，简直与发疯无异。

　　这里面最大的阻力，便是来自姜家自己的长老派。只不过姜别怨的手段十分巧妙，他先用温和做法，让这些长老进入姜家的决策层面，一点点稀释他们的权利，而非直接引起冲突。

　　在这种怀柔的手段之下，姜家的宗族势力名存实亡，最后留下的，除了姜别怨这个实际的龙头，剩下的，是一层层严格的执行和管理层。

　　才一周时间，便让一个传统宗族社群，摇身一变，成了一家现代化的优等企业。内里的行为逻辑更加现实：利益。

　　这让另外几家瞠目结舌。不止如此，在姜清源死后头七，姜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们供出了莫夜朗和顾北北的所在，并主动承认，姜家愿意承担这当中的桥梁，另双方和解。

　　对于四大家族而言，顾北北的仇恨是唯一不可化解的矛盾，说和解，实在太匪夷所思。

　　唯一的隐患，除了一个小丫头顾北北，似乎也不构成威胁。没有压力，也没有方向的情况下，姜家提出了一个提议。

　　“和谈？”名义上，道统的主持人还是姬家，姬无路听到姜别怨这天方夜谭似的提议，眉头紧锁，冷笑道：“小娃娃，我看你是改革改昏了头，误以为我们都是你的员工手下了吧。”

　　他十分看不惯这年轻人的做派。

　　姜别怨早知道会有这样反对的声音。不出意外，苏家陷入了复仇主义的狂热，归家则神神叨叨，只提出无论如何不能放过顾北北。

　　然而姜别怨接下来的话，却让另外几家人大跌眼镜：“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姬无路迫于大会形式，没办法直接对这个“新门主”动手。但以他的脾气，老早就想一巴掌往姜别怨的脸上抽过去了。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姬无路冷着脸道：“他跟我们可是仇人，我们放过她，她会放过咱们么？咱们现在只要找到他们的行踪，要处理他们，并不难，凭什么谈判？”

　　“没错！”这时候，苏家的苏明润咬牙切齿地附和道：“姜家小子，我看你百般包庇这两人，看来是要跟我们几家人为敌？”

　　姜别怨不动声色，道：“我就实话实说了吧，这次和谈，是莫四爷的主意。”

　　一听到这个名字，苏明润脸都绿了，他上前一步，指着姜别怨怒道：“还说你没有勾结？”

　　姬无路拦住他，沉下脸来，道：“姜门主，那请教请教你，这个莫家小子，他什么意思？”

　　“他说。”姜别怨面无表情地说道：“只要各位奉上各家门主，长老若干人，当年参与屠杀风家人血脉的性命，其余人，他们既往不咎……”

　　话说到一半，苏明润已经挥出胳膊。他的手下生风，手掌上的铭文闪动，从身后擎出一条巨大的黝黑色胳膊。

　　鬼手。

　　姜别怨眉头一紧，翻手甩出折扇，一连后撤几步，仍旧被这鬼手逼的左支右拙。

　　姬无路闷吼一声，从他双手间亮出一条金色的长龙，从两人身前灌过。

　　“停手！”他大吼：“这里还是道统的会议，老苏，你这样就不地道了。”

　　苏明润压着心头的怒火，收回了鬼手，看向姜别怨的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咬牙道：“你给我等着小子。姬门主，这话我放在这，多方消息，我们底下的弟子打探来的情报也都显示，这丫头跟小子多半就是躲在他们姜家的地盘上。”

　　姬无路何尝不知道？但如果不跟姜家算账，他们反倒吃亏，更何况，如今的姬家也不止是顾北北这一个问题陷入窘迫。

　　“我们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应姜门主的邀请来详谈的。你们要还认我这个主持，就给我坐下来！”姬无路声音中气十足，十分具有压迫力，众人听他号令，也不敢忤逆反驳，都纷纷坐下身。

　　“姜门主。”姬无路道：“刚才你这话，恐怕是讲笑。就算是谈判，也没有这样不近人情的。”

