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痛苦的价值
尊尚安静地听着绮云的回忆,“从那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母亲每天一个人打三份工,养着我和父亲。”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而我只能穿着夏天的单布鞋去上课,踩着厚厚的积雪,等走到学校,鞋子都结了一层冰。”绮云说得很慢,眼睛飘落在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脚尖。
“我就是在那天第一次见到的赖礼,他那是和现在一点也不一样。我因为鞋子上满是雪水,被同学们堵在门口,他们嫌弃我进去后会弄湿了地板。”
“赖礼这个时候出现了,他脱下了自己的小皮靴,光着脚踩在地上,走向我,把那双亮得都可以照出来人影的鞋子放在我脚边。”绮云说着,哽咽了下。
“从那之后,我和赖礼的关系变得很好,我第一次去他时,被那富丽堂皇的宅院惊讶到了。我那时才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每天都专人为他准备便当,可他为了和我亲近,只陪我啃着超市两块钱的面包。”绮云忍不住笑了起来,两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却悠然不知。
“可...也是认识我后,他家的生意变得愈来愈差,最终资金链断了。最后一次,我从他家那个宫殿似的房子离开后,天然气就爆炸了,他的妈妈在那场突如其然的灾难中去世了,父亲成了植物人,公司被迫宣告破产,他才不到十八岁,就背负了一身的天文数字般的债务。”绮云声音愈来愈无力。
尊尚依旧平静,双眼中却露出一副愈加肯定的神情。
“他的人生是遇见我后开始走下坡路的,最低谷时,我们只能躲在山里,吃野果子,躲避追 债的人。他的梦想是侨联建筑师,可却因为我成了伺候人的酒保。”
“当初是我爸急需要一笔康复手术费,我才来了这家酒吧上班,赖礼不放心我,可我们真的太需要钱了,他不能阻挠我,便只好陪着我一起来。”绮云脸上写满了悔恨。
“他妈妈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了,说我是个丧门星,没有旺夫的命!连我妈也在恨我,怨我害了父亲。对了,我母亲前年去世了,她操劳过度,在一年酷暑难耐的夏天,昏迷在了毒辣的阳光下,再也没有起来。”绮云说着,望向了尊尚,“现在听完了,你还要和我一起合作吗?”
尊尚的表情变得更加坚定,说道:“你就是我想找的人,不会有错。你,我要定了。”
“尊先生的品味还真的与众不同,人人都挑吉祥物,你买我算什么?”绮云说着,用余光扫视了下浴室门、
浴室里面很昏暗,门上镶嵌的那块玻璃映不出来半点光影。
“我很少投资别人,但被我投中的人,只会稳赚不赔。”尊尚对绮云说道。
“那我的自信是跟着我的人,只会倒霉!”绮云自嘲道。
她点着自己的薄唇,眼里带着一丝挑衅,说道:“我这张嘴可是开过光的。”
“巧了,我这双眼睛是开过光的,看哪儿,哪儿就原形毕露。”尊尚说着,胳膊“嗖”穿过绮云的肩膀,还没等她反应,手掌便得推开了卫生间。
绮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门随着尊尚一推,慢慢地打开,绮云的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说辞,门缝拖着尾音,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铁锯在磨着他大脑中的一根弦。
尊尚的眼中锐利的光刺透了虚心,强作镇定的绮云,眼睛大量着浴室。
浴室里空空如也,他侧身走了进去,淡淡地扫视着地面,在一个地砖缝隙中发现落着的一层小小的黑灰,他抬起头来,上面正对着排风口。
尊尚的手抚摸过马桶盖,洗漱台,这些能够站人的地方,却一尘不染,手指上不见一丝灰烬。
绮云长舒一口气,手不自觉地轻按了按塞到丝袜里的卫生纸团。
身后响了尊尚的脚步声,他走到了自己身边,快要靠过来了,气息冰冷,贴在绮云的后背,说道:“排风口可能有老鼠钻过。”
绮云内心忍不住战栗颤抖,仿佛身后贴着的是一块刚从地下冰窖里搬出来的冰块,寒气直逼。
正在通风管道里趴着的洛星河,也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可是当听到尊尚所说话的他时,忍不住想冲出去,揪起来尊尚的领子对峙,“说是谁老鼠呢!我从来不躲躲藏藏。”
洛星河脑子一转,笑一笑,心中想着:“按照工种,我这是侦察兵!”
透过格网,他隐约看到了绮云和尊尚挨得很近的双腿。
洛星河隐约听到尊尚低声说道:“你那天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不妨给你透露一个底,祁冠霖不过是祁家捡来的小孩,一直受着祁冠宇的照拂做些小的法事,他能够有多大的资本开这家酒吧。”尊尚对绮云说道。
绮云有些惊讶,“可这家酒吧的老板不就是二爷吗?”
