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季氏将伐
第二星域。
东南扇区，东部中央，六等星，东皇。
相较于比较单一的大辰星，东皇星便显得无比恢弘，不光体积是大辰星的数百倍，而且它的表面更是造化钟灵，无尽瑰丽。
直插天空的高峰，深入幽冥的险谷，更不用说那肥沃的平原和起伏的山峦。
辽阔的大地、幽深的海洋、触不可及的天空……
山海之间，天穹之下，伟大酝酿。
星辰之上，随处可见一缕缕淡淡的白气升腾而起，随即又散作无形。
而那些不起眼的白气，便是无数修者苦苦追寻的灵气。
与此同时，东皇星外。
数千条好似巨鲸一般的青铜巨舟，正在无声地等待着开拔，相较于恢弘的东皇星，它们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但是其中任意一条巨舟，都能容载数以万计的修士，这些巨舟之上铭刻着一道道金色的线条，它们恍若巨鲸的血脉一般，遍及巨舟的全身。
这些好似河流一般的金色，最终汇聚在“巨鲸”的头顶，形成了一个细长的鸟篆。
那个鸟篆，整个东南扇区的高层修士，都铭刻于心。
此字名曰，季。
……
“该死的！凭什么！凭什么我等便要去那三等大辰星！”
“他们就能去那四等星！就因为他们是大房的人！？这不公平！”
一艘青铜巨舟的甲板上，一位神情倨傲的少年大声怒吼着。
观其容貌大概十四五六，眉眼细长，嘴唇稍薄，端得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狂悖无知。
吼完似乎还不解气，看着头顶那层好似透明玻璃一般的屏障，少年的脸色愈发阴沉。
“取我弓来！”
一旁的侍女连忙递上装饰华美，内蕴光芒的猎弓。
少年接过猎弓，熟练地扯开弓弦。
一道闪耀着金光的箭矢凭空出现，只见那箭矢介于虚实之间，一道暗金色的符文流淌其间。
少年的手指松开弓弦，金色的箭矢直冲巨舟穹顶，那个巨大的季字猛地一闪，箭矢与鸟篆同归暗淡。
“都怪这个劳什子！真的当我们是孩子不成！”
说话间，少年的手指摸向右耳耳垂，那里挂着一个赤金色的耳环。
少年眼神一凝，手掌紧握，就想把它扯下来。
“小祖宗！小祖宗！快点放手吧！”
恍若刮过一阵风，少年的手腕被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握住。
一旁的侍女侍卫见到这一幕纷纷跪在地上，他们紧紧贴近地面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快放手！”少年一脸嫌弃地看向一旁面色惨白的老者。
只见那老者白发无须，两腮耷拉着垂肉，耳垂细长，深凹的眼睛白色多于黑色。
“小祖宗，您若扯下这命环，这一船的人都要族灭三族啊……”
“那又如何！你快放开！”
老者脸上细密的褶子之间，满是犹豫之色，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缓缓松开手掌。
毕竟人家是主子，他是奴。
依这个小少爷的性子，怕是他根本就不会在乎这满船人的生死……
少年缓缓松开手掌，嘴上挂着一丝刻薄的笑容，下一刻他竟然开弓对准了老者的眉心。
一道金色的箭矢缓缓凝结……
“季未央，你好大的本事啊！莫老照顾你那么多年了！你就这么对他！？”
“你要杀他！杀这满船的人！你应该先来杀我！”
顺着声音看去，一道细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紧接着便是一阵清脆的叩击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咳嗽。
“哥！你怎么出来了！”
季未央一看来者，连忙将手中的猎弓丢给一旁的莫老。
后者则连忙小心地接过猎弓，万一这猎弓有什么差池，那可不是他一条人命可以偿还的。
季未央连忙去搀扶面前的这个白袍青年，却被那青年一把推开。
“我季未期何德何能，敢让你来搀扶！”
看着面前拄剑站立的季未期，少年的脸上满是委屈之色，刚想张嘴辩解，却又看见季未期拿出洁白手帕掩住嘴巴。
一阵沙哑的咳嗽声之后，手帕慢慢地透出了血色。
季未期不留痕迹地将手帕藏入袖中，苍白的脸色无法掩饰青年的俊朗外貌，一双清朗的目光中满是坚毅之色。
“可是哥哥！我们去那三等星，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哥哥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三等星怎么了？三等星就能决定一切了？”
季未期瞅了一眼倔强的少年，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那修长的剑柄。
靠着这不起眼的支点，季无期艰难地行走着。
“如果你认真读过《东南战记》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们崛起于三等星！”
倔强的少年张大了嘴巴，刚想反驳什么，却又瞅见季未期那严肃的眼神，只能委屈地嘟囔着嘴巴。
长叹了一口气，季未期伸出了手来摸了摸少年的头顶。
“此次行程绝非一无所获，未央，我问过太清玄子了。”
“真的！？”季未央细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迟疑的神色。
“玄子的话……”
“怎么？你连玄子也不相信了？”
季未期苍白的脸上涌现出一丝笑意。
“要不是玄子，我的命早就没了。”
清脆的叩击声再次响起，看着季未期那瘦削的背影，又瞅见那根细长的铁剑。
季未央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柄细长的铁剑，自己的兄长现如今只能靠着那玩意续命。
那是太清玄子给哥哥的剑，那剑的剑刃和剑鞘死死地锈蚀在一起，古怪的是那根铁剑没有剑格。
若是别人第一眼见到那柄剑，怕是会认为它只是一根锈掉的拐杖，这根剑可不简单啊……正是它的存在，才压制住了季未期身上的病。
只见那一头头“巨鲸”头顶亮起光芒，那个闪耀的“季”字，提醒着船上的每一个人，是时候该出发了。
一道道金色的脉络密布着青铜巨舟的周身，伴随着那些金色的亮起，一艘艘青铜巨舟驶离东皇星，前往他们早已注定的地方。
而他们的出发，意味着战争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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