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霎那心动
宋恩羽的家里常年没人登门,自然也没有为客人准备的洗漱用品。宋恩羽就在屋子里盲目地翻找着,总不能把自己的给对方用。
他的窘迫落在江知栩的眼里又是另一种可爱。他双手后撑坐在宋恩羽的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小朋友翻箱倒柜。
好在宋恩雪和变戏法似得拿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品,解了弟弟的燃眉之急。
宋恩羽架洗脸盆先洗漱,他本来打算避讳着江知栩,心里总觉得别扭。可转念一想,反正都是男人,扭捏作态的确犯不着,索性脱了t恤,开始用凉水擦着身子。这是他每天晚上的习惯,家里既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他不洗的话,晚上浑身黏腻难以入睡。
江知栩没想到他这般坦然,此刻就坐在他身后,开始认真细致的观摩起来。从晒出红印的脖颈到雪白纤细的腰肢。
宋恩羽自然感受不到身后那人炙热的眼神,他此刻正享受着凉爽和酣畅。
好不容易洗完以后,他闭着眼睛从架子上取毛巾,却发现空无一物。江知栩这才起身将毛巾递过去,便看到肩膀的那团红痕,笑了笑:“姐姐下手可真狠!”
宋恩语擦完脸,也回道:“其实她只是开玩笑,只不过从小干活,比一般姑娘力气大一点!”
说完就又去换水端来给江知栩洗漱,在架子上放好脸盆,就开始铺床,一切都准备就绪,他抱起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嘱咐着江知栩:“你洗完之后,就将就着睡吧!”
江知栩诧异道:“你去哪里?”
宋恩语指了指外面:“我去外面也凑合一晚上!”他话还没说完,对方沉下脸色:“你要是这样,我现在就给江添打电话来接我离开。”
虽然两个人今日再见相谈甚欢,可宋恩羽说到底还是害怕他。此刻也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知栩认真地问:“你是害怕我还是讨厌我?”
宋恩羽无奈道:“都不是,床就这么大,我是怕你睡不好!”
江知栩终于缓和了神情,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熬夜通宵我习惯了,睡得好不好原因不在你。”说完他才脱下外套,洗漱。
宋恩羽只好乖乖地躺回床上,侧身背对着床下那人。
江知栩只是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当他走到床边时,的确明白了宋恩羽所说的小有多“小”。
尽管宋恩羽切着床边,江知栩还是难以躺平,他也只好也侧着身子卧睡。不同的是,他并没有选择背对。
宋恩羽感觉到对方正面朝自己,那略显炙热的温度就清醒的传来,他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
好在江知栩特地留出了一条细缝,开始说话:“你的话画我收到了,画得很好!”
“嗯!”
“今天下午你和姐姐好像收到了什么好消息?”江知栩故意问着。
一提到今天下午的事,宋恩羽整个人便亢奋起来,他猛然翻身,正巧翻进了江知栩的怀里。
当他贴上他的胸膛,江知栩还是感知着对方熟悉的心跳,他忽然笑了,因为感觉到对方的心跳越来越快。
宋恩羽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下一秒,江知栩那温热的手掌就附在他的腰间,将人揽紧,继续问着:“打算说什么?”
宋恩羽紧张不已,他脱了t恤忘了穿睡衣,此时额头上的密汗已在滑落:“我,我是想说,学校这次和省城重点高校合作,是,是免除学费的。”
江知栩“恍然大悟”地“哦”着:“那意思是你很快又会回去,而且姐姐也能继续读大学了!”
宋恩羽连点头都不敢,只得硬着头皮:“嗯,我姐已经打算明天报名了!”
“那很好!”江知栩就在他耳畔低语,湿热的气息钻近宋恩羽的心里,顿时激起一阵酥麻。
宋恩羽依旧一动不动,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自己的心跳停止。
江知栩抬手为他温柔地擦着额上的汗,轻轻地笑着,尾音带着些许勾人的缠绵:“什么时候开学!”
“明天去了学校才知道!”宋恩羽此刻身上的汗早已浸湿了江知栩的衬衫,可对方还是不愿意放开他。
宋恩羽只好硬着头皮问:“你,你不热吗?”
