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幸与不幸的悖论
自从两人确定心意之后,凯安上下似乎也陷入了高考前的备战状态。因为江知栩早早地送宋恩羽去学校后会直接来公司。
以往九点半才陆陆续续上班的人,现在每天早上得拖着困倦的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赶七点就都到岗到位,晚上依旧在十点之后才能等到江知栩离开。
萧凡不止一次和江知栩当面抱怨过,最近并没有什么大项目,没必要这样刻苦。可江知栩只是冷冷地说:“我是为了伴读,你们作息照旧。”但即使这样,下面也没有人敢迟到早退。
这天清晨,江知栩刚走进办公室,韩琳就跟在身后疾步快行,将今早最新的文件递给江知栩,神色略显慌张地说:“江董,新沁,新沁来人了!”
江知栩边走边翻看着文件:“来人了是什么意思?该找哪个部门领着去!”
韩琳动了动红唇,回应道:“是来找你的,上次我们的报价,新沁接受了!”
江知栩刚坐下,诧异地抬头:“接受了?我不是让按超过市场价三倍去报吗?”
韩琳点头:“是的,就是这样,新沁也接受了。”
江知栩心中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太过反常了,也根本不是新沁的风格。
韩琳就一直站在旁边,一直等着江知栩的决定。
“把人领上来吧。”江知栩合上文件夹,放在一旁。就在这短短地几分钟,他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明争暗斗的准备。新沁抛来的不是橄榄枝,而是在下战书。
他不能一再逃避,去年因为新沁背后是江文邹,他费劲力气,领着项目组的所有人鏖战一个半月,只是想证明给对方看,凯安是新沁最好的选择。
可最终新沁还是选择了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那个时候江知栩就明白了,看不上自己的人永远都看不上自己,没必要去证明什么。
而现在,他虽然不知道江文邹到底要如何设陷,可他还是接受了这份“战书”。
九月,已经濯去夏日灼人的酷热,带着初秋的微凉慢步行来。可校园里热意还是不肯退去。
每一个教室都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落笔沙沙作响的声音。今天是沪大附中高三的第一次考试,也是第一次尝试文理综合大卷的考试。
宋恩羽就在答题卡上奋笔疾书,文综向来是他的强项,尤其是历史。等考试结束的哨声吹响,考生还在抓着最后的分秒作结。
宋恩羽走出教室,翁雅心就在门外等着。今天正好是周五,所有科目都考完了,她想请他一起去吃个饭。
看到垂头丧气的宋恩羽,翁雅心咽回嘴边的邀请。她知道这俩日他一定很难熬。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虽然说着是第一次考试,老师和同学们都想看看彼此的实力,可你毕竟半个月没有上课,多少会受影响的。”翁雅心说的都是宋恩羽的现实问题,这不是为他考试失利开脱。
宋恩羽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可也只是一瞬间,嘴角放了下来:“文综没做完,数学后面的三道大题几乎都没有做。就算有影响,也不该是这样。”
翁雅心一直和他聊着走到校门外,宋恩羽还低着头,跟个霜打的茄子一般。翁雅心却远远地就看到江知栩靠在车盖上正望着校门口。她胳膊肘碰了碰宋恩羽:“你哥哥!”
宋恩羽这才看见,他并没有什么惊喜的心情,这只是太平常的一次放学。
江知栩见宋恩羽兴致不高,也已料到了原因。他本来想去牵他的手,见翁雅心也在,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带你去吃西餐。”
宋恩羽白了他一眼:“你可真记仇。”他知道他是当着翁雅心的面故意这样说。
翁雅心并没听懂,她还是笑着和江知栩告别,随后又安慰宋恩羽:“好了,快和你哥哥去吃饭吧,考完了就别想了,好好玩两天,等周一成绩出来,我们再重整旗鼓!”
宋恩羽却指着车:“走啊,一起去吃点!”
