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这么说来,她们不应该是山匪,而应该是女侠。”宋潭星疑惑说道。
虽然言域没有表态,但宋潭星作为他的亲随,宋潭星的表态,难免会让宁样以为这便是言域的表态,连忙解释道:“殿下,那确实是一群女山匪。她们盘踞在武七山上多年,为所欲为不服官府的管控。臣曾多次请求朝廷派兵助武州剿匪,一直没有回复。今日殿下亲临武州,还请殿下助武州除此顽疾。”
“她们如何为所欲为?说说看。”言域没有直接表态,他想先了解真实情况。
“殿下,无论在何地,官府都是百姓解决纠纷的地方。百姓有什么困难和诉求,应该到官府来请求官府裁断。而是武州女子遇到什么事情,从来不往官府跑,反而往武七山跑,让武七山那群女山匪去什么主持公道?!她们一群女山匪,凭什么代替官府主持公道?!他们主持公道的方式简单粗暴,从来不问缘由,就是把男子揍一顿。故意伤人,有违国法。臣多次带捕快上山,要求匪首金泉昕交出故意伤人者。金泉昕不仅没有交出伤人的山匪,还驱赶臣下山。实在是无法无天目无法纪国法。”宁样满脸愤懑说起武七山上的女山匪,情绪激动不已,老脸气得通红。
“大人有没有想过,为何女子没有向官府反而向女山匪寻求公道?”蒋溪冷着脸插话,“如果官府能给女子该有的公道,她们何必舍近求远。”
当着言域的面,蒋溪这番话实在是非常不客气,已经不是含沙射影而是直截了当指出官府不作为甚至执法不公了。宁样既恼怒又惊慌,但他还没弄清楚蒋溪与言域是否有什么关系,不敢轻易斥责蒋溪,生怕因此得罪言域,只好据事实以证清白:“臣自就任武州县令以来,一向秉公执法。臣还记得,十年前,臣在武州审判的第一个案子,是一名女子前来控诉丈夫刁难与殴打她,要求臣将她丈夫问罪。为人妻子,理应伺候丈夫,怎可要求将丈夫问罪?!简直大逆不道。臣责令捕快将该女子打个五个大板,赶了出去。臣一直通过这样的方式公正审判,刹住了种种歪风邪气,维护了武州的安定,何来不作为甚至执法不公?”
“你是不是应该问问她丈夫为何刁难和殴打她?”蒋杭瞪大眼睛,为宁样不问缘由‘秉公执法’的方式惊讶不已。
“何为刁难,身为妻子,理应顺从丈夫的所有要求。做的不好,就应该受到丈夫的责罚。”宁样也瞪大眼睛,显然对对蒋杭所说,要问一问刁难和殴打的缘由表示诧异。
“我算是明白,她们为什么宁找女山匪也不找官府主持公道了。”任初雪狠狠瞟了宁样一眼,低声说道。
一番话听下来,言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他了然看着依然没明白问题出在哪里的宁样,想了想,对这位年近古稀思想古板的县令大人说道:“宁大人,官府在百姓的纠纷之间居中裁判,理应公平公正。如果官府处置不公,百姓自然就不再寻求官府裁判。武州女子宁可找山匪主持公道,也不寻求官府帮助,原因在于大人的狭隘的偏见和不公的处置方式。大人不应该想着请朝廷剿匪,而应想着怎么去做一个公正的父母官,重新赢得武州百姓的信任。”
言域一番话,直接指出问题出在宁样身上,宁样吓得不轻,赶紧跪下来申诉。
“殿下,臣冤枉,臣一心为民,并无偏私,还请殿下明鉴。”
言域看着实在眼前年近古稀,胡须鬓发皆白,哭的稀里哗啦喊冤,让他还以公道的县令,感觉太阳穴隐隐发疼。
宁样既非贪污受贿祸国,也没有鱼肉百姓殃民,只不过是男子至上思想观念作祟,使得他在为政之中,总是偏向男子。他觉得自己没有错,所以对言域的指责深感委屈。
男子至上的观念在未国并不少见,言域之前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因为他之前并没有见过或者想过这个观念会给女子带来多大的影响和不公。可是今天,听到宁样在判案中对女子的不公,导致女子对官府失去信任而需求山匪的帮助。他在震撼之余,开始有了思考。
言域毕竟是皇子,现在又进入朝堂参与国事。这让他在思考问题时,会站在整个国家的高度和广度。他想到,既然武州女子因为觉得不公,会抛弃官府偏向山匪。那么如果整个未国的女子觉得不公,会不会抛弃言氏皇室,偏向新的皇室。
言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开始重新思索审视未国泛滥的男子至上观念。
在未国,女子被以男子为中心,要求时刻遵守三从四德。不能像男子一般进入书院,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等等,未国现在有女子书院。
言域猛地想到轰轰烈烈兴起的天下第一女子书院,想到第一书院一直在广泛传播的齐皇后准许女子参加科举进入朝堂的故事,将武州的事情联想到一起,得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想法:‘蒋姑娘是不是觉得未国女子受到不公对待,所以才创办女子书院,接下来会不会就是一步步带着未国女子抛弃言氏皇室,偏向新的皇室?’
