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一章 试探
洛星河没好脸地挂了电话之后就发现于教授在一旁玩味地盯着他。
“怎么，研究文物的教授也会对他人的世俗通话感兴趣？”洛星河斜睨着眼神灼灼的于教授，问道。
“哈哈，贾总哪里话，我虽然好奇心重，但也没什么窥探别人隐私的兴趣。”于教授乐起来，倒是一点不脸红地回复洛星河，“只是出于职业习惯，说到文物古董，总是忍不住想多参透参透。”
洛星河心说这大学教授怎么看起来这么不稳重，但脸上却不表现出来，不动如常：“那于教授参透的如何呢？”
于教授也不推诿，呵呵一笑之后直接了当地说：“贾总已经确定了这次拍卖会的拍品非比寻常必然有诈，却特地请我过来，还和朋友强调了我的专业权威，我想，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您担心拍品有假来求个保障吧。”
洛星河心里一动，这教授虽然据莫雨薇说是醉心科研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感觉倒是超出常人的敏锐。
于教授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继续踱着步分析道：“据此大概可以推断，贾总这次请我过来，更重要的怕是需要我为您提供一个佐证，至于是否真的可以在拍卖会上拿到合心的古董并不重要。”
“于教授说话倒是很直接干脆。”洛星河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但是。”于教授突然站定，脸色一反之前的轻快，严肃而郑重地看着洛星河的眼睛说道，“我绝不会辜负我的职业和技能，若是要我违背良心，那贾总恐怕就请错人了。”
洛星河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怪不得人说搞科研的人轴呢，这于教授竟然通过一个简单的电话就能钻到这样大的一个牛角尖里。他不由得哈哈大笑着安慰一脸浩然正气的于教授：“哈哈哈于教授，您想多了，我十分理解和尊敬您的专业，您放心，我不会让您违背原则。”
于教授一脸孤疑，但仍旧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不过于教授，拍品图您也看过了，您觉得这次拍品从收藏角度来说怎么样？”
一提到专业的东西，于教授的眼神又灼灼起来：“嗯，这次的拍卖会主题是道教文化，展出的拍品倒也都符合这一方面，只是从照片上看都是青瓷器，这种古董产量比较充沛，市场上流通得也比较多，所以特地宣传拍卖的意义并不大。”
洛星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这两天不论是电视台的地方新闻，还是网络媒体通稿都在为这个拍卖会造势，青玉商会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主体，这样宣传肯定是有大额收益才对。”
“所以，有可能是东汉时期的青瓷。只是没有看到实物还不好断定。”于教授继续解释道，“如果真的是东汉产物，再结合我们国家道教初始的时间点，那价值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原来如此。”洛星河恍然大悟。道教文化，乃至整个道教体系虽然发源得早，却是在东汉时期才正式形成系统并被后人一代代地传承下来。如果这些青瓷器的烧制时期可以定位到此时，那么仅仅是文化赋予古董的附加价值就远超它本来的价值了。
“但是其中有几件，我却看不出来。”于教授眉头微蹙，谨慎地说，“它们无论是从功用还是从道教当时的文化体系去推演，都似乎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
洛星河连忙翻出来那3件他也觉得有些四不像的拍品图片递给于教授：“您说的是不是这几件？”
于教授看一眼图片就深深地点点头：“没错，这几件拍品从图片上来看，工艺和青釉的颜色都和其他的没什么区别，只是形状和用途上有比较大的出入。”
洛星河听专家这样讲，心里的笃定又多了一分，他关上手机，对于教授说：“那就只能现场见分晓了，于教授倒是可以仔细品鉴一下。”
送走于教授，洛星河便按下公司内线，对秘书吩咐道：“联系青玉商会的尊会长，6号、47号、121号拍品务必给我至少一件的操作空间，至于价钱，告诉他别担心。”
秘书的执行力还是很强的，洛星河吃顿饭的功夫，尊尚的电话就亲自打了过来：“贾总怎么和我还这样见外，专程让秘书联系我，像是不知道我的私人号码似的。”
洛星河笑：“尊会长，公事公办公事公办，咱们私下里的关系可不能太密切，万一被有心的人发现了，那我青玉市的大棋还怎么下呢您说是不是？”
“哈哈哈贾总倒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整个青玉市的商界大小公司有超过百分之六十都是商会会员，您的棋在这个盘上还是能下得稳当的。”尊尚在电话另一边不紧不慢回复道，“只是，为什么贾总对这三件拍品这么情有独钟呢？”
