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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抢亲


姜写意猛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盯着熟悉的面容看了又看,思绪如乱蝶飞舞,纷纷扰扰,半天才确定那是陆行。

        是梦吗?

        姜写意睫翼微微颤动着,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抓着身下软和的被面,心潮起伏。

        陆行应该在中州,怎么会出现在这?

        中州的案子牵扯甚广,逆天无道。陛下极为重视,陆行又是主审人,这案子后续处理少说也得到年底。

        再则,陆丞相不愿陆行娶她,为此特把陆行派到中州,此次又坚持退婚,不可能主动告知陆行此事。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睡糊涂了?

        “陆行?”姜写意试探地喊道。

        陆行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死死盯着姜写意。

        难道真的是做梦了

        也许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陆行缓缓走过来,他看上去状态并不好,眼底一圈乌黑,下巴也长出了青黑色胡茬,眼睛里泛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骇人得像一头野兽。

        陆行是从窗户里翻身进来的,身上携带着浓重的酒味,一开始并不明显,故姜写意未发觉。这下进了屋子,那味道一下子变得浓烈起来,钻进姜写意的鼻子里。

        那味道并不好闻,有些冲人,又有些刺鼻,姜写意眉心蹙了蹙,身子往后移坐,撇过头去。

        陆行这是喝了多少酒?

        这简单的动作在陆行眼里却变了味。

        陆行本就因为姜写意的欺瞒,愤然作色。他捏紧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却又舍不得伤害姜写意,只得强忍怒气。

        眼下又见姜写意撇过头,不愿看他,眉宇间浮现着嫌恶之色,心中又反觉伤心委屈。

        他的心被操控着,姜写意的一举一动都扯动着他的心脏,见她厌恶,便如坠冰谷,彻骨的寒冷从心脏处蔓延。

        陆行狠狠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用那双愤怒的眼睛,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姜写意。

        姜写意看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的陆行,应该先质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又或者让他立马出去。

        可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紧紧抿着唇。

        “你骗我!”

        面对着陆行的指责,姜写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如果前面还能自欺欺人是做梦,是虚幻,如今便是不能了。

        她低头垂眸,望着红色被面上绣得龙凤呈祥,沉默着不知该如何陈说。

        在无法改变的事实面前,所有的语言都太过苍白。

        片时,姜写意轻启朱唇,左顾而言他,“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陆行不满姜写意扯开话题,他箭步上前,双手按在姜写意的肩上,摇动着姜写意的肩膀,逼她看着自己,逼她给出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要嫁给顾瑾衍?”

        陆行的声音比之前低了几分,压抑又沉闷地问道:“你不是答应嫁给我了吗?你不是说你言出必行吗?”

        ———我姜写意要嫁给陆行。

        虽然陆行有时候老爱凶我,但吵不过我,以前老和我过不去,但打不过我。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他好了……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只可惜往事依稀浑似梦,梦醒一场空。

        回忆多么美好,现实就有多么伤人,陆行注视着姜写意,他一直都知道姜写意娇美,尤其穿红色衣裳的时候,衬着肌白如雪,面若桃花,灿如春华。

        他在姜写意离开的日子里,每有空闲的时间,就会想象着姜写意穿红色喜服该是什么样子,遐想着她嫁给自己的样子。

        如今她穿着红色嫁衣,确实端丽冠绝,只是……陆行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这身红色的嫁衣,却并未为他而穿。

        陆行握着姜写意的手不禁用力,姜写意吃痛一把推开,揉着泛红的手腕,涩然一笑,反问陆行:“那我能怎么办?”

        姜写意心中那股难言的委屈一下涌上心头,呼吸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急促。陆行因为背叛难过,难道她就好受吗?

        若是她不选择嫁给顾瑾衍,那陛下一定会顺水推舟将她嫁给陈王。父亲是镇国将军又如何,皇权为上,身为臣子又怎敢忤逆圣意?

        再说,若不是陆家落井下石,她又何止于此。她难道想嫁给顾瑾衍吗?明知道是一条死路。

        姜写意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委屈说了出来,“我违背誓言嫁于他人是不假,可你呢?我深陷危机之际,你在哪?我遭受陆家退婚羞辱的时候你在哪?”

