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
剑风朔朔,烽火连天,乌云滚地,雷鸣不断,眼前哪里有一点人间的模样?随着咒语的念诵声,鬼的行动愈发得狂乱,他们张着垂涎的兽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从崩裂的昆仑山里爬出来的鬼,狂笑着,撕扯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哭叫着逃窜,跑的慢的落入鬼的魔爪,被撕烂、咀嚼;那些习得了降妖术法的仙士,各个咬紧牙关,修为低的被鬼潮冲垮,难逃一死,修为高的几个也没好到哪去,都是在竭力死撑。到处是崩裂的山石,流淌的污血,山石在刀劈斧砍下碎裂,滚落山崖,一个闪失就会被砸中。
呼啸的妖风,模糊了众道士的眼,勉强能看见远处山巅的人,惊觉那处正有更要命的战斗要一触即发。
处于山顶的两人,相对而立。呼啸的风满含浓厚的煞气,几乎能如利刃划开皮肤,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情况,而这人间炼狱般的惨状,是被沈懿一手造成的。
沈懿就是其中一个立在山巅的人,一袭玄色衣装,墨发高束,眼里却是被欺骗的恨意和悲伤,他原本是个很俊朗的青年,他这个年纪的青年,眼里本应该是朝气,而不是郁结不消散的恨意。
身形高大的青年嘴唇翕动着,末了,他停止了诵咒,但鬼潮依旧冲垮了逃窜的人群。沈懿盯着对面那人,唇角微微张开,言语中满是难以置信:“师尊···你说的,都是真的?”
漫天狂风的呼啸,仿佛随着这句话静止了一瞬之后,鬼吼、风号依旧。
“原来,你也一直在骗我?”他渴望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犹豫。
对面的青年却是一脸淡然,眸中如冻结的水潭,满是冷漠与麻木,就仿佛他看的是一件死物,对面的感情波动与他毫不相关的样子。“我说过的话不重复第二次,”他抬眸,深紫色的眼睛淡淡地盯着他,“为了大义,牺牲小我又何妨?”
“你——行,就当我这么多年瞎了眼,跟错了人,认了你这么个伪君子作师尊。”沈懿红了眼,恶狠狠地盯着对面那人——他的师尊蒲菁铖,他的好师尊,他拜了十几年的好师尊,曾跟他说不能负天下任何一人的好师尊,也是准备把他当做封锁昆仑山钥匙的好师尊。
对,这么多年,他下贱,他眼瞎,跟了一个随时准备把他当做钥匙献祭的人十几年!这十几年他的好师尊没把他当个徒弟看待,他不过是给个他端茶倒水的小厮,是个随时随地可以被利用、被抛弃的棋——子——!
小时经历的惨案历历在目,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却得不到灵魂上的重生,怨恨与愤怒令他绝望,实际上更令他茫然,茫然到除了杀念别无他物。
想到如此,沈懿眼中恨意加深,蒲菁铖看到他逐渐疯魔的样子,不免皱了皱眉头,再不拦住他,他就要堕入鬼道,天下难安!
他手执清河剑,凛冽的气息自他周身弥漫开来,冲散了淤积的煞气,“你呼吸不稳,容易被心魔侵蚀,沈默蔷,学会宽恕。”
沈懿泪水湿了猩红的眼,不甘心地喃喃自语:“学会宽恕,你懂什么?你小时候没有被人贩子转卖,没有经历过村人被杀害,没有经历过像狗一样被人摁在泥坑里,没有经历过人人指着你骂’贱种’,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论宽恕!”
他劈手甩落剑尖的血,直指对面的蒲菁铖,“你从小锦衣玉食着长大,你是门主之后,你一出生就注定衣食无忧!门主的位置等着你去坐,万人景仰等着你去享受,你现在站在这里一脸清高地跟我论宽恕,你告诉我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宽恕那些,让我的人生从开始就是肮脏的、污秽不堪的那些人!”
沈懿气极,他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讨伐那些,曾经视他如虻虫,踩他入泥潭的人!他要把他们踩烂,剁碎!