言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看向书院领头人蒋溪。
蒋溪本来正恼火宁样不公正的处置方式,忽然觉得身上投来一束异样的眼光,抬眼望去,原来是辛王殿下正目光炯炯看着自己。
蒋溪心理猛然一惊。
这家伙,发现什么了?
“宁大人先起来。”言域收回注视蒋溪的目光,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宁样扶起来,“麻烦宁大人把女山匪的情况介绍一下。”
“女山匪长期盘踞在武七山,人数近千人,匪首叶书湾,年约二十三四,相貌凶狠,性格狠辣,武艺狠绝。”宁样沟壑横生的老脸上挂着眼泪,用‘三狠’完成的对武七山女山匪的介绍。
“完了?就这些?”言域等了半响,没看到宁样开口,惊讶问道。
“就这些,殿下还需要了解什么?”宁样揩了一把眼泪,更加惊讶反问道。
言域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需要了解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宁样对女山匪的了解实在是知之甚少。
“明天麻烦宁大人明天带我到武七山看一看。”言域决定自己去一看究竟。
“殿下,万万不可,如此太冒险了。”宁样听闻言域要深入龙潭虎穴,大惊失色说道。
“是你听命于我,还是我听命于你?”言域愠怒板着脸,官威赫赫说道。
“宁样一切以辛王殿下马首是瞻。”宁样立刻跪下,表达了对殿下赫赫官威的臣服。
是的,殿下安全问题在殿下官威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向来平易近人的辛王殿下摆完官威,颇有些难为情,装作若无其事左顾右盼,意外捕获到蒋溪嘴角转瞬即逝的戏谑笑意。
蒋姑娘在笑?笑什么?笑话我官威摆地唯妙唯俏?对了,明天约上蒋姑娘一起去武七山看一看?从中顺便试探一下她举办第一书院的本意?对,就这么办。言域瞬间打定了一个‘坏主意’。
“蒋姑娘,”言域冲蒋溪绽放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您明天有时间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上趟武七山?”
“明天?”蒋溪一副为难的模样想了想,勉为其难说道:“行吧。”
第二天清晨,宁样便带上全部捕快引着言域和蒋溪出了城。蒋杭和宋潭星本来都想跟着,分别被蒋溪和言域一票否决了。
言域骑着马,走在前往武七山的小路上,走着走着,总感觉这条道路有些熟悉。他又仔细看了看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在看到连片的荔枝树后,终于想起来,这条道路他前天来过,是为了保护蒋姑娘偷偷跟过来。蒋姑娘前天为何会过来?难道是要上武七山?她上武七山要做什么?
言域想起昨天蒋姑娘一副偷偷摸摸溜出客栈的样子,又看了看身旁镇定自若骑着马的蒋姑娘,觉得蒋姑娘肯定有不能说的秘密。
一行人到武七山山脚后,宁样请言域和蒋溪稍候,随后派一个捕快,前往山上给叶书昕送上拜帖。
大约半个时辰后,送拜帖的捕快带回口信:“武七山欢迎一切善意的朋友,武州县衙上下除外。”
“叶书昕这是什么意思!”武州县衙上下之一的宁样气得吹胡子瞪眼。
“她的意思是,殿下和我可以上去,大人和捕快不可以。”蒋溪言简意赅解读道。
“为何我和捕快不可以上去?简直欺人太甚!不可理喻!无法无天!本官偏偏要上去。”宁样为受到不公对待极为恼怒,连用三个成语表示要与不公对抗的坚决决心。
“客随主便,既然叶姑娘不准许大人和捕快上山,便劳烦大人和捕快在山下等候,我和蒋姑娘上山即可。”宁样愤怒的成语三连击听得言域耳膜有点发疼,他摸了摸耳朵,说道。
“殿下,万万不可。叶书昕一向心狠手辣、心肠凶狠、手段毒辣。您和蒋姑娘二人单独前往,犹如羊入虎口、羊落虎口、羊入虎群,凶险异常。务必带上捕快,方能护您一番周全。”宁样又是一轮成语三连击表达他对辛王殿下独自上山的担忧。
言域啪的一掌,猛地拍到身旁一颗一丈高的荔枝树上,荔枝树应声横腰断开。
“你们有这样的身手吗?”言域越过宁样,向他身后的捕快问道。
捕快们瞪大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荔枝树,纷纷摇了摇头。
“他们护不了我周全,让他们在这歇着吧。”言域简单粗暴用一掌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简明扼要说出自己的决定,没再理会宁样,转头看向蒋溪,“蒋姑娘,我们上山。”
“好。”蒋溪应道,跟言域并肩上了山。
宁样走过去仔细端详辛王殿下一掌劈开的荔枝树,又看了看言域远去的伟岸背影,竖起大拇指:“辛王殿下神功盖世、武艺高超、武艺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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