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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朝廷一向鼓励商贸自由。未国商事之繁荣,在六国居于前茅。得益于此,未国的税收、未国的综合国力、未国街巷的繁荣热闹、未国百姓生活的幸福度,也在六国之中居于前茅。可是近几年,在未国的边疆和临海地区,却频频出现地方官员干涉商贸自由,强迫商人与他人通商,从中抽取辛苦费、介绍费的现象。正常的商贸秩序被干扰,商人的盈利自然受影响,最终影响地,就是未国的税收锐减。今年未国多地遭遇天灾,国库捉襟见肘,连几百万银两都拨不出,可见税收锐减对国计民生之影响。私下通商殃民,实非虚言。”

        蒋溪以小小蔗州私自开荒通商为引子,牵出了全国都存在私自开荒通商的大炸弹,对两者进行了对比。蔗州是为了解决当地困局才不得已为之,并把所得上缴了国库。而其他官员,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如果说蔗州得重罚,那么其他官员,就得加重处罚。

        “正如孟首辅所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可有些位高权重之人,从来不想着,自己所有的荣耀均是陛下馈赠,理应做好自己的工作,为陛下分忧。却借着陛下馈赠的权势,私自开荒通商谋取私利为害一方。这些位高权重者,于国不义,于陛下不忠。如此不义不忠之臣,绝能不能姑息。孟首辅您说呢?”

        蒋溪引用孟西洲鼓励‘叛徒’铁刚强积极举报苏贺年私自开荒通商的一番话,对私自开荒通商谋取私利的未国官员予以痛斥,并又将话题转移给孟西洲。按理说,孟西洲应该接着蒋溪抛过来的话,深入开展对私自开荒通商谋取私利这群官员的严厉批评,以引起未帝对这群官员之一苏贺年的愤怒,加重对苏贺年的处罚,以打倒‘幕后黑手’言域。

        孟首辅身为百官之首,不仅应该为百官做出表率,更应该对在百官犯错时,向未帝提出自己的处理意见。所以蒋溪,突然将问题抛向孟西洲,无可厚非。

        但面对蒋溪突然的发问,孟西洲却表现出一副措手不及的模样。

        “臣以为,臣以为……”

        “臣妾以为,如此不义不忠之臣,绝对能不能姑息。必须革职查办,对其幕后之人,也必须予以严惩。”

        孟皇后本着今日誓要打倒‘幕后黑手言域’的坚决决心,在孟首辅表现欠佳之时及时挺身而出。

        “皇后说的极是。”未帝表态了对孟皇后的支持。

        孟皇后洋洋得意转向蒋溪。

        “未国泱泱大国,居然有如此之多不义不忠之臣,干着如此祸国殃民之事。幸好有先生一双慧眼,不然陛下定会被这些不义不忠之臣所蒙蔽。臣妾以为,这些臣子如此胆大妄为,定是有他人指使,不知先生可有查明背后之人是谁?”孟皇后心里乐开了一朵盛世牡丹,掩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溢了出来。

        赚大发了。

        原本以为言域只是在蔗州胡来,想抓住他的小把柄,让他别想趁着夺得麒麟杯就在太子跟前耀武扬威。没想到辛王殿下的‘犯罪范围’竟然如此之广,罪行竟然如此之‘罪大恶极’。天赐良机,不趁此机会煽风点火打得辛王殿下羞愧退出太子之位的争夺,哪能对得起自己深沉的母爱。

        “臣在困州,发现一个绝妙的地方,名为困州第一楼。皇后可知道此处有何绝妙之处?”蒋溪卖起关子。

        “有何绝妙之处?”

        眼看胜利在望,孟皇后卖力配合蒋溪的表演,以至于忽略了孟西洲给她递过来的眼神。

        “在困州第一楼,可以就餐、可以听曲、可以赌博。虽然是个娱乐场所,但气节高傲,视金钱如粪土。不管是富甲一方的商贾还是大权在握的官员,没有邀请函,一概不能进入。即使十分荣幸获得一份邀请函能够进入困州第一楼,要想在困州第一楼吃上一口热菜、听上一曲小曲、玩上一把骰子,也必须拥有一份东西?皇后可知道是什么?”蒋溪再次向孟皇后发出参与的邀请。