洛星河知道这是尊尚在试探他，也不忌讳：“尊会长既然已经给了提示，我当然要领这个情才是，之前在酒吧和尊会长的一番交心希望不是走个过场。”
“哈哈，贾总果然聪明过人又当机立断，只是，这三件拍品最多只能操作一样，这样吧，贾总的愿望是启明在青玉市的持续稳定发力，那47号拍品我给您私下定下就行，其余两件，不是很适合您。”
“喔？怎么个不适合？”洛星河心说青瓷器还有适合不适合这一说？但对面的尊尚却不肯多言的样子。
“具体的，您拍卖会见了就知道。”
虽然仍旧不甚了了，但洛星河越发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几件拍品恐怕不只是古董，甚至不只是道教古董这么简单，他几乎可以断定在这些拍品上肯定隐藏着更深的什么东西。
“我的这个人生啊，还真是精彩。”洛星河自嘲地笑笑，他给莫夜朗发送了这样一条短信：“已经办妥，你那边可以开始动了。”
——
“为什么是121号？”王文滨抽着烟，眉头微蹙地问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白双凯，“我如果没记错，它就是没有简介的拍品之一。”
白双凯回头向外看看，办公室房门紧闭，职员都在各自的工位上忙碌，没有人注意到办公室内的谈话。他回过头对王文滨说：“对，121号，其他的你都不用看，就拿出你所有的资金，务必将121号拍下就可以了。”
“难道不是拍哪个都一样吗？”
“如果都一样的话，怎么可能会有133件这么多？”白双凯没好气地白了王文滨一眼，见王文滨依旧眉头微蹙，眼神如钉子一般，又叹口气解释道，“文滨，我那天的短信已经说了，它和我当时拍下的几乎一模一样。”
“就因为这个？”王文滨目光如电，他不喜欢这样不清不楚的事情，白双凯一味打包票却对实际原因避而不谈，虽然是发小也让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白双凯似是有些恼：“王文滨，你现在公司面临破产，好几百员工等你发工资，妻子孩子等着你养家交学费，正是危机关头”
“……我贷了款，也抵押了资产，这些事情，还不用你来操心。”
白双凯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文滨，我那时，所有的房产，包括公司都进行了抵押，你也知道，我那时没有孩子，压力要比你小得多。”
“可是，堵不上的那缺口的。”白双凯回忆起此前的经历，眼神哀切，“文滨，你觉得我白双凯是一个不计后果不谨慎的人吗？我不是，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抵押下来的那点钱用来补亏空都不够，我除了拼一把，还能怎么办呢？”
王文滨哑口无言，他长叹一口气，伸手又要去掏烟。
白双凯缓缓地按下王文滨伸向烟盒的手，紧紧握住：“文滨，我知道让你一时间相信，这很难，但是机会稍纵即逝，你甘心就这样被别人恶意打压下去吗？成不成，就赌这一把了。”
长久的沉默。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王文滨看看办公桌上的破产清算计划书，又看了看办公室外埋头在工位上忙碌的员工，终于重重地说道：“121号，就它了！”
白双凯这才长吁一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文滨，我知道你心里纠结，我当初又何尝不是这样，但是天平两头总不能平衡，你总得让自己下定决心赌一把吧，而且你放心，虽然内里的消息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我可以保证，你只要拍下那件东西，你的公司一定可以再创辉煌。”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事已至此王文滨也不想再去深究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只等着拍卖会隆重开展的时候，一切便都可以见分晓了。
送走白双凯的时候，公司已经下班很久了，工位上稀稀拉拉地还有几个加班的员工在处理着之前由于安全信息泄露而遗留下来的客户问题，王文滨也没有回家，而是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查看着今天互联网界的内部新闻。
“青玉市《论道》道教专题藏品展示暨拍卖会将于本周五在青玉商会开展。”王文滨盯着网页上的通稿标题喃喃自言自语道，“欢迎广大道教及古董收藏爱好者莅临，呵，想要参与的人确实不少啊。”
他看着这则通稿下轰轰烈烈十几页的热烈评论，心里苦涩地想着，这中间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热爱道教文化和古董收藏，又有多少人是和他一样，迫于无奈而不得不将宝押在这一次的‘风险投资’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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