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章 交易
王文滨对突然冒出来的苏翰池保持着一种警惕的态度，他敛着神色坐在苏翰池对面的蒲团上，静静等待苏翰池开口。
这是一家仿佛开在世俗外的茶坊，清雅而古朴，更因在半山腰，总有些雾霭朦胧的缘故，更显得仙气盎然。在这个茶坊套间中，茶叶的香气和王文滨口中的香烟混合在一起，袅袅飘向窗外，窗外的石阶上正坐着一位清瘦修长的女子。
苏翰池引王文滨去看那女子，轻轻说：“王总，就是她。”
王文滨神色有些不自然，虽然他极力掩饰，却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得是比往常快了些。在之前的沟通中，王文滨已经从苏翰池处知道了有关人形貔貅的事，一时间难以接受，草草挂断了后者的电话。
他很想问问白双凯之前汇海林业的崛起是否也和人形貔貅有关，而他王文滨这样一个完全不了解任何术数的普通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究竟应该怎么办。但白双凯的电话始终拨不通，王文滨的疑惑和担心无处可以发泄，只能自己消化。纠结很久之后，想到妻儿和公司，王文滨做了决定。
猛吸一口烟之后，他对苏翰池问道：“苏先生，人形貔貅如果仅有裨益，为何不留做自用？”
“呵呵，王总果然犀利。”没有王文滨料想中的尴尬或者慌张，苏翰池在听到这个问题后丝毫不以为然，“天下交易皆有往来，人形貔貅自然不外于是。它可以帮你东山再起，自然也有它的限制。”
“比如说？”
“比如对王总来说，自己的名声重要，还是公司的名声重要呢？”苏翰池阴恻恻地笑了。
王文滨岿然不动：“如果我说，都重要呢。”
苏翰池啧啧嘴，轻摇了摇头说：“王总，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的事情。这么说吧，您是互联网企业，现如今互联网正是风头上的行业，投资进去的钱是不见底而且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成果的，所以赢就盆满钵满，输就天台再见，没有折中点啊。”
见王文滨不吭气，苏翰池想了想继续说道：“您有个朋友开的林业公司吧，那种实体企业，这么说，甚至包括长江实业，这种企业投资得哪怕再大，是有底子撑着的，而您这种科技型新兴行业，可没有那么好的兜底家伙。您可得好好思考清楚才是。”
王文滨静静听完苏翰池的话，反而淡笑了起来：“苏老板果然无所不知，连我周围的情况都打探了个清楚。”
苏翰池心里暗道糟糕，之前拍卖会被警察直接终止再加上苏家因为尊尚没有处理好前期帖子的工作，被打了一套组合拳，苏家名誉一落千丈的同时拍品真实性还被怀疑了个遍，之前的老客户纷纷脱离，连处理得差不多的目标客户竟然都纷纷转了风向，他一时情急要给王文滨兜售，结果没想到说漏了嘴，被王文滨拿住了话头。
但再怎么说，苏翰池也算是在商圈摸爬滚打隐藏身份多年的老手了，这种危机公关他还算是处理得来：“王总见笑，人形貔貅这样的极品，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任谁都能拍了去的，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苏翰池并没有否认打探信息这件事反而让王文滨生出了几分好感，商场上满口跑火车的伪君子太多了，这苏翰池倒还算得上一个真小人，于是他抽出一支烟来夹在手中点燃，放松下来缓缓说道：“既然自己的名声和公司不能两全其美，那之后岂不是少不了麻烦苏老板了。”
苏翰池心里有些惊讶，这个王文滨看起来普普通通，实际上却心思缜密，而且往往只需要一眼就能抓到事情的关键。人形貔貅本是金银喂养也回敬买家以金银的玩意儿，但这样的一锤子买卖显然不是苏翰池所希望的，比如白双凯的那只，就被稍稍“改动”了下，让孩子成为白双凯无法绕过去的一件事儿，他也就自然离不开苏家的控制了。
“王总这是哪里话。”苏翰池面上不露声色，“说到底名声不过是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在意便不麻烦了。”
王文滨不说话，只是笑笑喝茶，一杯茶下肚，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石阶上静静坐着仿佛一个摆件的女子。
苏翰池当然懂王文滨这是要验货的意思，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打了个响指，女子听见声响微微转过头来，在苏翰池的授意下乖巧地站起身，从侧门中娉婷走进，轻柔地坐在王文滨身旁的蒲团上，似是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苏翰池的眼光在王文滨和女子的身上来回逡巡着，而王文滨的目光显然就专注得多，他一直打量着静静坐着的女子，手中的烟灰有些长了都没有发觉。
在王文滨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这样的事。他从小就喜欢电子科学科技类的东西，别说宗教了，他连传统文化都了解得并不很多，除了跟风看过几部《封神榜》、《西游记》的电视剧之外对这些方面几乎一无所知也根本不信。