        咳咳,孟西洲突然咳嗽了起来。

        “是金子?”孟皇后将关心询问兄长是否身体不适抛向脑后,全身心加入这场表演。

        “非也非也,困州第一楼气节高傲,视金钱如粪土,区区金银俗物并不会放在心上。”蒋溪摇了摇手,否定孟皇后的答案,“是当地私自开荒的田地数量,或者是私下通商的商铺数量。如果来人所带来的田地数量或者商铺数量令困州第一楼的南先生满意,南先生便会将来人引荐给一个权倾朝野之人。只要来人保证向第一楼上交私自开荒和私下通商的所得收益,权倾朝野之人自会帮来人要官得官,要势得势。皇后可知道这权倾朝野之人是谁?”

        “陛下,铁先生所谈及之事性质重要,关系重大。臣以为,日后商议更为合适。”

        孟皇后还没来及接话,孟西洲快速开口说道。

        “臣妾以为,正是因为兹事体大,才应该速办速结。”孟皇后坚信‘权倾朝野’之人就是言域,趁机打倒言域的决心十分坚决,以至于她没有去想为何孟西洲的态度会有所变化。

        “朕以为,皇后说的在理。”未帝站到孟皇后一边,“请先生告知这权倾朝野之人是谁。”

        蒋溪转头,一步步缓缓走向孟西洲。

        “这权倾朝野之人就是未国首辅孟西洲……”

        “陛下,臣冤枉。”孟西洲迅速跪地喊冤。

        “府上的官家丁隆。”

        蒋溪的‘丁隆’二字和孟西洲的‘冤枉’二字几乎同时出现在白虎殿,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字,倒是机缘巧合成了‘二重唱’。

        事情一步步发展发展着,居然将孟西洲牵扯了进来,在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这是打虎英雄要反被虎吃的节奏?

        “铁先生所控诉之人,是孟爱卿府上的官家丁隆,并非爱卿,爱卿‘冤枉’二字何来?”未帝替在场众人问出心中的疑问。

        “臣、臣的意思是,臣对丁隆所作所为并不知情。臣对府上之人管教不严,以致其顶着臣的名号祸国殃民,还请陛下降罪。”对于丁隆的闪亮登场,孟西洲显然十分意外,但并不妨碍他迅速将其推向‘祸国殃民’头把交椅的位置。“那日丁隆前往蔗州,自称奉孟首辅之命逮捕我,我当时就怀疑他是伪传孟首辅的命令。孟首辅身为百官之首,一言一行皆是百官表率,怎么可能知法犯法违反朝廷规定,无缘无故无凭无据安排一个无官无职的管家去逮捕他人。如此败坏孟首辅的形象,着实可恶。”蒋溪怒赞孟首辅,树立起孟首辅知法守法百官表率高大伟岸形象,对‘恶意’破坏孟首辅形象的丁隆予以强烈谴责。

        “陛下,丁隆目无法纪国法,做出此等祸国殃民之行为,请陛下从重处置。”被丁隆‘败坏形象’的孟首辅怒目切齿道。

        “铁先生,朕令你辅助孟首辅彻查此案,将此案涉及的所有官员逮捕归案,对违法所得全部予以没收,上缴国库。”未帝做出处置的旨意。

        “陛下,关于此案,草民有一个建议。”蒋溪道。

        “先生请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相信每一位大人进入官场之时,都怀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他们铸下此等大错,想必也是一时糊涂。陛下如能宽厚处理,他们必定会感恩陛下恩德,反思自己的错误,在往后的日子里,更加尽心尽责。蔗州私自开荒私下通商本应受罚,但其初心,是出于为国为民的考虑,并将所得尽数上交国库。草民斗胆,请陛下对蔗州从轻处置。这样一来,能向其它官员传递一个讯息,那就是只要能认真检讨自己自己的错误,上交犯罪所得,都能得到陛下的宽厚处置。”

        私下开荒私自通商涉及范围之广,涉及官员之多,尤其还涉及到百官之首孟西洲,这就决定了未帝对这个事情的处置,不可能是简单粗暴的斩草除根连根拔起革职查办。否则,牢房里的官员会比县衙里的官员还多。这会引起未国政局不稳定,影响国家安全稳定。所有,必须徐徐图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官员们知错犯错,无非为利,那就先没收其所有所得,让其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场。然后逐渐提拨培养年轻清廉的有志官员,将其逐步取代。到头来,这些官员官财两失,而国家政局也能平稳过渡。

