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多点开花
洛星河知道莫夜朗回城以来，匆忙赶到城南，就地给他安置了一间简陋的屋子。
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也是莫夜朗自己的要求，毕竟要避开四大家族的围追堵截，这种简陋是他正需要的。
这种局面要持续多久还不好说，莫夜朗把星河集团的股份业务安置给罗星之后，整个华城的产业就开始下滑。
但这并不是罗星能力的问题。莫夜朗心里很清楚，一日不拔除Vinky这个眼中钉，华城就不可能恢复如常。
想来，他们也不会束手待毙。能够保持局面不蹦，这位“老臣”已经是尽心尽力。
也全赖如此，莫夜朗才有心力安排对四大家族的“全面战争”。
当然，这里也成了顾北北临时的“业务办事处”，至于业务是什么……
“三十四号，进。”吴根在屋前凿开一个小小的窗格，把手写的号码牌收了进来，不耐烦地摆摆手，扯开门。
眼看屋外的人鱼贯而入，他急忙伸脚，抵住破门，扯着嗓子大喊：“妈的！谁让你们都进来的？一个个来，叫到号的进来，其余的在外面排队，没号码的瞧见门口那个摆摊的疯子没？找他！”
没想到吴根破锣嗓子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尽管这并不值得欣慰，但吴根还是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满意。
但眼看人潮涌动，势头压不住了，他也只能求援：“成胤，把老苏叫来，妈的，倒了邪火的霉，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苏是苏辰良。他算是半个店长，在屋里跟顾北北洽谈生意。
成胤没说话，也说不出来——他全身上下绑着绷带，像是个木乃伊。木乃伊用手支了支帘幕，里面的人便瞧见了。
穿着一身干练短裙的竹红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连带用身体怼住大门，也拦不住咆哮的人群。吴根一看，这不成，喊道：“男人死光了么，姓苏的怎么不来？”
竹红脸色尴尬，道：“他们商量要事，商量战术呢。”
吴根在窗口挂了一个“暂停服务”的牌子，跟着竹红一起锁上门，对外头骂骂咧咧一番，才嘟哝道：“今天中了邪了。”
两人费尽力气，算是把人群打发干净，才筋疲力竭地回到里屋。
“你们来的正好。”瞧见两人进来，苏辰良道。
“正好个屁，叫你来帮个手，你屁事还多咧。”吴根骂道，叽叽歪歪起来：“差点让这帮人给吃了，妈的。”
“生意这么好啊。”苏辰良戏谑道。
“那不然？”吴根瞥了一眼顾北北，道：“谁让我师姐心慈面善，人家做买卖，咨询神婆一回少说也得这个数。”
他比出两根指头。
“二十？”苏辰良眯眯眼。
“二百！”吴根急了：“我师姐可好，这一桩买卖无论大小，只收五块。便民服务都没有这么廉价的。”
苏辰良捂着嘴笑起来，道：“别提了，今天又给他们排了多少单？”
吴根直哆嗦，不愿提这档子事。他只问：“人还没回来？”
“正说这事。”苏辰良脸上一紧，道：“你把老头叫进来。”
“不用叫。”正说着，屋外撩开帘幕，人高马大的风颠已经弯腰进来，不过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女，满面愁容。
吴根眯着眼看了看，惊道：“你不三十四号么？”
妇女显然也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吴根就起身要打发人：“不是说了今天不营业么，你怎么进来了，走走走，改明儿请早吧。”
风颠拦住吴根，脸上神色有了异常，道：“她这事，我们得管。”
“那也得明天了。”吴根道：“而且说实话，我师姐档期排到半个月后了，让她往后稍稍。”
“她的情况特别，你就让丫头改改行程。”风颠二话不说，把事情安排了。吴根固然颇有微词，但也没多说什么。
“她也旁听么？”但他见到女人表情局促，在风颠招呼下坐到里屋，端端正正，眼光游移闪躲的模样，觉得不妥。
风颠的表情很古怪，像是要说什么，只不过嘴里搪塞一番，最后留下一句“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便不再作声。
众人见这女人也的确没什么隐患，又是生面孔，更不是四大家族的人，也就放了心。
苏辰良抬头看了一眼，风颠护着女人坐在门旁，吴根关上门窗，竹红把城里的手绘图放到桌上，成胤仍不做声，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他清了清嗓子，道：“花茶跟我联系过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自从他们脱险，从地下堡垒逃出，甚至在莫夜朗策反姜家之后，整个反道统联盟几乎是多点开花，分布在城里各处，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这些人化散在哪里。
“不得不说，莫家小子这步棋的确是个妙招。”风颠忍不住感慨。
苏辰良也点点头。
“虽然四大家族名存实亡，姜家独立出来后，咱们的处境和任务都轻松了不少，但毕竟他们实力庞杂，渗透在城里的灰色地带很多，所以不能轻视。这次行动，重点是姬家。”苏辰良道。
“这么说，花茶已经找到突破口了？”风颠又问。
