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尸体开口
北北走出房间,莫夜朗静静地站在那里,自持悠然得点着一根烟,他没有抽,只是凝视着烧燎的烟圈。
听见北北的脚步声,莫夜朗轻弹掉烟灰,把烟蒂丢进一旁的青玉缸。
二楼走廊,忽出现花茶的身影,他朗声对莫夜朗说:“莫四爷,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您一句话的功夫。”
莫夜朗双臂轻搭在栏杆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轻点了点头。
北北从他的眼神中读不出一丝情绪,只能明确的感受到那种万事皆在他掌控之中的自信。
北北跟随着莫夜朗走下楼梯,她望着莫夜朗的背影说道:“咱们开张以来的第一笔生意,算是落幕了。”
莫夜朗回过头,对着北北轻笑道:“只是秀华的事情结束了,真正的故事才开始。”
他的眼神很温柔,手拍了怕北北的头,说:“你不是想让阿二魂归故里吗?”
北北问道:“怎么忽然说起阿二?”
“因为,明天咱们就去祁家。”莫夜朗说着,走出了楼梯回廊。
莫夜朗对着不远处站着的花茶,说道:“有劳你了。”
北北仿佛明白了什么,对着莫夜朗说道:“你又要当我的叔叔了?”
“听你语气,有点不大高兴?”莫夜朗望着北北那张娇笑的脸,反问道。
北北绕到了他面前,仰起头,凝视着他那双眼,喊道:“莫叔叔。 ”
莫夜朗静静看着她,微微一笑,侧身走进了房门。
北北也跟着进到房间,随后而来的花茶把门关上,问道:“怎么忽然要去祁家?”
“金线莲。”莫夜朗说道。
北北微一皱眉,沉思片刻,缓缓说:“车轮下的金线莲?”
“你还记得咱们遇见阿二时,他拼死也想带咱们去的地方吗?”莫夜朗悠然问道。
“祁家的祠堂?”北北试探得回答。
“一天车程能够达到的市区里,唯有青玉市有山川,而祁家祠堂又建在后山,是能够生长金线莲的地方。”莫夜朗缓缓对北北说道。
北北托着下巴,聚精会神,问莫夜朗:“那咱们明日几点出发?”
莫夜朗对花茶说道:“明日九点,咱们在我的房间汇合,你为北北易容改装。”
“啊,不能再早些吗?”北北央求道。
莫夜朗拿起茶匙敲了下北北的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北北缩回头,笑了笑,说:“好的,叔叔,明天我会按时做完调息再来找你的。”
此时正值黄昏时刻,窗外残阳如血,倦鸟归林,巷子里响起自行车的铜铃声,买菜下班的人们汇聚在树下闲聊。
待花茶走后,莫夜朗看向北北,说道:“现在,我可以带你去看阿二的尸体了。”
北北坐直了身子,问莫夜朗:“你还从未告诉过我,阿二的尸首被你藏在哪里,怎么就悄无声息得从后院消失了。”
“待会儿到了地方,你就明白了。”莫夜朗对北北说道。
“但,去之前,你要准备一些东西。”莫夜朗补充说。
“带什么?”北北问。
“一壶清酒,半碗糯米,两张黄纸,一个铜盆,三柱香。”莫夜朗说道。
北北沉思片刻,问:“这不是开坛做法需要的东西吗?”
莫夜朗神秘一笑,说:“你不是一直都想从阿二身上破解开一些秘密吗?真正的秘密不是藏在尸首里,而是一个人的记忆中。”
“记忆?”北北垂目深思片刻,忽然抬起头,说道:“你是要用圆光术?”
莫夜朗温柔一笑,望着北北说道:“聪明。”
莫夜朗从柜中取出一本典籍,正是他前些日子所看的书,其中有一页夹着书签。
莫夜朗翻到那一页,上面记载着一种茅山秘术,圆光术。
“圆者,显也, 光者,明也,顾名思义,有显示之意。我便是要你施法探取他生前的记忆。”莫夜朗说道。
北北说:“这种法术对施法者的要求很高,那你要等我先去沐浴净身,随后再来找你。”
莫夜朗点了点头,轻声说:“你放心去吧。”
过了一个小时,一袭白袍的北北出现了莫夜朗的房间,她手中提着开坛做法所要备的东西。
“东西准备齐全了吗?”莫夜朗问她。
北北把帆布袋抱在怀中,惦了掂说道:“还缺一壶酒。”
莫夜朗从茶案下提出一壶青花瓷瓶的酒壶,说道:“只要有酒鬼郎中在,这里是不会缺酒的。”
北北一笑,对莫夜朗说:“那咱们出发吧。”
莫夜朗开车载着北北去往市外的一处湿地公园。
“公园?”北北望着破旧的木标,问莫夜朗。
“这里以前是公园,后面被私人收购了。”莫夜朗说道。
“那这个私人...指的是...你吗?”北北问道。
莫夜朗只对她一笑,“你觉得呢?”
