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刷六眼大魔王
五条悟慢悠悠地说，“熊老黑不在这里哦，他已经被切成很多段了。”
话音落了，五条悟放下了手里的纸笔。男人膝上的纸张上，忽明忽暗，原来是篝火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将段段火光晃在白发男人的脸上和膝上。
直播间的气氛紧张起来。
在观众与两名队友的紧张注视下，五条悟转头向火堆看去，伸出了手。
气氛一触即发。
他伸手从火堆中拿下刚好烤好的兔子，用叶片包着撕下一块，咬了一口，转头迷茫地问，“你们不吃吗？”
不仅如此，五条悟甚至还将观众点赞、收藏、分享的任务奖励，利用新手特权，换了三条番茄酱出来，非常熟练地给自己涂了一点，似乎浑然不觉刚才自己说了什么鬼话。
韩丽子嘴角抽动，却不知为什么，忍着没有吐槽出口。
【吐槽客7862】【说好的直播分尸呢？分这玩意？】
【lsp第七个号】【靠哈哈哈哈主播什么时候加的分尸标签啊，神手速。】
【火焰鲟龙鱼】【你懂什么？篝火选址、上风口、分解过程中隐藏刀种、主播的手、体脂率、呼吸状态，无不体现主播是老手。】
【吐槽客7862】【鲨鱼老手？】
【火焰鲟龙鱼】【鲨你。】
【系统】观众【lsp第七个号】发表不文明言论！现禁言10分钟。
韩丽子不言不语，拉过黎旷，也坐到了火堆边。
火堆上，兔子和鱼的油脂与火候相得益彰，被烤出滋滋声响。翻烤时，撒在食物上的竹筒内盐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盐在古代是奢侈品。但五条悟也不小气，随手就把兑换出的番茄酱分给他们，一直劝他们多吃点。
多吃点？刚刚还被分尸的信息震惊过，谁能在义庄旁边胃口大开？但碍于他的慷慨，两个队友只能默不作声往嘴里努力塞着鱼肉。
为了努力加餐饭，黎旷分享了他的吃鱼绝技：将鱼翻过来烧烤。再配上五条友情提供的番茄酱，挤在烤鱼上，酸最克腥，烤鱼的腥味好像也不大明显了。
“五条大哥居然是个甜党！”黎旷小声对韩丽子吐槽。
甜党五条悟有番茄酱下饭，吃得很快。他下意识拿起最后一条鱼，却兴趣缺缺地分给队友了。黎旷忍不住问他，“你不吃了吗？”
五条悟说，“嗯，突然记起来自己现在吃不了那么多了。”他没有解释原因，笑了一声，“你们多吃点，一会儿就有东西吐了。”
韩丽子有些瑟瑟发抖，好久之后才犹豫地问：“吐什么？”
五条悟回答，“一会儿去看熊老黑的尸体。——应该说，是他的尸体们？毕竟都被切成很多段了。”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他微笑的脸上，白羽毛似的睫毛投下些阴影。
在lsp的共同努力下，直播间人数已经到了20人，对于新人而言已是凤毛麟角。语出惊人后，五条悟有空来打开了互动窗口，非常耐心地依次回答刚才吵嚷嚷的弹幕；并无观众可以互动的韩丽子与黎旷唯有埋头苦吃。
【游客】【资深者们没有把“信息卡”拿走吗？】
五条悟说，“我让他们拿走了。”
【吐槽客7862】【傻x吗？信息卡是交任务换信息的。】
【火焰鲟龙鱼】【会验尸？但是卡在别人手里没好处。一次手软就会死得很惨。】
【法医张琛】【不同人，提交信息卡得到的线索不一样。这卡只能使用一次。很多新手都试图和队友和睦相处，他们都死了。打赏+20晶。】
【帅哥吸吸】【主播还小呢~别凶小帅哥，注意别上升等级，主播的颜值在低级区可以混得很滋润了。打赏+50晶。】【分享直播间】
五条悟一边给几个分享直播间的活跃观众上了粉丝牌子，一边回答，“熊老黑监狱的‘狱卒’玩家，用技能攻击过我。”
为了防止更多疑问，他补充，“虽然攻击和闹着玩的差不多吧，但铤而走险跑来打我，就说明信息卡对他们很有用，只是我不知道。所以我猜测，卡给他们划算一点。”
五条悟连另一个问题也随口说了一下，“因为见得太多了，我对尸体的检测确实有些拿手。”
