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彼岸云烟 > 第197章 最多不过与晚风告别

第197章 最多不过与晚风告别


天地有长虹,雾开三象,日幕如若中盘一般浑圆,其实相比较圆月的银白鲜亮,它的光芒更加夺人耳目,毕竟璀璨和冷清相比,人们更喜欢往高处展望,哪怕是张望,也少有人会低下头来,回望自己,甚至是别人的脚后跟。

这其实更像是一种……一种难以言表的现象,让人身处其中不免有些忘乎以然,这不禁也让人遐想,在这个层面内仔细一想,其实才发现,我们总是为了许多遥不可及的东西,而去疲于奔命,却忘了回头看一看,灯火阑珊的丝丝温暖,以及日日相伴柴米油盐的充实心安,其实收获健康,就已经是一件实为不易的事情了,每当到某个时候,或许正处于小巷口的尽头,尽管面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都不要忘了告诉自己,还活着,不错……

汉中之地,水调港口,那是一条无人步至的川水,水流时而湍急,时而却是止若镜面一般,水面铺着天空之上的白云朵朵,水面与天空,就好像仅隔着一线之间,轮流倒映着天空与水面的波澜不惊,算是另一种奇妙的观感。

而这一幕,全都被一位满头白发的青年人收入眼底,清早那浓浓的雾气,让人觉得就好像走进了人间仙境一般,有点似真似幻的奇妙观感,让人在冥冥之中,就升腾起了一股流连忘返的感觉。

太阳开始缓缓在云层之间半遮半掩,那雾气也很快便消失了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点点的牛毛细雨开始缓缓落下,青年人也跟着抬起了头,一滴细雨也跟着低落在了他的眼眸之中,可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是看着雨点稀稀落落的天空,显得有些孤寂。

青年人稍稍地抬起了双手,将有些宽松的袖袍卷了起来,再塞到了夹口之间,下身有些长的布条,也被青年人撕成了两段,绑在了双手的手臂处,原本在风吹之下飘然舞动的宽袖,此时此刻已经成了一件便衣。

青年人继续迈着脚步缓慢地走着,显得有些悠哉悠哉,不过还是在一道崖壁之前停了下来,这儿“嵌”着一块巨石,石面遍布着岁月留下来的沧桑,已然成为了如同石台一般的模样,只不过就那面积,坐下十几个人也完全不成问题。

青年人在那石台之上坐了下来,盘着双腿手掌抚摸着粗糙的石面,慢慢地闭上眼睛,仔细地听着那川水拍岸的声音,鬓角的白发一缕缕地飘飞而起,让他看起来就好像一位恍惚若隔世而立的仙人,即便坐着一动不动,也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仿佛周围的声音,都在开始慢慢变小,直至趋于落寂。

那青年人就枯坐在那儿,如同入定了一般,周围好几丈高的嫩竹,在清风的吹动之下,开始摆头摇晃地上许多枯败的竹叶都被吹得四处奔走,那些竹子之上青翠欲滴的新叶,也有不少被吹落了下来,也算是新老交替了。

毛毛细雨开始慢慢地停了下来,原本汹涌的川水,也在此时趋于平静,与刚才那番波涛汹涌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好像连个极端的对立面。

青年人也在此时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眸之中,于原先相比,掺杂了更多的沧桑与老态,说出来就是谁也不会相信,其实就刚刚这么一盏茶的功夫,青年人就已经把这块地方的四季轮转全部体会了一遍,哪怕是自己座下的这片巨石台,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也不例外。

虽说这话听起来太过不可置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毕竟这位青年人姓李,模样虽臻于返璞归真,但他的实际年龄,已经足以让寻常人在生老病死的这个过程中,走上好几个来回了……

这位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李家三兄弟之一的老三,一手握在了一旁的翠竹上,稍稍一用力,那枝杈正多的新竹,立马崩出了一个傲人的弧度,一道实质般的白色气劲环绕着竹身打旋,那些长势一样茂盛的小枝,如同被刀削一样,纷纷离开了竹身,那缺口也是极为的圆滑,根本就不像是被外力硬生生扯断一般。

更加惊奇的是,这仅是李玄机这么轻轻一挥手,如此简单的动作,就连眼睛都没有动,那根早已经变得光滑发亮的竹子,就那么直接地弹射到他的手上。

李玄机手持着竹竿的末端,手指在尖端轻轻一点,而后大拇指与食指一捻,手臂好似拉着什么往身后一甩,之后便做出了抛竿的动作,可无线无饵,远远看去就好像他双手拿着竹竿,呆愣着坐在那儿。