翁雅心没想到对放会这样主动邀请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江知栩,见对方面无表情地坐到车里。
宋恩羽推着翁雅心上了车,三个人终于还是坐到了一张饭桌上。江知栩并没有太多话,只是听着翁雅心和宋恩羽聊天,翁雅心有意不去提这次的考试,说着一些学校的事。
尽管江知栩上次因为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给自己带来的危机感,才下定决心和宋恩羽坦白心意。可直到现在,他也是心中止不住的发酸。
这样的酸涩感注定会一直伴随,因为两个人之前相差的十年,就是一个少年最宝贵的时光。可他再也回不到十八岁,就像翁雅心那样陪他坐在一起,一言一语不是闲谈,那是青春。
牛排端上餐桌,宋恩羽还在侧首倾听。江知栩就默默地为他切好,递到他面前。
宋恩羽还在聊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奶油汤,全神贯注地听翁雅心说话,因为翁雅心说起了林小舟……
“你是说上次我们见的那个男人已经三十岁了,他和林小舟好,只是为了骗钱?”宋恩羽难以置信上次那个男人居然已经三十岁了,看起来只是比他们大一点而已。
翁雅心疯狂地点头:“对对对!你也没看出来是不是?我从来没问过小舟,我以为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没想到,对方压根不是大学生,甚至什么都不是!”翁雅心越说越生气。
“什么都不是?”
“对!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为了接近小舟编造的身份,学历,年龄都是假的。他只是为了骗钱,而且他就是以这个为职业的。”
宋恩羽一口汤没咽下去,被这句话惊地呛在喉咙里,不停地咳嗽。江知栩为他顺着后背,递上餐巾布。
宋恩羽却没注意到,赶紧问出心底的困惑:“什么叫以这个为职业?”
翁雅心为他解释着:“意思就是他不仅有小舟一个女朋友,他会有很多女朋友,甚至男朋友,会以各种身份,年龄去接近他们。你喜欢温柔体贴的,他就转化成知心爱人,你喜欢霸道强势的,他就会编自己开着什么公司,是副总裁。总之就是对症下药,而且这些受害人都彼此不知道她们的存在。小舟是因为被其中一个受害方找到,她才知道的。那时候她已经给这个男的花了十几万了。”
宋恩羽唏嘘不已:“那那位受害者是怎么知道自己受害的?”
翁雅心难过地说:“因为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扮演的是贫苦家庭出身,在大城市拼命打工赚钱为了给绝症母亲治病的角色。这个好心的姐姐为了给他打钱去裸贷的时候,被警察发现。这才知道的!”
她也喝了口汤继续说:“我上周末去找小舟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已经请假在家了。她还是难以相信那个男人会骗她!”
宋恩羽也有些无言以对:“这不都已经是查出来的事实了吗?这还有什么信不信的?为了个男人精神恍惚,又不是没有他不能活了,我实在是难以理解。”
翁雅心不再说话了,开始切着牛排。这些话宋恩羽说得,她说不得,她本来也想骂醒林小舟,可看到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又不忍心。林小舟单亲家庭长大,没有父亲,母亲是出了名的女强人,对她除了严厉之外,没有给过半分为母的慈爱。
她,也是个可怜人。
江知栩见这两人终于停下,催促着:“快吃吧!,都凉了!”
吃完晚饭,翁雅心还约了朋友去逛商场,就在餐厅门口和宋恩羽告别。
一路上,宋恩羽都在想着翁雅心和自己聊起的那些事。
到了天颐苑,以往江知栩都会去抱着宋恩羽进屋,今天却破天荒地独自走在前面。宋恩羽连忙追上前,去牵对放方的手,十指交扣。江知栩任由他握着,并未理会。
“你不会又生气了吧?”两个人一起进屋,宋恩羽歪着头去看江知栩的脸色。
江知栩反问:“我在你眼里,这么爱生气吗?”
“那不会!你就算生气,也舍不得生我的气!”
江知栩忽然停下脚步,扼着对方的脖颈骤然拉到自己面前:“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宋恩羽就着这个姿势,大胆地去碰了碰江知栩闪着红泽的软唇。
江知栩把人搂紧:“看来是这次考得不错嘛!”
