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逢（3）
“我从一横街那边路过，远远就看见前面聚着一堆人，往里头张望着些什么。我心想，有热闹看怎么能少的了我呢。
“于是，我赶忙挤过去，还挤在了最前头。你们猜，我一进去就看见谁？”
古絮琳两手一拍，摊在听众面前，眼神示意人来回答，仿佛没人回答他就不继续讲下去了。
不就是钟离书和柳忆斌嘛！
张雨柠在内心嘀咕着，送上门的答案还要装神弄鬼等人来答。
“对了，就是他俩！”
张雨柠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喝吓了一跳。拍拍心口，心里默念，感谢某个不知名的好心人愿意配合他，说出那个人尽皆知的答案。
“你们猜怎么着，他们两个人跟一个大叔起了冲突，在那骂骂咧咧，推推搡搡，打起架来了。
“后来，甚至警察都来了。我看着他们上了警车，最后才走的。
“而且，更神奇来了，钟离书——他还穿着环卫工的衣服呢！”
古絮琳结束完最后一句，神采飞扬的等着听众给些反应，结果听众们面露尴尬，左右看看，呵呵干笑了两下就四下散开了。
穿环卫工人衣服又怎样？人家不可以是周末兼职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怪，哗众取宠？？
十六七岁的少年们都有些虚荣心作祟，同龄人们给予的或怪异或同情的眼光，对少年们来说都成了针锥芒刺。
作为层层筛选上来的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十几年来思想品德教育的滋润让他们都具备了同理心。
更何况，大家都身处覃州这个三十八线小县城，谁的家境也没有好过谁去。
“寒门贵子”在覃州中学里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古絮琳家不过也是个开小超市的，说出去谁又比谁高贵。何必用如此天书奇谭的语气着重叙述“环卫工”的职业？
张雨柠眉头皱了皱，撇了撇嘴，眼神不屑，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带上警车啦？那他们不会有事吧！受伤了没有哇？不行，我得去隔壁班打听打听。”
一直以来都视年级第一的钟离书为男神的李萱亭成功抓住了张雨柠想抓的重点。
她风一般的冲出教室门外，恰好迎面撞上路过的人。
李萱亭“哎呦”一声刚叫出口，抬眼一瞧，余下的话便跟着口水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张雨柠坐在座位上，眼光一直随着李萱亭。
此时定睛一看，李萱亭堪堪撞上的人不正就是刚刚处在舆论漩涡中心的钟离书吗？
钟离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的扣子规规矩矩的扣齐了两颗。头发湿漉漉的，不知是刚洗完头还是热出了一头汗。
“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会突然冲出来。”钟离书嗓音醇厚，但语调温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戴着副黑框眼镜，表面看起来的确是儒雅书生的模样。
人畜无害，谦谦君子的模样正好与李萱亭大大咧咧的疯婆子形象“异性相吸”，无怪于李萱亭示他为男神了。
张雨柠与他并无交集，最多也就是仰望他在领奖台上的风姿绰约，或者走廊上遇见混个脸熟。
而且这脸熟也是张雨柠单方面的。她可没有自信到人家年级第一会对自己年级二三十脸熟。
“没……没……没事，不是，是我撞到你，我要跟你说对不起才对……”
一向风风火火的李萱亭，此时却语无伦次的说道。
“喂！还去不去小卖部了？”
与钟离书同行的人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
“在这里啰啰嗦嗦干嘛？”
语调慵懒，但不乏清朗明快。
一下就紧紧勾住了张雨柠竖起的耳朵。
此刻那个人正背靠走廊的窗台，手臂随意的搭在台子上。微风轻柔地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仿佛给张雨柠圆润润的鼻尖送来了阵阵沐浴露的清香。
混着少年的汗水和他脸上若有似无的桀骜，张雨柠的思绪顺着河流漂浮到了一片大草原上，那里有蓝得透明的天和低得可触摸的白云。
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正指引张雨柠热情奔赴于一场名为暗恋秘事的篝火盛宴。
“柳忆斌！要你在那里催什么催呀！”
李萱亭边说边握拳头佯装要追着柳忆斌来打，柳忆斌也十分配合，侧了个身撒腿就跑，一溜烟的往小卖部的方向奔去，笑声爽快，还贱兮兮的说：
“来追我呀！诶，追不到吧…”
两人在小卖部门口闹得欢，人群中间穿梭来穿梭去的。钟离书看了看远处的他们，低头笑了笑，稳步跟了过去。
待他们走后，作为这个小意外的纯粹旁观者，张雨柠在灯光明亮的教室里，神色落寞的垂下了眼眸。
她性格远没有李萱亭活泼开朗，甚至可以说是内向阴郁。即使内心世界极为丰富，日记写了一沓又一沓，可开口的话却仍旧是一点又一点。
只要能在年级榜上有姓名，他或许会对我的名字感到些许眼熟吧？
凭着这样的念头，张雨柠拼了命的学习，奈何天赋有限，始终徘徊在年级二十上下。
不过没关系，还有一整年的时间，总还能往上再攀多几步，让他能多注意几眼。
张雨柠转了转手中的笔，收起了意林，又开始埋头跟习题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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