　　姬无路居然在气势上让步了？他一出口，另外两家的门主脸都变了，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姬家觉得凭四大家族的威势，还比不过这几个臭小子？

　　姜别怨却冷笑一声，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来：“姬门主，江湖上有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年做的事，现如今就可以赖掉了是吗？”

　　众人陷入沉默。

　　这时，归家门主——那个戴着面纱，身姿妖娆的女强人站了出来，她款款来到姜别怨面前，撇撇嘴，道：

　　“姜公子这话说的，难不成，当年姜家便没有参与这件事？有一说一，咱们四家人，连带道统这十几家百把多人，或多或少脱不了干系，难道要我们把脑袋奉上？”

　　姜别怨迟疑片刻，道：“那倒不必。”

　　见众人的脸色有了变化，姜别怨戏谑道：“只要你们几个老东西的就行。”

　　“你！”苏明润一拍桌子，整个会场地动山摇，他怒道：“你活腻了兔崽子，怎么跟几个长辈讲话？”

　　归家门主归素心慌忙劝道：“苏门主，我来。”

　　“姜公子，就算你要替小丫头出气，我且算是认了。只是这谈判不合规矩。既然说是四大家族的人要处理，那么你们姜家如何？”

　　姜别怨笑了笑，脸上浮现出得意的表情，像是在说：早料到你们会有这样一问。

　　他拍拍手，接过事先准备好的几份报纸，翘起腿，扔到桌上。

　　几人腹诽，这姓降的在干嘛？他们接过桌上的报纸，看了又看，几条像是毫无瓜葛的新闻，赫然出现在版头，版尾。

　　姜家长老度假期间发生泥石流意外，身故。

　　姜姓男子海外冲浪，失踪。

　　姜姓危险运动，搜索救援三天未果，已确认死亡。

　　等等消息不一而足。一见到这些，三家人的脸都绿了，其中苏明润的表情最为复杂，他牙齿直打颤，嘴里不断说着“畜生”“畜生”。

　　姜别怨知道他什么意思，笑道：“我给过他们机会，这些选择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到底是自己的身份重要，还是命重要。”

　　“你到底什么意思？”姬无路也忍受不了这种谈判，把报纸撕得粉碎。

　　姜别怨起身，道：“我只是代为传话。莫四爷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不打算赎罪偿还这些血仇，那么自然有人会来找你们要回来——到时候，便是连本带利。”

　　“你……你别欺人太甚！”姬无路一拍桌子，手掌发麻。

　　“我？”姜别怨两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弯起戏谑的笑来，他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浮现出轻蔑的挑衅意味，道：“差点忘了说。我的意思跟四爷不大一样。”

　　他顿了顿，道：“我的意思是，老古董留在世上，也不过是阻碍。你们要么退下来，让年轻有为的人接替，要么，就跟他们一样，去度个假——总而言之，我一个不会放过。”

　　他扭身要走，苏明润拍案而起。他倚仗自己千年鬼修，自封的是个鬼王名号，手掌成钩，往这姜别怨身上抓去。

　　而这回，姬无路也没有阻拦。

　　谁知道，这鬼王的爪子轻而易举，穿过了姜别怨的肚子，一瞬间将他整个人撕得粉碎。

　　苏明润得意笑了笑，收起鬼手。转瞬间，他脸色变了，手掌忽然开始发绿。

　　“拿刀来！”他吼道，不管三七二十一，从身旁弟子手里接过一把尺把长的刀子，从手掌剜下，生生剐下一块肉，死命摁住血管。

　　归素心道：“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们和谈，什么谈判……这是个臭虫捏成的毒人，你中套了。”

　　苏明润脸都绿了。

　　这些蛊虫忽而又凝结成了人形，姜别怨那有恃无恐的表情浮现出来：“差点忘了。姬门主，还有一句话。如果你还惦记城里那点产业，就请量力而行。”

　　姬无路一听，脸都白了。

　　他手心满是汗。如今华城股市波折动荡，整个城里的经济下行不景气，姬家转型，受到的牵连最大。

　　轰一声，姬无路一出手，一道熊焰把姜别怨的化身烧成了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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