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横刀夺爱
一日，最热闹的酒楼上。
芷月坐在窗边喝茶吃点心。
她不常出门，出门就一定会来这家酒楼。
坐在她爱的这个位置，桌椅都置在阳台上，往下看便是热热闹闹的市井。正巧这条街也是女子爱逛的，是芷月也喜欢的，于是她便常来这里坐坐，看看，偶尔兴起也下去逛逛。
哦，又是瑨公主。
芷月一眼便看到瑨公主也在下面。心中都不稀奇了，毕竟瑨公主大概天天在外面，芷月出门少，但几乎回回都能遇到她。不知是她们缘分如此强大，还是兴趣高度重合？
二人从小便知道对方，但交流不多，虽然偶遇过许多次，但还是不熟。毕竟身份有别，公主傲气，权臣女儿也傲气，二人见了面也不知该如何相处，瑨公主面对芷月装不出撒娇可爱，芷月对着她也维持不了冷淡骄纵。
二人次次公事公办，以礼相待。
她们中还有些暗自的比较。
瑨公主被誉称为“周国明月”，皇室公主，天降福星，是极其耀眼的角色了。可偏偏周国还有一位韩家大小姐韩芷月，名字中也带一个“月”字便算了，还让人见之难忘，加上身世背景也是极其光耀的。私下里竟有“周国双月”之言，这可是对瑨公主的大大不敬。
当然，这只是外界对她们的看法。对瑨公主来说，自己犯不上去跟个世家女比，对芷月来说，那就更不关她什么事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一出生就是公主还能给全国带来好运的。
芷月接着看。
嗯？稀奇，瑨公主今日竟挽了一男子的手臂。那男子正好自己前些日还见过，是到府上拜会的楚国公子艾。
外国的使臣才到了几日，他们如此快便相好了？
芷月看着他们相处，越看越觉得艾不愧是瑨公主喜欢的，作为和她兴趣爱好高度重合的人，自己也是有些喜欢他呢。
第一面父亲挡着了没怎么看清，现在距离远了还是看不太清。芷月心下腹诽，却未曾想过下楼靠近些看。
之后的几天，芷月一改作风，天天都出门，出门看别人“恩爱”。
她心中也有疑惑，周国的明月是不可能嫁去别国的，难得要把别国的皇子留在周国？这也不太可以吧。那他们就只是这些日子一起玩玩吗？
想到令人惊艳的艾，她心中倒是有了个能解决疑惑、顺便处理下自己困境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明月不能嫁皇子、皇子不能入赘周国？那好办，自己取代明月、嫁去楚国不就行了？被父亲政敌逼婚，离开周国不就行了？等到了楚国，随随便便什么理由拖住婚期，等父亲事情解决完再回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艾打开门，门外站了个戴幕篱的女子。
艾一眼便认出这是芷月，礼貌地问候：“韩小姐？您怎么在这里？是找错人了么？”
“不是，我来找你。”
艾默默让开身子，请芷月进屋。
芷月进屋便摘下幕篱，她的容颜于是全显露出来了。
“您找我什么事啊？”艾领着她边走边说。
“我倾慕于你。”芷月转过身，直视他，坦荡荡地说。
“什么？”艾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他惊诧地看向芷月。
“我倾慕于你！”芷月稍稍提高音量，回视艾说。
艾又继续走着，他慢吞吞地答：“小姐莫要开玩笑了，”他声音低低的，“我险些就信了。”
屋内都快不够他走了。
“真的。”芷月看着他，不愿过多解释了，“我要和你去楚国。”
“啊！”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跟在你车队后面。”
“不是，你，您……”艾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愣愣地问，“您父亲知道吗？”
“啊，他呀，还不知道。”芷月被提醒，点点头道，“我先知会你一声，回去便和他说。”
“可是，可是我们只见过一面啊。”
“那又如何，我见你一面，便足够喜欢你了。”
芷月拍拍衣袖便离开了，独留艾站在原地，他像是头回这么无措，搞不懂发生了何事。
那么好看的姑娘说着那么大胆的倾慕之语，艾确实第一次见。
他表现得有些慌乱，可内心却是冷静的。他看出了芷月的言不由衷。
次日，瑨公主来找艾时被告知艾在韩府。
她愣了愣，继续问下人：“他去拜会吗？不是前些日子刚去过吗？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下人摇摇头：“这些小的不清楚，不过，”他停了下，欲言又止，“小的听闻韩相公有意将女儿嫁给公子艾。”
“谁？韩公的女儿？怎么可能！”瑨公主如遭雷击，一脸不敢置信。
“不行，我找他去。”他可能是被刁难了，也可能是——也喜欢韩家小姐吗？