当初莫夜朗收购这片湿地,不过是想做政府的顺水人情。这些年一直搁置在这里,也未打理,想不到竟在今日派上了用处。
车子停在了一片沼泽池旁,一处空地上早已摆好了祭坛所需要的桌子,用锦绣龙虎纹的道家法布铺好,桌角下摆放着一坛青褐色密封的水缸。
北北抱着她的法器从下车,脚刚落地,一个人影就从树上翻跃直下,张开双手扑向北北。
北北听见身后有动静,侧身一闪,那人扑了个空,直摔在地上,揉着老腰,苦苦呻吟着:“师姐,你干嘛躲我啊。”
“吴根!”北北看着趴在地上的吴根,哭笑不得,“你怎么在这里,还要躲在树上偷袭我。”
吴根腰力一挺,撑起上半身,双腿一盘,席地而坐,仰视着北北说:“那你以为眼前的东西是谁摆好的呢?我是来给你护法的。”
北北望向了莫夜朗:“你让他来的?”
莫夜朗说道:“此时正值阴阳转换,天色晦涩难明,虽然是开坛做法的好时机,但也是鬼邪猖狂之际,不可马虎。”
吴根接着说:“咱们这些人里面,论道行,我不是最强的,但与鬼祟打交道最久的,可是我吧。”
北北抽出他腰间的扇子,敲打了下这个师弟的头,“你还好意思说?”
吴根缩了下脑袋,说:“嘿嘿,从前是我不好,但现在,我不是把这些东西用在正道上了嘛。”
“圆光术一旦开始便不能停止,一会儿,我开坛做法时,就有劳师弟为我护法静心了。”北北说道。
吴根拱手作揖,说道:“包在我身上。”
北北正准备摆起祭坛时,忽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停下拉开帆布包拉链的手,转而问向莫夜朗:“阿二的尸体呢?”
莫夜朗和这林中无风无声的树叶一样安静,他走到沼泽池前,绕着一颗歪脖子树走了三圈,又用手轻叩了树干三下。
从树干中凸出一个蓝色按钮,莫夜朗按下去的那一刻,沼泽池的中心咕噜咕噜冒起了气泡,一口棺材缓缓从泥浆中升起,慢慢划向岸边。
吴根起身走到岸边,用手拉住棺材板上的绳索,拖到了祭坛前。
莫夜朗轻按了下棺材旁边的按钮,棺材活动了一下,机械声响中,木板缓缓打开,一股刺骨冷气钻了出来,很快,又被一道开启的玻璃板挡住。
玻璃板立刻结起一层霜花,冰渣绣在边缘。
北北走上前,透过玻璃板,看到里面躺着的阿二,他的眉毛、鬓角凝着冰霜,肌肤冻得苍白,那道致命的伤口在入殓师的修复下已经重合,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青色道袍,冰棺完整得保存着他的尸体。
北北对莫夜朗点了点头,示意法事可以开始了。
莫夜朗侧身把北北拦在身后,手点开了按钮,玻璃板隐隐松动了,才刚打开一个缝,棺材中巨大的强压将寒冷逼出,凌冽的寒风贯穿过耳畔,冰冷的死亡气息席卷过每个人。
玻璃板全部打开,冷风一阵跑完后,北北揉了揉挂着冰花的眼睛,从包里取出一张黄符,手伸入冰棺时,棺内的冷气像是刀子,刮过她的肌肤。
阿二静静躺着,嘴唇冻得僵硬,肌肤像是石块,宛如一尊久置在冰层下的雕像。
北北把黄符贴在他的额头上,双指在上画出一道灵符图,灵犀一指点在符咒正中,一股真气从他的眉心注入体内,阿二的尸体猛然弹起,而后重重落下,僵硬的后脑砸在棺材铁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北北退到祭坛前,而吴根早已盘腿闭目坐在左侧,双手结印,身上散出一股蓝色光波,朝向祭坛涌入。
北北把包内的法器一一摆放在地上,拿起三支香,单手一挥而过,香火燃烧。
北北手持香火站在祭坛前,对着天南地北,四周方位,一一恭敬鞠躬,进行礼拜,随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北北眼望向地上的酒壶,双指一勾,酒壶平地飞起,落在她的手心。
北北扯开酒塞,酒香四溢,随着她手腕一挥,清酒洒在祭坛前的土地上。
北北将糯米端放在祭坛正中,点燃黄纸,口中速念请神咒,“请启三清三界伏,又请三清三界人,上元一品天官到,解厄水官同降临。”
在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黄纸焚烧成灰烬,落入糯米之中,冰棺内传出一阵沉闷的响声,整个棺材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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