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故意而为
“师父传授给我们的，是各种蛇咒，至于你们说的有关其他法术，我并不知情。”
在早上达成和解后，元槐同顾北北他们一起坐在桌边，一边享受着吴根越发精进的手艺一边商讨着。
“千年鬼修的由来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师傅让我务必将其带回，其他的并没有多说一句。”元槐向顾北北解释道。
“也就是说，你并不清楚千年鬼修其实不是归素心的这件事？”顾北北认真地问道。
看着元槐诚恳地点点头，顾北北便犹豫了起来。
本来以为作为归素心的外门弟子，元槐会多少了解一些归素心现在的情况，也好让她有一些机会去找回翟兴业和翟兴学两兄弟，可是看现在这个情况，元槐对此事仍旧一无所知。
元槐见顾北北犯难，沉声说道：“师父曾经是归家的天才相师，掌握了不少厉害的相术，你们想要解决她怕是很难。”
顾北北想了想，问道：“那分家那边，归素心是怎么交代你的？”
听顾北北提到分家，元槐有些不自然地用余光瞟了一眼归青临。
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因此而担心，但见到归青临面色如常未曾动摇的样子，她又生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当时，师父要我去取一份资料，她将地址给了我。”元槐微微低下了头答道。
“那应该就是苏翰池手上的资料了，可是以这份资料的重要程度，苏翰池也不会对整个分家都大张旗鼓地说明才对。”
“这我就不知道了，师父的指令是，拿回资料，将分家全部……全部解决掉。”元槐的头又往下低了一些，有些艰难地说着。
顾北北心想，看来归素心办事的风格要比苏翰池还狠戾一些。
“元槐，不是我说，归素心这也太狠了！”吴根一边向嘴里塞着吃食，一边不满地说着，“哪有这样的，为了一份资料杀人全家，还给你，还有锦游和其他姑娘身上下这么重的线蛇咒，啧啧，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果然……”
看到了顾北北缓缓举起手中的拖鞋时，吴根立刻噤声，埋头苦吃起来。
顾北北瞪了一眼之后才放下拖鞋，继续回过头冲着元槐问道：“你们这些死士到底是怎么回事？归家弟子并不少，她为什么要用线蛇咒来控制你们？”
其实顾北北明白，吴根说得不无道理。
线蛇咒是一种隔月发作的蛇毒，被下咒的人平日里不会有任何不妥之处，功力还会因此上升不少，但是一旦发作时，如果没有解药在身，那么轻则浑身溃烂，重则命丧黄泉。
归素心用这样的方式来豢养死士，本身就是一种极其不人道的行为，与她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元槐倒是对此仿佛没有什么感觉，好像是习惯了一般。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对顾北北讲了这些死士的由来。
元槐并不是归素心第一个豢养的死士。
她从小就是孤儿，四处飘零着艰辛长大，没有一技之长也从来不敢奢望一顿饱餐，在有一日从逼仄的烂尾楼跑出来觅食时，她遇到了归素心。
那个时候，归素心告诉她有饭吃有衣穿，不用受冻挨饿，条件就是跟着归素心修习一种极为困难的法术，已经几日没有进食的元槐便立刻应承了下来。
在元槐到达归家后院一条小巷中的房屋后，她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已经有几名和她一般大小的姑娘在那里居住了，她们身上都有着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的痕迹。
归素心将她养在那里，给她带来了食物和衣服被褥，在她大快朵颐之后，对着她悄悄地下了咒。
当晚，元槐便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从周身传来，和她一样，房间里几名姑娘也纷纷痛苦地呻吟起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才发觉所有人身上都爬满了蛇，那些蛇疯狂地对她们进行着啃噬。
昏迷过去之前，她还在为自己能当个饱死鬼而感到幸福。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元槐被射进房间的炙热阳光唤醒，她睁开眼看看周围的景象，除了她和另外一个姑娘以外，其他人都圆睁着眼躺在地上，身体冰凉没有了气息。
这个和她一起活下来的姑娘告诉元槐，她叫锦游，是最早来到这件房屋里的女孩，同样也是孤儿，那个时候，师父归素心的丈夫刚刚去世不久。
随后的日子大同小异，一批又一批和她们一样身世的女孩被带进来，有的像她们一样撑过了几乎每晚都会翩然而至的蛇毒，有的则悄悄地没了命。
元槐也不记得这样的日子是在哪一天结束的。
她只记得有一天蛇毒不再发作，然后师父归素心就款款地含笑而来，将她们带走，并传授给她们蛇咒的相术。
而后，就是一件接着一件的任务。
在苏家分家的事情之前，元槐曾经替归素心外出寻找过不同的上古医籍，也曾为了一些奇诡的续命法门不断奔走过。