【游客】【谢谢……不过，主播正经起来好不习惯啊，你不会是真的想好好直播当个强度党吧？有这个颜没必要冒险啊。】
【lsp第七个号】【是用流量标题挣打赏改善生活的类型吧~不过主播颜值真的是千年难遇，好担心他不小心玩脱了。
【游客】【大家尽量不要点关注吧，副本难度会上升的。愿天下帅哥长命百岁rip。】
说着，那边两个萌新也快吃完了。
五条悟关闭了互动阶段，朝着虚空比了一个心心，“我一直都很认真地在直播啊，也不会死的。感兴趣的话，就点个关注，和老师一起来拯救世界？你们的每个关注，对我都很重要哦。”
不止如此。他甚至还像个称职的导游一样，从上风口下来，朝下走开几步，对着新来的观众介绍，“好啦，接下来带大家参观下一个心跳景观：义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遥望着肉眼根本无法看到任何事物的山脚下，“现实很少见到这样的场面吧？”
像这样刚开就有一定热度的直播间，是很少见的。大部分新手主播滴水入海，或昙花一现，或凉或死。黎旷坐在韩丽子旁边，等他关闭了互动窗口，才凑过去，“五条大哥，我吃完了。要我先去侦查一下吗？”
五条悟才想起来似的，把小刀化为卡牌，还给了黎旷，“确实需要你先走一步。”
背包格子不允许携带武器，除了卡牌。黎旷拒绝取回他的小刀卡牌，“五条大哥，不用啦。这种e卡总共转让次数有限，你拿着用。反正我拿着也打不过别人。”
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工兵铲的韩丽子非常利落地从篝火里抽出三个火把，然后铲子打灭了火焰，掩埋痕迹。这种工兵铲，野外求生非常好用，既可以当武器，又可以做工具。
五条悟没有提出帮忙，很屑地干站在一边，端详着三个火把。端详了好一会儿，他把其中一个火把，递给黎旷，吩咐了几句有的没的，让他先走一步。
年轻男生踩动枯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韩丽子听到有新观众进入直播间的提示音，松了一口气，把卡牌收回了系统空间，也跟着往下走。
三个人先先后后沿着风走下，向义庄而去，五条悟走在最后面，优哉游哉。
义庄在山脚下，大约有几分钟路。若非三只摇曳的火把，这段山里应是一片漆黑，步步艰难。在乱木荒丘中跋涉，保留手里的火堪称艰难。一阵风吹来，韩丽子的火把便灭了。
身后照亮她的火也不停摇晃着，仿佛越来越弱。
离义庄越来越近，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黎旷的惨叫声由下而上传遍了整个山脚，只有一声，就终止了。
韩丽子忙回头，去看五条悟的火把。然而，走在后面的男人朝她一笑，动了动嘴唇，弯腰把火把在地上蹭灭了。
最后的火光消失了。
最后一缕火光定格在个头接近两米的男人俯身时弯起的嘴唇上，形状优美，弧度戏谑。
他说的是，“比我想的要笨啊。”
直播间炸了锅。
五条悟丢了火把，慢悠悠往前走。韩丽子往前逃，往山下逃。然而，即使这崎岖的山路，灌木丛生，五条悟也如履平地。韩丽子越跑越快，他反而越来越近，好像之前，都是在逗老鼠一样慢慢行走一样。
“原来你能跑得这么快的呀。”那个低沉的声音这样说。好像有什么非常愉快的事情发生了。
韩丽子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仍不敢停留，即使是连滚带爬，头朝下滑倒——
她还是被抓住了后领，整个人轻飘飘地被拎起来。似乎，不费那人吹灰之力。
她脑海里闪过那两只被撕开烧烤的兔子。
夜里，那双睫毛如落雪的天空之眸，明亮得像是唯一的光源。她仿佛是被一头巨大的雪豹一步一步靠近的，假死僵硬的兔子。韩丽子思绪混乱地想，雪豹捕猎的时候，会把猎物玩腻之后，一击制敌，它们的眼睛在夜里，似乎也这样放着蓝光吧。
