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萧彧

　　记得初次见她应该还在七岁，当时我的父亲问我，你喜欢南莺妹妹吗？

　　我说我不喜欢，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她。但是如果那时，我能知道以后的事，我想我应该不会那么说。最起码我知道，这一句话她一记就是几十年。

　　我和她一起长大，到后来父亲让我娶她，一切都显得理所应当。她是当朝重臣的嫡出大女儿，我是未来太子...

　　但是我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她。她总是冲我笑，礼仪得体，性格温婉谦和。我有时也想，太子妃，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她好像很喜欢和我下棋，最开始她不会，我一点一点教她。后来她的棋技越来越好，好像就要有赶超我的趋势。我心里既开心又不安，开心她聪明，开心她学得快，也开心我教得好。

　　至于不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担心她下过我后便不来找我学棋，我便日夜钻研，后来不知是不是有了成效，还是她已厌烦学棋。再后来，她总是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每一次都会输给我。

　　见她无心学棋，我便也不再经常找她下棋了。

　　成婚第二年，她有了一个孩子，我很开心。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这是我和她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个女儿，我便要让她成为明德最幸福的小公主。若是个儿子，我便亲自教他骑射马术，教他策论文学。

　　那时我身边只有她一个人，我想也够了，我觉得两个人也刚刚好。但是父亲好像想为我铺好后面的路，他又要替我选侍妾。

　　我说我不用，他告诉我，作为未来的帝王，不能只有一个王妃。但是我心里的王妃，好像只有她一个。

　　她生产那晚，我整晚未有闭眼。那也是第一次，我甚至不希望那个孩子出现到这个世上，如果因为他，要失去南莺，我想我是不愿的。

　　后来谢天谢地，她平安生下了诚儿。那是我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

　　但是不久以后，我就要迎娶卫家的姑娘。我也没见过她，啊，好像见过一次，在南莺办的赏菊宴上。她给我介绍，说这是卫家的二女儿，卫菱。但是我也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那天南莺笑得很开心，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父王病危，我代理朝政。前朝的事我也听闻过一些，但是只有真正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我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父王好像早就替我安排好了，不管我在什么地方，总有各种消息会传到我的耳边。不知是真是假，但是父王好像总能辨别出，他告诉我，等我再过些时日，也会如他一样。

　　这段时间，我很忙，所以每每回宫都很晚了。我担心南莺和诚儿早已休息，所以很少去打扰他们。卫菱的房总是亮着，每每她总让人唤我过去。我担心南莺误会，所以基本上都是一人回寝殿休息。

　　但是后来，我发现南莺好像并不在意我和卫菱的关系，她甚至还让我经常去看看她，我并不懂她的意思。后来发现每每我去卫菱房里后，南莺她总会笑着和我多说几句。但是她从来不会为此生气，甚至是表达出一点不开心。

　　那时我开始想，她是不是，根本没有在意过我？

　　之后我故意激她，晚上总去卫菱那里。但是她还是一如往常，笑得得体大度，太子妃的风范，把持地很好。

　　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她。我希望她还是从前的妹妹顾南莺，而不是太子妃顾南莺。我希望她也能朝我撒娇生气，告诉我她不喜欢，不愿意。

　　那天父王将我叫他床前，问我对最近发生的这件事怎么看。

　　我知道他是指南家和顾家的事。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们两人都是我的心腹，看他们这个样子，我既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也很难受。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朋友，却要这样告发，还做得这样绝。那时我只是想，也许顾相是真的忠心于我，看不惯南家在背后使的小手段吧。

　　但是父王却好像不是这样想的。他摇了摇头，告诉我，说我不能说不知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拿出一个结论来。他以后不能再陪在我身边，所有的事，只能我自己拿结论。

　　他说，让我留南家。

　　后来，父王便走了。我登基称帝，但是我没有遵照父亲的嘱咐，我留了顾家。

　　也许我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帝王，因为我怕她伤心。我怕顾家倒了，她也要走，但是我不想她走，我希望她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再后来，又过了很多年，我渐渐明白父王那日话的意思。顾家太难掌控，而且顾相野心太大，我本想再留他们一命，只是找个由头贬他们去个僻静地养老。

　　于是我开始为此事铺路，我故意疏远南莺。因为我不想等顾相走了以后，她变为后宫的众矢之的。因为要是没有家中靠山，而我又不能时常在她身边。她没有心机，心思单纯，我怕有人借此抓她的错处陷害，从而以此威胁。

　　每每想到此处，我总恨我自己还没有能力，还不能掌控所有人。但是我想，只要她给我一点时间，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便立她为后。那时，我想应该也是我能有能力保护她和诚儿的时候。

　　但是后来，让我没想到的是，传来了消息，说他们，想要联合起来杀我。

　　我不想相信，我一点也不信。

　　她房中开始摆我爱吃的糕点，但是她从来不喜欢这些。我骗我自己，骗我她是喜欢的，是她特意去学的。后来渐渐的，我也骗不下去了...

　　我问她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她喜欢在意的，从来只有后位。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哭。我明白了。

　　但是最后，我还是不忍心，我不想诚儿没有母亲，不想她死在我的手上。我没有杀她，我也没有想再立新后，明德只有一个贵妃，只有她一个。

　　其实只有我知道，我是想再见见她。靠在她旁边宫苑的墙边，听她的声音。

　　那时她总哭，我知道是为了顾家，为了诚儿。那时我的心也跟着揪痛，因为她的为了，从来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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