但她十分乖觉地从来没有问过师父究竟为什么需要这些东西，她不敢问。
平静地说完这些之后，元槐轻轻地抬起眼望着顾北北说道：“我本以为这就是我此生之命，不知何时就会死去。”
顾北北的内心仿佛波涛般汹涌。
她见识过王文滨的资料，也听归青临讲述过归素心的佛口蛇心，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归素心为了达成心愿竟然能用这样惨绝人寰的手段。
饭桌上每个人都显得十分沉默，就连本来胃口很好的吴根在听到这些后都缓缓地放下了筷子，脸色阴沉地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一般。
“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归青临的声音依然冷静沉着，“归素心为了女儿，从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
顾北北揉了揉眼角，将快要渗出的泪水擦掉，也恢复冷静轻轻说道：“没错，这样看来，她的女儿就是她的弱点。我们或许可以以此作为突破口来查一查。”
“可是他救女儿就救女儿，抓翟兴业翟兴学算怎么回事儿？”吴根一脸愤然，不解道。
顾北北沉吟片刻，推测道：“或许也是为了救女儿呢？只是现在情报太有限，我们推不出来更具体的事情了。”
“归素心现在这些事情还没有暴露在那些名门正派面前。”归青临思考着说道，“除非我们有十足的把握，否则这样冒失地前去归家，单凭她要救女儿这一点就去要人，是肯定说不通的。”
顾北北表示赞同：“是啊，归家向来极为重视礼数规矩，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从正面突破怕是难上加难了。”
元槐低着头，叹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们，其他的忙我就帮不上了。”
几人正因此而闷闷不乐的时候，归青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这倒不见得。”
“喔？归青临，你有什么主意？”顾北北被归青临吊起了胃口。
“千年鬼修。”归青临淡定地说。
顾北北本来饱含期望的脸顿时又垮了下去：“什么呀，千年鬼修现在神出鬼没，咱们坐在这里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谁告诉你我们要等了？”
看着归青临似笑非笑的脸，顾北北突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是说，我们可以主动出击？”
“对，千年鬼修现在既然已经频频向我们进犯，那必然是要针对我们发起进攻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以身作饵，引它出来。”
顾北北接过归青临的话头道：“然后将它抓住，借此机会去接触归素心，在暗中查到翟兴业和翟兴学的下落！”
吴根此时也品过味儿来，兴冲冲地问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觉得可行！现在就剩下唯一一个问题了，谁去接触归素心？”
原本轻快起来的气氛又立刻沉了下来，对啊，谁去合适呢。
如果是归青临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原本归素心就要拿归青临是问，他一旦这样大剌剌地回去了，以归素心担心夜长梦多的性格，他的处境便很危险了。
可顾北北也不能去，作为一直以来被四大家族虎视眈眈的她来说，没了姜家和祁家的参与，归素心怕也是不能放过她的。
“我去。”正在大家沉默时，一旁的元槐突然发声。
顾北北立刻表示了反对：“这怎么行，你告诉我们这么多情报，归素心又怎么可能放过你？”
吴根在一旁也是反对，但他却表达了不同的意见：“你去？你这姑娘最不知好歹，万一再一去不复返出卖我们怎么办！”
顾北北听吴根这样说，气得就要拿拖鞋抽过去，但元槐这一次却并没有被吴根的话唬住。
她轻轻地拦住顾北北的手，说道：“你们既然答应下来要救我们逃出生天，那这对我来说也是一门上好的交易。”
“可是……”顾北北一脸担忧还想再说，元槐却摇了摇头阻止了她。
“不论你们谁去，都会显得十分突兀，师父向来谨慎，必定不会轻信你们，所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只有我才能完成。”
半晌没说话的归青临此时也淡淡地开了口：“她说的没错。这件事我们谁去，都不会比她去更有效果。”
顾北北见归青临和元槐都这样说，也狠狠心做了决定。
她拉过元槐的手，关切地说道：“无论如何，安全第一。”
元槐内心巨震，心下感动万分，她冲顾北北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坚定无比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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