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曲径通幽

进入这邱芳山地界之后，仿佛换了一片天地。原本碧油油的梯田，到了山脚下就消失无踪，从山脉远处的密林来看，越往高处走，这座海拔颇高的陡峭山岭就越荒凉，光秃秃的不毛之地。

要不是打听出“威赫殿”在山里，恐怕谁也不会想来这样一座原始山岭吧。顾北北跟在小乞丐身后，心里一面想着，一面忌惮着左右锐利的灌木丛。

“啊！！师姐师姐！”

然而顾北北却觉得自己一刻也闲不下来，刚进到山林里，吴根就吵闹着喊起来。

顾北北心里一团乱麻，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忌自己这个师弟，吴根却哭丧着脸，把自己手上一条条隐隐作红的伤口展现了出来。

原来是荆棘丛。顾北北看了一眼就明白，这座山上罕有人迹，因此上山的一条曲径其实压根就不是人走的山路，没有阶梯没有绳索，只是一大捧灌木丛里略微稀疏的一条弯曲的小路罢了。

率先闯进去的吴根就吃了个大亏，反倒是身材娇小灵活的小乞丐，像一只在丛林里窜动的獾子，一两步蹦跶出来，很快穿过了眼前的灌木丛。

“该死的。”吴根咒骂道：“这哪里是人走的路嘛。”

吴根的抱怨也不是毫无根据，顾北北也在这长满了荆棘的灌木丛里陷入沉思，该怎么走才好呢？

“这小屁孩会不会是走错了？”吴根远远看着冲他们招手的小乞丐，说道：“这怎么也不像是人走的路！”

吴根嘟哝着抱怨起来，手上被拉出一条一条又细又长的伤口，尽管没有见血，但是这些荆棘也的确是让他犯了难。

这时候，顾老头从自己背包里抽出一张古朴的画卷来，这是他在村子里调查了一天得来的成果。邱芳山本来不是一座名山盛景，但好歹也算是有过地质勘探的资料，这卷资料就是老头儿费劲找来的，现在用来当做地图是最合适的了。

“我听村里人说，威赫殿被好几个考古团给盯上，大约的方位就在这里。”顾老头凑到顾北北和吴根两人面前，弹开地图，古朴的画卷上绘满了等高线，他指着一处山鞍，说道：

“这里应该是一个常年积雪的山鞍，地势比较平缓，整座邱芳山只有这里能够容得下那么大的一座宫殿，就算是隐藏在地底，也得考虑地基的问题。”

“这是在……”顾北北也凑过来仔细看，但是地理图她实在看不大懂，越发头大。

顾老头解释道：“我们在这条山脊上。这条路算是整座山里最平滑的路线了，顺着这条山脊可以一直到这里，这座山峰的半山腰，从这里就能看到宫殿了。”

“原来如此。”顾北北一知半解，看得不明不白，只能晕晕乎乎地点头。

吴根这时候竖着耳朵凑了过来，看到两人躲在一边商量什么，他也满是好奇，眼睛骨碌骨碌转动，看着顾老头手上那卷羊皮纸一样的地图，上面纵横交错着密密麻麻的线条，眼睛直发晕。

　　“这是什么？”他问。

　　两人都没理他，只听了顾老头那稀里糊涂的解释，他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听了个不明不白。

　　“啥意思？”吴根左右看了看，实在不明白顾老头的意图，于是问道：“反正就是说，咱现在走的路算是对的咯？”

　　顾老头挠了挠脸，点点头。

　　他们现在的路线的确是往稍矮的那座山峰上笔直前去的，小乞丐并没有撒谎，更没有误导。

　　毫无疑问，他一定是来过这座邱芳山，才有可能对这里的路线了如指掌。

　　顾老头收起了这地图画卷，从身边的行囊里取出两滴米黄的酒滴，放在鼻子旁嗅了嗅，他皱起眉头。

　　“这个小乞丐，有点意思。”他低声咕嘟了一句，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下一条不长不短的枝条来，拿在手里又像是拐杖，又像是登山的用具。

　　原本扎人的荆棘丛，顾老头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登了上去，他用枝条扫开眼前拦路的荆棘丛，几步并作一步，大步子迈开上到山腰。

顾北北有样学样，按着师父的样子，也摘下一条枝丫，清扫起身边的荆棘丛，发现竟然十分见效，于是招呼吴根过来，说道：

“你看，师父教给我们咯，像这样。”说着，顾北北也从一旁的树枝边摘下枝丫，递到吴根手里。

吴根将信将疑，试了一试，果然有效，顿时也眉开眼笑起来。

　　邱芳山说高，其实绝对海拔虽然上去了，地势上的高度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说险，那也的确不是一般的景区小山可以相提并论。

　　纵观俯瞰上去，整座邱芳山就好像一把利剑道插进土壤里一样，锋利又笔直。

　　顾北北一行在山路上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入夜时分才将将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几人一致决定，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半坡，在这里安插了一堆小小的篝火，过了危险的夜晚，第二天继续往上爬。

