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弄鬼
李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今天会被靳舒格相信，所以一时间喜出望外，觉得这个大将军虽然看上去挺精明的，但是实际上也蛮天真的，这样也好，起码自己能够省下很多力气。
然而这种想法仅仅维持了一小会儿。李辙原本想着靳舒格会找个什么茶楼酒肆的地方和他谈一谈。可是靳舒格压根没有改变行进的方向，仍然是向部队军营前进。
李辙越走心里越发毛，便仔细回想着刚才的对话，企图发现有什么问题。
然而事实上，他的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靳舒格在前面骑马，身姿英挺，颇有气势。李辙和钱行路并排而行，钱行路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李辙身上，盯得李辙都不敢有大动作。
眼看着远处的军队的营帐已经出现在眼前，李辙终于是维持不住最后的冷静，忍不住问到：“将军这是带我来军营吗？”
靳舒格立马于前，并没有回头，霎时间所有人都屏息静默，只有他跨下的坐骑有些不安地刨蹄，轻轻地打着响鼻。
“李先生不是说，要找一个我信得过的地方来谈吗？哪里有比我的军营更让我放心的呢？”
靳舒格淡淡地说，然后夹了一下马腹，径自向前走，然后撂下了一句话：“带到主帐，我亲自审问。”
审问？审问？
李辙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甚至在钱行路派人把她押解起来的时候不由得笑了出声。
好啊，已经是第二次栽在靳舒格手里了。李辙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去他妈的报恩，老子现在只想要挽回自己的面子。
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李辙在心里默念。即便是眼下的状态，也不能表现的灰头土脸，想当初自己被红蝴蝶诬陷的时候都都能保持镇定，何况是现在呢？
所以她跪在地上跪的很自然和从容，如果要是忽略反剪在身后的双手和端坐在她面前的靳舒格那简直堪称一个自信优雅，落落大方。
“谁派你来的？”
“我，受天命……”
“少装神弄鬼了，这种幼稚的话术谁能相信？”
钱行路此刻倒是表现得稳重，连质问的语气都没有太大波澜。
“那既然将军不相信，又何必在意呢，干脆就像这位将军说的那样直接杀了我不就完了？何必配合我演一出呢？”
靳舒格抱着肩膀淡淡地盯着李辙，李辙意识到他的目光也没有回避，直接迎上去。虽有不甘，但是目光坦然，让靳舒格愈发觉得有趣。
靳舒格也没有打太极，直接开口：“若是杀了你，如何得知你真正的目的。”
“哈哈哈，目的？说得好呀。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坦荡，没必要隐藏我的目的，我想干什么已经跟你说了。”
“你说想要帮我，解决东方的忧愁，是信口胡诌的吗？”
“我这人……”李辙很想顶着靳舒格说自己从来不说谎，但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状态，深深觉得，何必呢？
老子帮狗都不帮你了。
“算是吧，都是我瞎编的，人生在世东西南北哪里还没点小灾小祸呢？”
“钱行路的身世也是你瞎编的？”
李辙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毕竟有一些是她偷听到的，至于“家境贫寒”什么的，那确实是瞎说的。毕竟话本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她顺口就一并讲出来了。
靳舒格看着她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心里的疑虑不减反增。他最开始以为这是朝里那派人搞的什么把戏，但是想来想去觉得他们没有那个必要找来江湖上的半仙装神弄鬼。
那这个人是什么来历？要是她嘴里的话都是假的他倒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在这军营里，任是他长了翅膀出来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可是这人嘴里的话真假掺半，真的那部分还恰好戳中了他心里的隐忧，这就让他捉摸不透了。
本来以为这人见到自己翻脸了会知难而退，自己也没有非要追究的意思，可是他居然还从容不迫地就跪在自己面前，让他都觉得这人是不是真的只是江湖上的能人义士出现在这里来祝他一臂之力的。
“行路，给李先生松绑。”
钱行路看不懂自家大帅的想法，所以行动有点犹豫。靳舒格以为他还是但心这人，所以解释到：“即便像现在这样绑着他，以这位先生的功夫，想要做点什么也拦不住他。”
钱行路想了想，似乎也想通了，冲身边的小兵使了眼色，给李辙解绑了。
李辙被扶了起来，面上仍是不豫，语气不善地开口到：“所以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我呀。虽说他们打不过我，你要是想跟我过两招，我也还真吃不消呢。”