        很多时候,要让一个人疼,并不一定非得打板子打得皮开肉绽。以春风化雨的温柔,让他疼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才是真的痛彻心扉。

        黄连有多苦,孟首辅此刻想必深有体会。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又回到几十年前。他已经开始想象,那些用私下开荒私自通商银两盖起来的别苑和第一楼,灰飞烟灭的凄凉场景。

        再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孟皇后的面无人色。她万万没想到,一场为儿子讨伐辛王的戏,不仅没能打倒辛王,反而把名义上是孟首辅的管家,实际上把孟首辅搭了进去。

        没有孟西洲的指示,丁隆不会如此有组织有计划的胆大妄为,在场的人心照不宣。将所有罪行按照丁隆身上,不过是给孟西洲一个台阶下,是未帝在给孟西洲留几分颜面。只是颜面虽在,信任是否还在,就不好说了。

        这一场讨伐,孟家姐妹输的一塌糊涂。

        “谢谢先生在陛下面前,为下官,为蔗州求情。”

        未帝最终决定罚苏贺年半年俸禄,在要求往后将私自开荒私下通商所得按比例上缴国库后,对开荒和通商都予以准许。这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出了白龙殿,苏贺年便向蒋溪所作的一切表示感谢。

        “正如铁某在殿前所言,苏大人一切都是为国为民,并无私心,铁某理当为苏大人言明一切,由陛下圣裁。陛下宽厚仁慈,自然将苏大人一片真心看在眼里。”蒋溪不敢居功,将苏贺年的因祸得福归功于未帝的宽厚待臣。

        “殿下,先生,净秋还在客栈等着我的消息,我先回客栈告诉她这些好消息,免得她担心。”相比苏贺年劫后余生的喜悦,辛王殿下明显一副觉得自己被蒙骗被蒙在鼓里的不开心,一副‘给我一个完美解释’找茬的模样,苏贺年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好,大人路上小心。”蒋溪拱手送别苏贺年。

        “所以说,去蔗州、困州,一切都是你们提前谋划好的计划?我也是你们其中一颗棋子?”虽然事情大反转,孟首辅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但言域隐约觉得事情太凑巧了,不符合事件自然发展规律,有人为的因素。而他不知情参与了其中,有免费成为一名棋子的嫌疑。

        “孟首辅暗自开荒、通商已有数年之久,我们发现之后,也花了数月时间派人前往各地调查,准备以蔗州困州为突破口,也是一个月前定下来的计策。当时,殿下应该还没有决定要去蔗州。”没有人喜欢成为棋子被别人操控,言域的困惑和不满蒋溪明白,所以给他详细解释。

        在没遇到卖西瓜大叔之前,辛王殿下可能都不知道从未水城前往蔗州,要从哪个城门出发。未帝和蒋溪能神机妙算到一个月前就知道他要抱着西瓜找西瓜,将他作为一枚棋子派往蔗州的可能性,就跟玉皇大帝下凡在未水城卖西瓜的可能性差不多吧。

        “那你们可以把计划告诉我,我全力配合你们不是更好吗?”好吧,我不是你们安排,而是主动加入。可我既然加入了,跟我讲讲剧情,给我戏份更重一点不好吗。辛王殿下提出第二个抗议。

        “这个计划由我制定,陛下是唯一的知情人。未经陛下许可,我不能向第三个泄露,还望殿下谅解。”辛王殿下虽然不知道剧本,但其淳朴自然的演技,也为剧情添色不少,所以对于辛王殿下的抗议,蒋溪依旧耐心解释道。

        辛王殿下两个包含怨气的灵魂提问,均被铁先生实事求是的回答温柔驳回。

        辛王殿下对被蒙在鼓里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戏略感委屈,但自己成为主角之一,是因为自己机缘巧合主动加入,并不是未帝和铁刚强特意安排。所以生性本善的辛王殿下虽委屈,却辨是非明事理没有去责怪未帝和铁刚强,而是只能自嘲自己怎么就这么巧加入这场戏,成为没有拿到剧本,也成功配合完成演出的优秀演员。这样的结论让辛王殿下更为憋屈,怏怏不乐跟蒋溪告别,一个人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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