一提到这，苏辰良就觉得脸上烧得火热，有些微炯。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没那么容易，只是打听到，姬家内部已经有不同声音，要分化他们，最好是能够逐个击破。”
逐个击破？风颠对这个词有了反应，堆在脸上的一层层枯树皮似的褶皱挤在一块，他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皴裂的皮肤。
这时竹红发话了：“说起逐个击破，最近他俩不就是……这么搭配的么？”
一说到这，吴根来劲了：“他们可算是我见过最奇怪的组合。”
“就是。”竹红明白吴根什么意思：“一个老总陪着小姑娘去捉鬼，这事的确很少见。”
不是少见，是压根不存在。就连苏辰良也忍不住想这么说，不过终究憋了回去。
也只有这样的特殊时刻，才能见到如此奇妙的光景吧。苏辰良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在贫民窟发生的事，虽然已经成为过去时，但毕竟切实发生过。
接下来众人开始交换情报。他们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完成顾北北提出的“业务任务”之外，更多的是，就是等待反道统联盟传来的讯息。
不过很遗憾，至今为止，没有任何富有价值的情报传来，大多数甚至是悲报——最初的两个星期里，不断有成员遭到四大家族的放逐和围捕。在知道至少牺牲七名同志后，当天顾北北失去了一贯的乐观和神色，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二十四小时没有跟任何人交流，也没有进食。
隔天之后，她更加雷厉风行，发了疯一样不断进行任务。到今天，已经持续了七十多个钟头，如果苏辰良没猜错，她应该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于是不出意外，所有人情报的重点，都是围绕两人展开。自从解决了四大家族剿灭团队的风险之后，他们在华城落地生根，得了洛星河的帮助，本以为一切行动明朗。
谁知道如今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反倒是陷得更深。而一切计划的原点则在莫夜朗身上——他重伤初愈，也是三天前才恢复了常人的行动能力，但似乎仍有副作用，这一点除了莫夜朗自己，没有人清楚具体情况。
当然，他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不出意外，两人决定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恐怕要一段时间。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居然酝酿出一丝平和，这让苏辰良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两人好像颇有默契地三缄其口，绝口不提。
这个莫夜朗，的确深不可测。但有一点，他也切实是站在我们这边，这一点看上去毫无疑问——甚至连他的承诺在内，苏辰良也都能确信的一件事，那就是莫夜朗的确做好了，一切尘埃落定后，死在顾北北手上的觉悟。
这件事让苏辰良自己都觉得惊讶。
就在他反复琢磨这些事的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成胤却忽然开口。这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被裹缠的绷带缠绕起来，因此显得有些臃肿，但还算清晰。
“他们……不是去执行任务。”成胤道。
这句话没头没尾，既像是说四大家族，又像是在说莫夜朗和顾北北，他一出声，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第一个回应他的是竹红。
大概是因为关切，脸上有些担忧神色：“这是什么意思？”
成胤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没有人继续这个问题往下追问。
能够死里逃生，成胤的性情大变，戴上眼镜后固然文质彬彬，但是他的脸色却更深沉，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此时他出声，没人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问。
这时，一直旁听的中年妇女，脸色蜡黄，她撩了撩长长的头发，情绪中堆满了怯懦，但仍然伸直了手臂。
不知道该看向谁的目光在众人身边身边来回打转，甚至不知道该问谁。
风颠看了看她，道：“你有什么问题？”
“我……”这女人的脸色很不好看，苏辰良不知道她能从众人的话里面听到多少有用信息，只是目前看来。
“我知道……你们说的顾北北，该不会就是……城里的那位，小天师吧？”
妇女一番话，让众人的脸色僵住。
吴根反应最快，立刻问道：“你认识？”
女人摇摇头，低下头犹豫了一番，又抬起眼，重重点头。
“这话，我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她咬着嘴唇，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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