江知栩调笑道:“我为什么会热?倒是你,一直出汗!”对方被自己说得越来越紧张,江知栩也才放开,不再继续逗他。
随后正色道:“记得提前几天去,联系我或者江添,带你在沪城玩一玩,放松一下,也算是高三前最后的快乐时光了。”
宋恩羽如释重负一般,又偷偷地转过身去,乖巧地点头:“好!”
交谈至此,江知栩也不再出言,而是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宋恩羽小心翼翼地起身熄灯,随后也躺好,倦意弥漫心头,他带着今天最好的消息沉沉的睡去。
听到对方呼吸韵律,江知栩睁开眼,月色倾洒,江知栩还是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白皙的肩膀上那团清晰的红晕。不知看了多久,他忽然鬼使神差的凑近,就在那处薄唇轻掠,落下一吻。
霎时间,他只觉得心头如天崩地裂一般的震颤。
从初见到现在,江知栩只觉得自己有了太多不可控的心思。只要对方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是在讨宠,一颦一笑都在蒸灼着自己的心。
而此刻是莫名的颤动,是无理的叨扰,是银铃碰壁砸落出的心悸,是夏夜未眠时隐晦的心潮。
该与不该就在内心深处撕扯着,割裂着。终究,克制的矜持还是败给了放肆的心驰。
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只是抱着,浅浅地抱着。
情动就在这一霎,用最真挚的方式涂染着十八岁的盛夏。
怀中的少年唇角微扬,勾住了整个夏天。
第二天听到声声鸡鸣被惊醒的江知栩,茫然地看着身侧空无一人。他立刻起身,拿过外套就朝屋外走去。刚一出门,就看到那瘦弱的身影正在井边打水。
他未上前打扰,就站在原地看着。这里的惬意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另一种的安宁,节奏很慢,闲人自有闲时,闲时总会生出闲趣。
在这里没红绿相间的股市走向,没有需要时刻关注的市场动态,从来这里后江知栩就关了机,他放任自己融入这份闲适,真的走近属于宋恩羽的生活。
宋恩羽提着水桶摇摇晃晃地走到水缸旁,一桶接着一桶地储水。这样的十八岁是江知栩从未见过的十八岁,可这也是青春。
小朋友的眼里闪着光芒,心里装着希望,画笔下行云流水的恣意都是坦荡,就和这样的盛夏的清风一样,让江知栩贪恋甚至沉迷。
正感受着这份独特的美好,身后传来了清脆的声音:“您在省城是个大老板吧!”
江知栩骤然转身,随后否认道:“只是个去城里谋生的打工人,只不过看起来光鲜亮丽了一点。”
宋恩雪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原院中忙碌的弟弟:“小羽算是我一直拉扯大的,一直以来,我教给他善良,宽容,却没有告诉他人心也不全是光明。离开这里,离开我身边,太多未知的变数都要他去经历。所以一个不情之请,我希望去了沪城,您也可以对他多加照顾,或者有什么事可以及时知会我,小羽性格内向一点,不爱出言,遇事更是报喜不报忧。所以……”
江知栩笑了笑:“应该的!他在沪城只有我这一个朋友!”随后又好奇地问宋恩雪:“想好报考哪里了吗?”
宋恩雪的眼眸里忽然跃动着惊喜:“想好了,本来打算就报考沪大,离小羽近一点。可他也就剩一年了,我还是选择自私一点,报西交大,我一直想学的生物工程学。”
江知栩很是赞许的点头,随后又说道:“走出去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翻过大山有可能还是山,但也可能是海,是草原,最主要的是山从来不是什么限制,你走去,又是另一种生活。”
江知栩很欣赏宋恩雪,这个女孩子的朴实和坚韧是弟弟的榜样,是老师,也是引路人。
“会有好的结果的,小羽也是。上天不会亏待执着又善良的灵魂。未来好好努力,等你毕业,也可以来沪城找我!”说完,留下一抹真挚的微笑,便朝宋恩羽走去,催促对方该走了。
宋恩羽看到他,想到今天早上醒来,对方搂着自己的姿势,脸又红到了耳根子,他又开始尴尬地摸索着自己的后颈:“我回去收拾东西,村口见。”
江知栩疑惑着:“为什么不一起走?”