“那也是因为他遇见了贵人,而现在当初投资他的贵人想直接来找你。”尊尚朝着绮云更近了一步,“你是聪明人,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利弊权衡,不用我说,你应该能够做出选择。”
“可,尊先生,我还是不明白,你需要我做什么?”绮云心里总是不踏实,想干脆问一个明白。
“你知道麟云集团吗?”尊尚问道。
“怎么会不知道?人人都说青玉市的经济是靠着麟云集团支撑的。我还以为是这家集团也是二爷的,因为名字,一个是麟,一个霖。”绮云天真地以为道。
尊尚不屑地一笑,冷哼了一声,“你太瞧得起他了。绮云,跟着我,我带你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我...我连出这家酒吧都妄想,我已经快半年没有出去过了。每次来,每次走,都是带着眼罩。想想也蛮可笑的,若是别人问起我上班的地址,我一定是一问三不知。”绮云的手指划过墙面,望着矮矮的天花板,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都有点想不起来太阳照射在身上的感觉了。”绮云自言自语道。
“你耐心等待两天,后天一到,你彻底自由了。”尊尚对她说道。
绮云点了点头,微露出几丝恳求,“尊先生,您是最神通广大的,你可知道赖礼在哪儿吗?”
“我知道。”尊尚直接说道。
“我...我担心他,我一直联系不上他,我担心他会出事。”绮云说道。
“天高任鸟飞,人各有选择,你何必执念,况且,你也说了,你在他身边,总会给他带来无限的厄运。他想明白了,想放下了,你再去找他,岂不是为他,为你都徒增烦恼。”尊尚语气中透露出一种长者的诱导,为绮云指点迷津。
而绮云的眼底透出了些许光,“您这个意思是...他已经离开酒吧了?他没有任何危险是吗?”
“恩,我看着他走的。你要是不放心他,我会让财务多发两个月的薪水给他。”尊尚直勾勾的眼睛盯着绮云,又质问道:“他离开你的原因,你难道不清楚吗?”
绮云一下被戳到了痛楚,面带几分羞愧,“是我...我对不起他,我不该自作主张,应该同他商量。”
“还有呢?”尊尚冷言逼问。
在那样一双犀利的眼睛下,绮云无处遁藏,内心油然而生一丝耻辱感,可心中仍然坚持着自己,“除了这一件,我并没有再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你每天晚上陪着不同人喝酒,辗转流离在各种人之间,出卖自己的姿色,难道不是吗?女人的笑是留着喜欢的人,而你的笑,不值一文钱。”尊尚的话字字戳心,语速很快,眼中目光带着毒刺,扎向绮云。
“我...不是这样的!”绮云反驳道。
尊尚高大的身躯一步步朝着她逼近,遮盖住她眼前的所有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向冰冷的墙面。
绮云整个人尤如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巫女,遭受着人们的鞭挞。
尊尚用力捏起她的下巴,再用力些仿佛能够将她的下巴捏碎,说道:“如果你跟着祁冠霖,你将继续在这样的日子里不断轮回,你和赖礼的矛盾,你和自己的矛盾,不仅不会得到解决,还会坠入到更深的境地。”
“我...我真的想结束这样的日子...我不喜欢对那些陌生男人笑,我也讨厌喝酒...我受够了.....”绮云的声音充满了不安,尊尚的手从她的下巴游置到了喉咙,让她难以呼吸,眼角掉出两滴眼泪。
“我会带给你重生,让现在的你死去。”尊尚轻声地贴在她耳朵边说道。
尊尚的手又紧了一寸,通道里的洛星河只能看得着他们的双腿,全然无法知晓到底发生着什么。
洛星河看着绮云的脚一点点竖起来,用脚尖拼命地惦着地,仿佛脚下踩着一片碳烤的沥青,快要腾空的双腿不安的扑腾着,而尊尚的膝盖顶到了墙面。
洛星河心里很不安,他悄悄朝前挪了下,身子压得更低了,努力朝外探头望着,终于能够望见了腰的位置。
尊尚一只手弯曲在上,另一只手掐住绮云的纤腰,把她卡在了墙上。
洛星河仿佛听见绮云艰难的咿呀声,绮云的双手攥住着尊尚举起的胳膊上,手指在他的胳膊上扣破了皮。
忽然,“咚——”
随着尊尚的收手,绮云摔落在了地上。
她的面色涨红,脖子上留着深红色的一掌手爪五指印记,满面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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