而就在此时,川水岸边的不远处,一只青牛在膝盖来高的草丛之间走着,时不时嘴巴还啃下嫩绿的草叶,反反复复地在嘴里咀嚼着,而青牛的后背上,更是躺着一位老者,裤腰之间插着一只拂尘,拂尘的尘尾抚动着那些草叶,甚至因为沾到了雨水,从而变得湿漉漉的,牛背上的老人依旧不为所动,不知道是真的满不在意,还是因为睡过去的缘故。

老青牛就这么在草丛之间走着,再往前走去,便是一个高低不平的崖岸,下边就是那深不见底的川水,可老青牛也是同样的不为所动的走着,兴许是杂草遮盖住了它的眼睛,让它根本就看不清前方步步紧逼的凶险。

可当那头老青牛最后一脚迈出时,却并没有因为踩空而衰落下去,反而好似有什么东西将它托了起来,身体只是形成一个稍稍下俯的趋势,却并没有跌入川水之中。

而后更加神奇的一幕,也跟着出现了。

老青牛四蹄踩在了水面之上,稳稳当当地向前走着,所到之处就连原本流动的水流,也变得平缓如镜,只剩下底下的那些水在流动,表层到水面,老青牛每一蹄子才下去,都能荡漾开悠远的波纹。

拂尘的尘尾蘸入水中,好似毛笔入墨一般,划开了一道经久不散的水痕,从整个水面上来看,就好像这川水被划开了一般,随着老青牛蹄子的调转,在水面之上,也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曲弧,拂尘拖过的水面,就同被定格住了一样。

骑牛老者,李玄机的兄长,李家三兄弟排行老二。

李玄机虽然闭着眼睛,但依旧察觉到了异样,虽说来者是他的兄长,可不管怎么说,他也已经率先感受这方天地的气象了,即便是李青玄,想要做什么后来居上的事情,在他李玄机面前也难如登天。

李玄机鬓角的一缕白发缓缓飘落,漂浮在了水面之上,却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波纹,李青玄座下的那头老青牛,则已经侧身走到了李玄机的面前,还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嚼着刚才入口的草,而李青玄则依旧躺在牛背上,二人相隔近十丈。

“上次听完你的忽悠,还真是让我损失惨重啊,怎么?得了便宜还不满足,还想来我这儿当狗腿子?”

老青牛背上那看似酣睡的李青玄,却是轻声地回应道:“火气还是这么的旺盛,不学会静心怀谷守虚纳气,你这辈子都干不成大事。”

“你一个狗腿子也有资格说我?李家的基业可是我一手拉扯到如今这种规模的,大哥他脑袋不灵光想歪了,且不去说他,单拿你来讲,你这辈子究竟又做成了什么大事?”

李青玄从牛背上坐了起来,笑着说道:“还是和小的时候一个月,只会油腔滑调的。”

李玄机依然闭着眼,手中的竹竿朝着水面点出,川水之上立马劈开了一道巨大的水气涡流,断开了一道长达数米的巨浪,朝着李青玄袭杀而去,可来到了老青牛的身前时,水面之上那道拂尘蘸水划出的弧线,闪出了煜煜生辉的光芒,直接就将李玄机拍出的水浪砸了出去。

那道苍劲的水浪依旧余威无穷,如同野马脱缰一样,砸在了一旁凸起的海岸之上,那高耸的海岸瞬间就有大半没进了川水之中,掀起了一阵的浑浊。

李玄机见自己的攻势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不由得暗叹,看来这些年,自己这位二哥,可真是完全没闲着啊,就是不知道自己那位大哥,到底走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李玄机依旧闭着眼睛,对着李青玄隔空喊话道:“识相点就赶紧走吧,我走的这条路,照样是天下苍生的福祉,若你依旧想坚持用你那嘴皮子,那我只想说,就算现在大哥他就站在我面前,我也照样不会再顾及兄弟情谊了!”

李青玄一手托着拂尘,对着自己这从小就叛逆的三弟说道:“若是大哥真的想当面与你对峙,你觉得你还有本事站在这儿大言不惭吗?”

李玄机呵呵地笑了笑道:“就别想着吓唬我了,他如今自困荆山这么多年,除了收纳收纳散乱的人间气运,还能干出什么事情来?如果说他现在要是还在把控朝堂,还是镇守山河棋阙府的那位意气风发的李贾生,那他所说的一切,我都可以无条件服从,绝对不会有半点含糊。”

李青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大哥的意思,人间气运总归会断,这盘棋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入局之人又太多,哪怕有许多的后辈,可这些后起之秀的棋力之高,不是你说掌控就能掌控的。”

李玄机嗤笑一声,看着自己这个“逐渐消失”的二哥,竹竿一甩,一尾肥美的大鱼居然神奇的被他提了上来,江湖与朝堂本就不是一体,既然你们都不想助我李玄机一臂之力,那我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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