宋恩羽摊手无奈:“咱俩一起出去,不一会儿全村的流言蜚语就传起来了。”
江知栩笑着摸摸他的头:“什么流言蜚语?你和我吗?”
宋恩羽正色道:“不是,是我姐姐!姐姐还未婚就留一个大男人借宿,她虽然并不在意这些,但我还是,还是……”
“好!我先走,在村口等你!”说完又碰了碰对方的脸,转身离开。
宋恩羽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下,他也赶紧回屋收拾东西,和姐姐告别。
当走到村口,看到江知栩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他简直气绝,指着车问:“这就是你说的没有车?”
江知栩带着墨镜,双臂环抱胸前,倚靠在在车盖上,慵懒地笑着:“我说江添送来的,你会信吗?”
宋恩羽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地上车,心里想:我信你个鬼!
江知栩上车后才开了机,手机刚开,韩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江董,您再关机我可能真的要报警了!”
江知栩只手打着方向盘,绕行在这并不好走的路,还随时担心底盘被蹭划的危险:“我在出差,什么事?”
“重新备货的诊疗仪,总共二十台已经过了海关质检,上了货轮,和东南亚那边也沟通清楚,晚几天到货。他们也表示理解,还问核心技术不会泄密吧!”
江知栩:“对方老早就想买我们的技术,是我迟迟不松口,这次出了问题居然没落井下石倒也很够意思。去和萧凡商量一下,让他拿个主意,这次我们利润降百分之二十左右。”
韩琳记下之后又汇报:“警方已经替我们找到了我们之前被换掉的货,就在入检海关前的仓库里。”
“那更换的货是谁的?”
“是何氏医器的!可他们怎么都不承认是他们做的。”
江知栩冷笑着,早已料到:“他们只是会说是当时海关安检的时候不小心提错的,这帮人也真的是胆大,都敢甩锅给海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警方的意思是也的确有可能是提检抽样的时候不小心的抽错,外贸部的参与这次贸易的所有人都接受过了调查,确实是在他们各自的环节上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江知栩扶了扶耳麦:“就到此为止吧!他们敢动,就想好了退路。既然都知道了是何氏。我自有办法要他还这笔债!”
挂掉电话后,他察觉到宋恩羽正在盯着自己,语气缓和又温柔地笑道:“都看了一路了,再看我可是要收费了!”
宋恩羽慌张地收回目光,一言不发。他只是好奇,好奇着江知栩的一切。他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江知栩没有走过乡间的小径,就和宋恩羽没有见过城市的大厦一样。
就这样,因为一次求职的阴差阳错,两个人平行的轨迹开始交错。
载着宋恩羽去学校的路,他昨天就走过,今天还是特地开得慢一点,尽管两个人没多少话说,可江知栩就是喜欢身侧有他的感觉。
到了学校门口,江知栩问着:“用不用我等等你?”
宋恩羽坚决拒绝着:“您,你还有事,赶快回去吧!我办完手续还和同学约着去吃饭,不不知道几点结束。”
江知栩看着对方的局促,下意识地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宋恩羽也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都有,我马上要走了,约着一起吃个饭!”
江知栩笑着抬手蹭来蹭的对方的脖颈,为他打开车门:“注意安全!”
一路目送着宋恩羽身影消失,江知栩才又拨通江添的电话。
对方着急道:“我的祖宗,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一直失联!你人呢?”
江知栩重新启动着车,心情愉悦竟然觉得江添的唠叨都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我在回去的路上了,你还是和瑞文地产的人一起回,回去以后去找秦瑞文汇报一下,帮我扫个尾!我回凯安还有事!”正要挂时,忽然问道:“哦对了,沪大附高三是什么时候开学?”
“八月一号,提前一个去搞什么强化培训班,好像是!”
江知栩默念着这个日期,心里满是期许。
回到沪城已是傍晚,江知栩就穿行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道路前方的荧光交错,车笛鸣响,竟让他生出了恍惚之感,好像与宋恩羽的这段时间的相处像梦一般虚幻。
江知栩又回到了属于他的生活轨道,偶尔,他望着高楼之下的沪江,和对岸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不禁会怀念起那晚的乡村的恬静。
八月一号,也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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