她闭上了眼睛。只是试着蹭了一下直播热度……报应吗？
冷风中传来山下的尸臭味，很像鱼腥味。其中有一丝似曾相识的甜味，不像是番茄酱的酸甜味。
五条悟把鼻尖发酸的她往地上一放，然后一步也不停顿地走在了前面，“跟我来。不要吓到了。”
在漆黑的向下山道上，韩丽子毫无选择，只能踩着他的影子前进，剩下最陡峭的一段路顺利了很多，被踩平的灌木没来得及翘起来，她就连滚带爬地跟上去。
山风是从上到下吹的，身后没了遮挡，韩丽子身上被汗湿的衣服被山风一吹，冷得惊人。耳朵里传来越来越清晰可见黎旷的呕吐声。
五条悟抬高了声线命令，“小旷，把火把灭了，义庄有火折子。”
五条悟似乎没打算顾忌身后的女人，韩丽子腿脚发软，但还是往里义庄里窥探着。
义庄里伏在墙边但死死举着火把的年轻人手一松，火把落在了地上，不一会儿熄灭了。
门外的人只能看见火光熄灭，弄不清五条悟做了什么；直播间却有夜视镜头，能将义庄内的惨状一览无余。
义庄里，不止熊老黑的尸体，其中不少尸体，盖尸体的白布被整齐地掀开，都是一副被啃噬的惨状。徘徊间，韩丽子听到了提示音。
【系统】【第一环节：最后的证人。发现熊老黑的尸体（已完成）。】
有谁以为，死尸都不会流血？但眼前的景象证明，尸体被糟蹋得太厉害的话，难免会有浑浊、凝固的血，涂抹在尸身上。就像是他们被强烈建议吃下的许多番茄酱。
黎旷扶着墙呕吐，带着番茄酱的鱼肉被他吐了一地，还有些腥味，和腥臭混在一起。他非常勉强地说，“我刚刚，呕……尽呕……量看了，就是虫呕……咬的。要是五条大哥不把我们带出这个出生点，搞不好我们也要遭虫子咬。呕。”
韩丽子双手握着工兵铲，脱口而出，“你还活着？”
五条悟欣赏着两人的窘态，摇头吐槽：“如果不是我注意到，没有虫子靠近，像你叫了一声就没声音了，比起蜂群已经离开，更可能是——”他后半句话的语气变得阴森，“直接死了。”
黎旷变得有点不好意思，“啊……五条大哥说过，让我走慢点，有虫就丢了火把往反方向跑，我记得的。但是我太久没爬山了，就越走越快。再加上一直没有虫的声音，我想都没想就直接进来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我太鲁莽了。让丽子姐姐……还有五条大哥担心了。”
幸好这里黑灯瞎火，韩丽子别开脸，不去往尸体看，“白布被掀得这么整齐，应该是技能卡的效果。我们就算在这里守着，也没法阻止的。”
资深者为什么会用技能卡破坏尸体呢？韩丽子不明白，“有人想破坏证据，避免我们拿到？我们都是新手，哪里得罪他们了？”
五条悟展开那些整齐放在旁边的白布，覆盖掉那十来具遭受无妄之灾的无名尸体，告诉身后的两名队友，“不用管这些，这应当是‘人’做的。还能坚持的话，来这儿看看熊老黑吧。他的尸体状态是最好的。”
五条悟用火折子重新点亮火把。
天地重新被照亮，做好心理准备的韩丽子小心翼翼远看了一眼“状态最好”的尸体。
但她也忍不住呕吐起来。韩丽子终究没吃下多少食物，喉咙被多余的胃酸灼得有点微微疼痛，要是没那两条鱼填肚子，她的嗓子和食道一定会被微酸灼伤得厉害吧。
五条悟举着火把，侧头看向她。
韩丽子勉强开口，“熊老黑尸体最完好？虫子的攻击目标有规定条件？熊老黑不符合？”
五条悟惋惜地回答，“是啊，这些无名死亡者，都具备某个共同条件，让虫子认为他们是‘大黑熊’。如果到了冥界，他们一定是最可怜的那类鬼吧。有饭不能吃。”
黎旷已经吐够劲儿了，不适感几乎散尽，胆大妄为的本性占了上风，仔细端详这具尸体的特殊之处，“熊老黑肚子中间少了一块。缺的是……肝，胃，一部分肠子？”
韩丽子被他一说，没忍住看了一眼，涂着番茄酱的鱼肉的画面呈现在眼前，还有一些血淋淋的鱼鳔之类的联想，她没忍住又趴在墙边开始吐起来，吐到一半，黎旷吐了一地的番茄酱和鱼肉撞进她的眼帘，她彻底崩溃。
那可怕的白发男人不肯罢休，还带着笑意引导，“一般，先摔死，再切割的鱼，血流状况，和活杀的鱼，不一样的。熊老黑是哪一种？”