一句话又把宋恩羽从浓情蜜意的云端推向了现实的深渊。他变了变脸色,挣脱开江知栩的怀抱,独自背着书包进客厅。
江知栩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开始脱下外套,准备泡茶,这是他只要外出用餐,回家后的习惯。
“我什么都想和你做,甚至比抱你,亲你更夸张的事都可以,但你总归还是个学生。所以平日里,大学霸还是少撩我的好。我可不想落个‘为了个男人精神恍惚’的罪名。”
宋恩羽脱下外套,就仰面朝天躺在沙发上:“我又不是说你!”
江知栩笑了,他熟练地清洗着茶具:“逗你呢!只是觉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可爱而已。”
宋恩羽侧过身子,撑着头问江知栩:“今天雅心说的事,你之前听说过吗?”
江知栩诚实地摇头:“没有!某种意义上我们俩是一样的。你没有听过见过的我也没有。就像你说你没有去过游乐场,你没有谈过恋爱,你没有听过这么荒谬的事情,这些我也没有。”
这么多句平实的话,夹杂着他的心意和告白。
宋恩羽笑了起来,露出那颗小小地虎牙。他起身朝江知栩走去,就跨坐在对方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和第一次见面江知栩要求的那样。
只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再也没有当时的羞涩和恐惧,只剩下想时时刻刻黏在对方身上的冲动。
江知栩双手就放在他的腰际,认真地看着他。
宋恩羽问:“那你怎么看?”
江知栩慢慢地分析:“按理来讲,那位林小舟原生家庭不幸,得不到她想要的那种爱,所以才会寄托在别人身上。但她并不知道,爱其实是可以演出来的,所以也就难以接受那个男人会骗她。”
宋恩羽又问:“那我们呢?”
江知栩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和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算是林小舟,因为我们原生家庭都不幸,但我们都不会成为林小舟,因为我们有彼此。”
江知栩轻轻托着宋恩羽的脸颊,指腹就流连在对方紧致细滑的肌肤上:“幸或不幸从来就是一种有趣的悖论。你现在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吗?”
宋恩羽又朝江知栩身上紧紧地贴靠,他带着情韵的语调说:“当然!”
江知栩点头:“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但你目前觉得拥有着我的幸运,是你因为你的不幸换来的。如果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疼爱你的父母,照顾你的姐姐,你不会选择来沪城打工,也就不会遇到我。而我如果一直按照自己父亲给我规划的一切,我此刻还在欧洲搞我的研究,也不会经营凯安遇到你。所以我说林小舟的不幸,有一部分先天的原因,但更多是后天的选择。”
宋恩羽反驳着打断:“那你的意思是林小舟选择错了?”
江知栩抵着他的额头笑着,说:“我们在选择之前,都不知道是对是错的。但这就涉及到了试错成本,比如这位林小舟,她要付出的代价就会大一点。可这无关对错的,如果再让她重新选择,她也依然会选择她的前男友。一个人的不幸,并不是一种原因造成的。换句话说,比选择更重要的是,发现错了我们怎么改正过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姑娘可以借助亲人朋友,加上自己的力量去改正自己的观念。说到底,我们都是为自己活。”
宋恩羽把下巴靠上江知栩的肩膀,和他交颈而拥,感叹道:“太复杂了,如果一切都和解数学题一样简单多好,我现在只想着这次考试别死太难看就行。”
江知栩将人横抱过去,开始倒茶:“生活是学问,这比高考难得多,所以,少年,好好珍惜你最后的安逸时光。别把学习和考试当成一种负担,好与不好都是你的经历。”
宋恩羽就这样陪着江知栩一直品茗至凌晨,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而江知栩对他都永远都有一种难以消散的吸引力,那是他渴求至今的寸寸萤火,是他从未见过的枯荣四季。
就像江知栩很爱去牵自己的手一般,他真的笃信,那每一步都踩着热烈,步步生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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