现在眼前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坐在他面前，却被称为是人形貔貅，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况且这女子看起来年纪还很轻，不过20多岁的样子，虽然上了妆，但依旧能看出女子脸色有些憔悴，神情也仿佛含着一丝忧伤。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老老实实地听苏翰池的话，也不辩解任何事。
“王总，您看起来有些困惑。”苏翰池的声音响起来，打破了这一段诡异的沉默。
王文滨回过神来，低头呵呵苦笑：“美人当前，我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苏翰池听到王文滨这样说，只当他是起了色心，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后，暧昧地笑着冲王文滨耳语：“人形貔貅在有了主人之后，是得对主人言听计从的。所以才是极品。”
“价格呢？”王文滨毫不犹豫地问道。
“她是这次拍卖会最上乘的一个，不过现在拍卖会是被终止也没有人抬价……这样，王总是个聪明人，而我生平最爱结交聪明人，就以她的起拍价两千万成交便可。”苏翰池一边说，一边心中鄙夷着王文滨，在名声上纠结半天，最后还不是败给了自己的好色，“交易之后，今晚王总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哈哈……”
王文滨没有理会苏翰池的打趣，很果断地掐了烟蒂，从西服内侧掏出支票簿，直接撕出一张迅速填写完毕递给苏翰池。
“王总豪爽！”支票没有问题，苏翰池满意地说。
“那么，我和她还有些话要谈，苏老板，您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好吗？”王文滨头也不抬，苏翰池却不羞不恼，点了头便走出去带上了门，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传来，此时套间内就剩下王文滨和那个修长的女子两个人。
王文滨看气氛略微有些尴尬起来，马上端起一杯茶边喝边说：“我不是要跟你立规矩，也不是想要你晚上服侍我，当然了，金银喂养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同样的，我也不是无所求，我的公司必须要再创辉煌。只是，除此之外，我是想知道所谓的人形貔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女子听到王文滨说的话之后，表情中带上了一点困惑，却并没有说什么。
“理解不了吗？”王文滨见女子一副昏昏沉沉不大灵光的样子，有些失望，“还是说你们平常干的就是一些龌龊下流的事。”
女子有些惊惶，眼神还是有些木然，但多少还是有些反应，她微微抬了抬头，神色间更显得有些哀伤：“我不……不爱和男人喝酒……”
不爱喝酒？这是什么鸡同鸭讲的说法？王文滨这时开始隐隐觉得自己那两千万掏得太快了，无奈之下，他只好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总能理解吧？”
“……绮云。”女子仿佛是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名字似的，缓缓说道。
——
“绮云？！”顾北北在听闻洛星河对拍卖会121号拍品的描述后惊叫出声，一旁的莫雨薇被吓了一跳，不明就里道：“绮云是谁？北北你怎么听到她名字这么激动？”
“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子……”顾北北和洛星河你一言我一语地将绮云的故事给莫雨薇补完整之后，莫雨薇的怒气已经按耐不住了，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角，站起身郑重地走到顾北北和洛星河面前。
“好好一个姑娘，好不容易有了人死心塌地地跟她在一起，又被当成人形貔貅贩卖出去，你们一定要救她出来才行！”莫雨薇声音微微颤抖，郑重地冲顾北北和洛星河说道。
洛星河挠挠头：“我说大侄女，你什么时候共情能力这么强了，听别人的事情自己都要哭出来似的，不过你放心，我们这次是肯定要救她出来的。”莫雨薇白了洛星河一眼，之后还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虽然洛星河一时间不太明白为什么莫雨薇会这样大的反应，但顾北北是明白的。那个和苍定无法在今世再相见的女孩子，不能够再接受有情人被无妄之灾而生生分隔的痛了。
顾北北心中默默地下着决心，现在赖礼已经安全，剩下的，就是把绮云完完整整地送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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