韩丽子嘴上吐着，心里忍不住跟着他的思路想：熊老黑当然是死后被分尸的，尸块凝固的血，和这些被虫子死后破坏的尸体的模样很接近。
凶手分尸过程中，还破坏了一些尸块，很可能是为了掩藏肚子的某些信息。同时，肚子这里的信息，会让虫子攻击尸体，所以没有肚子的熊老黑没被虫咬。
一边想着，韩丽子眼前一边闪过被掐死的兔子，瞬间吐得更惨了。黎旷也脱口而出推理：“这些死者生前都吃了某样东西？”
【系统】【第一环节：最后的证人。调查熊老黑的死因（已完成）。】
【系统】【第一环节：最后的证人。调查熊老黑的信息（进行中）。】
“嗯，是某种蜂蜜，甚至某种蜂巢。我们醒来之前也‘被’吃了一点，我总觉得喉咙有碎渣，不过没被毒死哦。这是第一点，还有第二点，”五条悟抵着下巴，“我们现在在哪里？”
黎旷说：“义庄啊？额，东京一个义庄？”
五条悟轻笑了一声，似乎不算满意，韩丽子终于把胃酸也吐完了，哑着嗓子勉强配合他的思路，“这些人的衣服有些像宋朝。东京不是洛阳，是汴京？”她古装剧看得多，做出了合理猜想。
五条悟沉吟了一会儿，“这里是南方。但是，熊老黑的面貌看着像北方人。”
他站在熊老黑的旁边，轻轻抬起脚凌空和尸体的脚进行比对：近两米的男人脚上的鞋，和这个一米八壮汉尸体脚上的，竟然差不多大。
“衣服确实很怪啊。除此之外，死者个子不高，鞋子为什么会和我一个码子？”他收回脚，又轻轻踩了踩这具“个子不高一米八”的尸体腋下，因为不合身，而空余出的大量衣料。
“这个死者是南方人北方人，无所谓吧，中国古代经常有什么北方人南迁。”黎旷说着，发挥胆大的天赋，直接上去把尸体的鞋脱了。果然，并非是劳动人民脚大，熊老黑就是穿着比他脚要大的鞋。
韩丽子充分发挥对服装面料的了解，“他的里衣料子很好，不像一个奴隶……吗？”
五条悟说，“他的外衣放量太大了，更像是海滩卖的那种均码男士浴衣吧。而且衣服缝得感觉很容易破。”
韩丽子下意识去看五条悟身上那件系统配备的圆领袍做对比。五条悟身上的圆领袍，放量很合身，不会在腋下空出一大块。熊老黑虽然体型堪称壮硕，宽大的圆领袍反而空出大片腋下。
五条悟得出结论，“他穿了别人的衣服，所以不合身吧。但是在古代，这个个头还挺罕见的吧：他到底穿了谁的衣服？总不会是穿了我的吧？”他还有空讲了个冷笑话。
闻言，两人发动脑筋，开始思考。
五条老师甚至不忘给弹幕“学生”们讲解总结：熊老黑本该在监狱里，出狱后，却换了来自两种衣服。内衣很华贵，不符合私奴的身份。外衣不合身，鞋也大了，可谓“宾至不如归”了。他的行动轨迹很异常，似乎是被什么人指示，强迫，至少是迎合某些人的。
韩丽子默然凝望了地上那只鞋好久，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对他们科普，“剧本杀副本只要给出线索推理的得到其他玩家认可，就可以存活。有时候，你调查很多线索得到的真相，如果没人相信，就没有什么用处。”
黎旷不明白，“这不是破案副本吗？”
“剧本杀是阵营类游戏结构。”韩丽子说完，轻轻闭了闭眼睛，手掌在衣角捏了捏。
凝滞间，五条悟从袖子里掏出之前一直写写写的两张白纸，给他们两个一人一张，“第一次‘问题’，必须八人在场，否则副本会变异，所以前两天你们没有危险吧？那明天就是你们最好的活动时间。这是进城之后交给你们的任务。”
密密麻麻的任务，光看着就让人窒息，而且好多都是“城中甜品类的食品安全问题（蜜源污染）”，“盐价几何”之类看不懂的东西。而且，他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开始指挥别人了啊！
丢完任务一身轻松，五条悟愉快地说，“刚才吐得很辛苦吧？那我们现在就去青楼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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