　　夜晚的山上不仅视线不佳，山地湿滑，毒虫猛物又多，十分危险。

　　顾北北也没法反对，尽管内心焦躁不已，但也没法强硬带着大家冒险。

　　他们在山腰上稍作歇息，顾北北心里有些落寞，看了一眼小乞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整背包的干枯枝条，这时候他一条条编了起来，在身上扎起干枯的衣服一样的东西。

　　这时候顾北北才惊叹起小乞丐来。

“小朋友，你在干什么呀？”顾北北好奇地看着小乞丐手里的枝条，问道。

小乞丐笑了笑，推诿道：“我只是闲暇时间赚点外快啦。”

顾北北恍然大悟，又看了小乞丐一眼，不禁感慨：“看你小小年纪，没想到体力就这么好，今天这么累了还有力气。”

　　说到这，顾北北带着鄙夷的目光瞧了瞧一旁气喘吁吁的吴根，冷不丁笑道：“不像我师弟，他都前胸贴后背啦。”

　　小乞丐挥挥手，说道：“这不算什么，我在村里天天要上山一趟的。”

　　他指了指身上的枝条，说道：“用山里遗落的树枝，这些干枯的枝条可以编成篮子啦，草鞋啦……”

　　顾北北两只眼睛亮了起来，小乞丐煤灰色的小肉掌竟然这么灵巧，而且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谦逊，没有一点嚣张气焰。顾北北一来觉得这样的小孩十分好相处，二来也感到好奇。

　　几番打听才知道，小乞丐的本职虽然是沿街乞讨，但是每当化雪开山的时候，他都会往邱芳山上找这些枝条下来编成器物卖给村里人。

　　“怎么会没有人照顾你呢？”顾北北问道，一听到这个问题，小乞丐的脸色就暗了下去。

　　“我……”他似乎不大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啊，没有。你觉得不想说也没事的，我没那么八卦啦。”顾北北摇着头，眼里却满是期待。

　　小乞丐摇摇头，说道：“其实不算什么，像我这样的孤儿在村子里其实很多。”

　　“孤儿？”吴根也听到了小乞丐和顾北北两人的对话，他很是好奇地凑了上来，说道：“孤儿怎么了？孤儿也要学会自己养活自己，当街行乞，啧啧啧，这种事我可都干不出……”

　　吴根的话没说完，顾北北就不乐意了，她横了吴根一眼，替小乞丐解释起来。

　　“他也是生活无奈嘛，再说了，师弟，你可没资格说人家哩。”顾北北一针见血，戳到了吴根的痛处。

　　吴根自己也是生活所迫，走上一条行骗的路，实在谈不上比行乞好到哪里去。

　　“好啦好啦，师姐你就饶了我吧。”吴根这下不仅身上身下的肌肉酸痛，就连精神也被师姐给打击了一通。

　　顾老头见两人和气融融的斗嘴，笑着道：“谁让你找骂来的，该骂该骂，乖徒儿，骂得好！”

　　眼看这师父明目张胆地偏心，吴根内心里别提多委屈，脸上更是皱起了那又细又小的眉毛，眼睛也眯起来。

　　“小兄弟。”这时候顾老头从行囊背后抓出自己的酒葫芦来，一边往嘴里灌，一边说道：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还挺能持家的。”顾老头看着小乞丐的眼里多了一丝感慨。

　　不知道是不是见到这个满脸煤灰，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从炭块里捞出来一样的小鬼头，顾老头似乎就能想到很多年前的自己。

　　不过顾老头从不与人提起这些往事，往事都在酒里。他只是没来由地感慨，顺便借口多灌上一口甘醇的好酒。

　　“师父！”顾北北皱着眉头说道：“您还说这是驱魔的道具呢，怎么自己就喝上啦！”

　　完全无视了顾北北的抱怨，顾老头似乎喝得更兴奋了些，几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在篝火的微醺之下，安然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太阳光穿过山林间的层层叠嶂，照射在顾北北的脸上。他们只等着太阳一出来，眼看是晴天，就往更高处的山鞍进发了。

　　“老头子我果然没算错。”顾老头一边喝酒，一边摇摇晃晃地往走着，他抬起头，一看到那毒辣的阳光，嘴上就掩盖不住地笑了起来。

　　“晴天，大晴天啊。”顾老头心里很是快活，想来那片黑乎乎的雨云多半是意外，或者是几天前的急雨剩下的。

　　登上最忌讳的便是急雨。顾老头决定今天要先赶到那座宫殿里。

　　一鼓作气地登上了雪线之上，顾北北就觉得视线里一片纯白，一番别样的雪景展现在她的面前。

　　脚下，视线里，就连连片的远山上，四处都是飘零的风和雪，在山林之间绵延不尽。

　　翻过这个小山头，小乞丐指着远处说道：“看，那就是威赫殿了。”

　　他们顺着小乞丐的手指看去，果然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宫殿树立在眼前。

　　“可是，那么远，该怎么过去呢？”这下可拦住了顾北北等人，这座蓝色的恢弘殿堂，看上去近在咫尺，可是实际上从山腰看下去，少说隔了上百米远，直接下去最少也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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