这次轮到他们了,当初他们怎么羞辱他,他就要让他们百倍奉还。
蒲菁铖眉头紧锁,“你要讨伐那些欺辱你的人,你又何尝不是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沈懿气极反笑,“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宽恕他们,对他们给我带来的灾难困苦既往不咎?蒲子寅,你那些大义还真是可笑啊,你是不是忘了,金溪被你屠戮的村庄?你不是曾经教导我,教我莫负天下一人?那你又干了什么?金溪镇数十镇民,他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蒲菁闻言瞳孔骤缩,身形一僵,金溪镇······那是他此生最后悔的惨案,是由他一手缔造的。
“师尊,”沈懿的声音突然放软,温声道:“师尊,你我本就是一路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我必奉还!”他狞笑着举起手中的剑,鬼气凝聚冲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霎时间,电闪雷鸣更甚,鬼潮愈加疯狂汹涌。
“这可是师尊你当初教我的道理,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同我反目成仇呢?”蒲菁脚下是开裂的崖石,崖石不断下坠,裂纹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遍布他脚下,周围都是被殃及的惨死鬼手的人们的惨叫。蒲菁铖执剑,向裂纹中划去,冰凌结冻,顺着裂纹长上去,好不容易才填满了裂纹。蒲菁铖厉声道:“胡言乱语,道理哪里是你这般滥用!我看你是昏了头!”
“师尊!”沈懿不再多加争辩,如黑雁飞身上前,手背青筋暴起,双眼满是猩红,青年狠厉道:“那就别怪徒弟以下犯上!”劈手一砍,黑紫的剑身劈在清河剑正中,发出金属撞击的嗡鸣,蒲菁铖脚下的土地下沉几分,山崖几乎崩裂,但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反手握住剑柄,与沈懿正面硬刚,泄力甩飞他,挽出一朵剑花直刺沈懿面门。
沈懿反应极快,挥手挡住剑锋,快速发起反击,从远处仙士们的角度看,山巅似乎有两道光芒,一黑一白急速撞击,不时有刺眼的火花、飞溅的鲜血滴落在岩石上,两人势均力敌,沈懿深知这是因为蒲菁铖倾尽全力教授自己,两人才不分上下,乃至现在两败俱伤的境地。
趁蒲菁铖不备,沈懿刺中他腰腹,黑红的鬼气顺着血脉直上,在血流中奔腾乱咬,几乎要了他的命。但沈懿没有痛下杀手,他从隐匿的黑雾中走来,慢慢靠近跪倒在地的蒲菁铖,看他剧烈的喘息,他居高面下,一手伏在蒲菁铖的肩头,又装出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放心吧师尊,这点小伤只是暂时让你丧失行动罢了,只要师尊与我一起,我们一定会涤清这个世界的不公,这不也是师尊你多年的愿望吗?如何?”
说完,还乖巧地伸出一只手,要来扶起师尊。
蒲菁铖脸上的血污使散落的发丝黏在脸上,使得他看上去很是狼狈,整张脸掩埋在散乱的发丝后,他轻轻呢喃了一句。沈懿侧脸靠近蒲菁铖的唇角,“什么?”
“呵”他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师尊这么多年,是在吃白饭吗?我走过的桥,也比你走过的路,要多得多。”蒲菁铖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迹,不知何时,他用剑锋在背后的山体上划出了巨大的法阵,“你未免,太小看你师尊,这点道理都没给徒弟讲懂,枉为人师。大不了,你师尊可以用自己换苍生。”说罢倒握清河剑,将剑尖对准自己,在沈懿错愕的目光中,狠狠刺了下去。
“什么?”沈懿慌忙去拦他,蒲菁飞快比过一连串的手势,顿时金光乍放,他以自己的血为契,将自己钉入山中,蒲菁虚无地遁入山中,沈懿一惊,要蓄势一剑劈碎山体。蒲菁铖轻念了句:“没用的。”
登时,高山发出刺眼的金光,似乎有什么正在被压制、转化。“献祭法阵!”沈懿这才明白蒲菁铖的意图,“你疯了!”解脱的笑容却浮现于蒲菁的脸上。
“希望下辈子,你能有一个更好的人生,不要再遇见我这样的人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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