        陆行身形不稳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扶着身旁的桌角,面色有几分惨白。

        姜写意的每一句质问像是刀子一样,划开着他的心脏,血液喷涌,外面虽不见端倪,内里已然是惊涛骇浪,揪心的疼痛如浪潮一般拍打着他的神经。

        陆行肩头缓缓地颤动,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激动,反而带着沙哑的哭腔,说道:“对不起。”

        “我有什么资格责怪你,是我没用,在中州我护不了你的周全。在盛京,我也保护不了你。是我,是我没用,我陆行就是个废物!我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住——”

        之前压抑的情绪如同泄了闸的洪水,霎时,倾泻而出,他低垂着头,喉咙发出压抑的哀声,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无助悲切。

        姜写意说完那番话,马上就后悔了,她不该那样,不该对陆行说出那样的话,陆行在千里之外的中州,他又何其无辜。

        陆行眼角湿润,眼里的光亮逐渐暗沉,似枯朽年迈的老人,浑身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姜写意见过陆行肆意风发的样子,也见过陆行毒舌斗嘴的样子,唯独没见过他这样失魂落魄,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可命运就是——无可奈何。

        姜写意起身下了床,趿着鞋,抱着陆行说道:“你不许这么说自己,你很好,你为了中州百姓,不顾自身安危查清真相,还他们公道。

        你从小就被师父称赞为栋梁之才,你束发年纪就已成了探花。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品官,可以独当一面,你不是废物,你很好,是我不好……”

        两个人像是无家可依的可怜人,互相依偎着,取暖着。

        陆行回抱着姜写意问道:“你是自愿嫁给顾瑾衍的吗?”

        姜写意身子微微僵住。

        见姜写意不言,便又说道:“我带你走。”

        陆行对视着姜写意的眼睛,重复说道:“你既然也不想嫁给顾瑾衍,那我便带你走。”

        姜写意撤回自己的手,将陆行推开,与对方拉开了距离,高声问道:“你疯了?!”

        姜写意现在不仅仅是大夏普通的臣民,而是大夏的太子妃,而陆行是大夏的臣子,叫人发现,两人不仅身败名裂,罪无可赦,还要祸及家族。

        可陆行接下来的话,像是洪水卷席着并不牢固的房舍,动摇着她的理智。

        陆行讲道:“我在中州偶然听到你要嫁给太子这件事,一开始我是不信的,但心里又觉惴惴不安,便特地派人回来打探,却了无音讯,被我猜想应该是被父亲截住,不许告诉我。

        我不见回信,心生疑虑。顾不得别的,就快马加鞭跑了回来。我刚进盛京,连家都没回,直接赶去了姜府,我看见那一路上的红妆十里,可我还是抱着一丝期待,万一是别家女儿嫁人,万一只是路过那……直到我看着你盛装上了花轿。”

        陆行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洒金朱蕊海棠簪,递给姜写意。

        姜写意不明所以地看着陆行。

        陆行说道:“我娘说过,男子与女子两情相悦时,要送定情信物给对方,中州你走的匆忙。不知道我现在送,来不来得及?”

        姜写意呆呆看着手中的簪子,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体内莫名涌出一股暖流,向心脏奔去,那一瞬间她听见自己胸腔内,心脏有力地跳动声。

        不管多骄傲的人,都会为爱卑微。

        姜写意杏眸闪着泪光,心念一动,她明明只喝了一杯酒,这会就醉的不像样子,她眨了眨眼睛,将现在都当做做梦一般,不再抗拒,迷迷糊糊地随着陆行往房门走去。

        可是下一刻,听见外面宫人传来通报的声音:“太子殿下驾到。”

        这一道声音如同警钟,重重敲在姜写意的心上。

        她突然甩开陆行牵着她的手。

        姜写意冷静地说道:“我不能跟你走,我若是一走了之,爹爹怎么办?阿娘又怎么办?”

        姜写意擦拭去眼角的湿润,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恢复成平常的样子,逼着自己冷漠地说道:“陆行,你别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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