靳舒格笑了笑，起身来走到李辙面前和蔼地说：“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李先生海涵。先生身怀绝技，靳某自然相信先生能够排解我忧。若真能得到先生的鼎力相助，于我而言自然是一大幸事。”
李辙听着这恭维的话，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年头凶神恶煞的不可怕，这样笑里藏刀的才瘆人呢。
不止李辙，一旁的钱行路也是心中大惊。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表现有些冒进，没有跟上靳舒格的思路，到了军营门口才反应过来靳舒格的用意。可是这又是哪一出啊？他自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跟在靳舒格身边很久的人了，可是眼下面对靳舒格，自己还是不能完全参透他。
一时间小小的军帐里的几个人各怀鬼胎，若是能将每个人的内心呈现出来，怕是这军帐都得被这焦灼的气氛点着了。
李辙内心尤其翻江倒海。他这个人向来是走一步看一步，因为她自负聪敏，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一颦一笑，一走一过，她也能猜的出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所以临时发挥也能胜个十成十。靳舒格在她这里原本也是没什么例外的。
起码两个人也算打过交道，她暗忖自己也算了解他。可是她现在发现自己还是疏忽大意，没想到这家伙还有多副面孔，而且思维跳脱，对上他自己居然也没什么胜算。
李辙的胜负欲在此刻被熊熊点燃。她已经在这个人面前栽过两回了，这一次要是再表现出退缩就彻底算是认输了。
所以她不躲不避，迎难而上。
“所以将军打算信我吗？”
“当然，靳某所言皆是真心直言。”
“好啊，将军果然坦率，在下佩服，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有能帮到将军的，将军能够还我什么？”
“先生想要什么？”
李辙心里冷笑，我要什么？我要的你给的起吗？
“我要黄金三百两。”
靳舒格啊靳舒格，这一次我看你怎么诓我。
靳舒格心头一震，旋即反问到：“那也要看你的帮助值不值这些。”狮子大开口啊，他一时之间心中的期待跌落了几分。这人要是为了钱来，那自己刚才算来算去岂不是有些愚蠢。
闻言，李辙作势便要离开：“将军这点诚意都没有，那就免谈了。”
“先生留步，三百两黄金我一下子肯定是拿不出来，但是有个折中的法子，先生可否听我一言？”靳舒格现下真的愿意相信他是为了钱了。明明这样似乎好处理了很多，但是靳舒格没来由的就是非常失望。
但是话都说到了这里，若是因为自己的感受让这笔“买卖”在此刻告吹，也是有点可惜。
“愿闻其详。”
“若先生真的了解我的忧虑，也该知道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而应该是个长期的活。所以你要这份钱，就得在我身边待上一段时间了，可是军营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待的地方，你现在需要有一个身份。不如我聘任你为我军军师，你的报酬从我个人的俸禄里扣，若是到最后还是没有三百两黄金，那我再想办法尽数抵偿给你，如何？”
李辙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出于人情的考虑了，刚才她要这么多钱也是单纯对这个数字有一定的执念。她当然知道靳舒格没有那么多的钱，就算把他买了也拿不出来，但是现在靳舒格提出的条件倒是有点新鲜。
靳舒格要是留下自己，估计多半是出于试探和掌控，她可不相信这个人有几分真心实意。要说她现在就是后悔，自己头脑发热就非要来帮忙，结果现在灰头土脸弄成这个局面。
但是李辙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已经够亏了，要是能分靳舒格的油水，好像也算从他身上捞回来一点，勉强算亡羊补牢吧。再说了，自己还没和这个男人斗够呢，现在在他身边倒是有机会找补一点。怎么想也都不亏。
更何况，紫蝴蝶师伯到底在陈国的那个角落她也不知道，眼下也可以从四君山缓一缓，先探一探消息再做打算也不迟。
念及此，李辙非常干脆，向靳舒格抱拳行礼到：“成交!我会尽快帮助将军查到金陈两国的消息，并向将军汇报的！”
就这样，李辙趁夜修书向金国的旧友，让他帮忙查探金陈的虚实。而她也顺理成章地住在了戍边的大营里，这件事靳舒格原本也没想过隐瞒什么，所以短短几天里，全军都知道了李辙的存在。
大家对这个空降的军师议论纷纷，但是大多数人都觉得李辙来路不一般，一传再传，这李辙已经成他们口中神秘的高人了。李辙对此非常受用，本来就是伪造的身份，他们传的越来越玄反而方便了他。不过他知道这里面没有那么简单，靳舒格任由军营迅速认识自己，无非也就是多双眼睛盯着自己，防着她呢。
不过无所谓，李辙既来之则必闹之。她答应帮的忙肯定会帮，但是靳舒格让她不爽快这件事，她也决不会善罢甘休。
眼下就有一件事，她看在眼里就觉得心痒痒，觉得绝对有文章可以做。李辙看着靳舒格帅账后面重兵把守的一处军帐，嘴角泛上了一抹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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