瑨公主扭头就往回走，却被掌柜拦下。
“殿下去不得。”
“为何？”瑨公主忍着怒火，冷笑出声，“我是公主我怎么去不得？”
“正是因为您是公主才去不得！”
“那我就仍由她抢我……”，瑨公主眼眶微微湿润，“明明是我先……”
“殿下扪心自问，您能留下公子艾么？您又能跟着他走吗？若是不能，何来‘抢’字一说？”
瑨公主静了下来，张口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她抬手擦擦眼泪，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吸口气说：“先生，您说得对，是阿玉犯糊涂了。”
瑨公主小事上胡搅蛮缠，大事上却果断至极。
她的不懂事与懂事都是理智的，骄蛮、任性、可爱，却又明事理、懂分寸，这些也许才是她真正受宠爱的原因。
但少女此时终究只有14岁，被人平白抢了自己心上人，不能哭诉只能相让，心中不可能不委屈。
她抬起的手没有放下来，还是遮在眼睛上。
韩父见芷月拉着艾来见他，心中竟也没有多大的意外。
上回两个孩子恰巧遇上了，艾对芷月倒是规规矩矩，芷月却像是眼睛都生在人家上，一直跟着人家到完全看不见。父亲最是了解女儿，那眼神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羞人得很。
他这些天也探听清楚了公子艾的底细，有些震惊于此人身世之可怜，母亲是个低贱的宫女，终身无位份，养母被贬冷宫两次，与太监私通被杖毙，父亲至十岁才让他读书，才十五便让他来蹚周国的浑水。读书五年期间人人可欺，私下里对谁都是讨好。
这样一个低贱的人，怎么配和自己女儿站在一起？
韩父并不是嫌弃艾身份上的低贱，毕竟再怎么说也是楚国的皇子，他嫌弃的是艾为人的低贱。
什么样的人才能无自尊至此？堂堂皇子曲意巴结世家子弟，种种行为完全不把旁人放在眼中，任凭流言满天飞。
因而他这回见到艾，再没有上次的好脸色。
艾看起来人模人样，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
“拜见父亲。”芷月走近，“爹？您为何板着一张脸？女儿惹您生气了？”
芷月去拉他的手臂，左左右右地小幅度地晃。韩父竟一改常态，没有理会她，仍是一脸煞气地看艾。
艾作势要向他行礼，他怒气重重地道：“不必了！”
他这一句话倒是惹了事，让芷月找到机会回怼他十句。
“爹！你何必如此做派！今日是女儿拉他来见您，他原先也是不愿来的，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我直说了吧，我想嫁他，他不愿意，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女儿实现心愿。”
韩父被芷月一番话震得哑口无言，和艾无辜又无奈、带着羞意的眸子对上，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但他还是板着脸，半天才憋出来句，“没脸没皮，没羞没躁！”
随即心中又感觉不对，听芷月这意思，这混小子还看不上自家闺女？他立即又怒视艾。
这小子，这样看还是真是一副好皮囊呀，怪不得叫芷月这眼朝天的看上。瞧着人也是知书达礼，谦谦君子模样，可惜啊可惜。
“晚辈无意娶小姐，非看不上小姐，实在是小姐玉人之姿，恐难相配。晚辈听小姐的意思，非是喜欢晚辈，而是喜欢晚辈家乡那点儿风土人情。若是韩公放心在下，小姐肯赏脸，不若让在下陪小姐到楚国一游，解了好奇再回来。”
话说得轻巧，几千里路程，随随便便逛一圈回来。但话中的分寸及意思却让韩父和芷月都满意了。
不用嫁人，去楚国待个几年，完美符合芷月心意。
韩父从这话自然也听出了芷月的真实意图，她想去楚国，不只是因为喜欢公子艾，还因为她想避开周国的糟心事。
韩父细细考量下，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主意。
周国不能再留了，魏国是芷月母亲的母家，利益牵扯极大，其他小国护不住芷月，楚国惧怕周国，本身又与魏国关系亲密，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小子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女儿。
可自己女儿又岂是他说不要就不要的？
“小友，婚约一事事重，不可儿戏论之。”
韩公这话说得偏袒极了，他不是在说自己女儿儿戏地要约定婚约，反而是在说公子艾不可儿戏拒之。
不知公子艾听了作何感受，芷月一听这话便觉不对，果然，她父亲接着说，“请你回去禀明你的父亲再拒绝吧。”
“爹……”
“我的女儿愿意嫁你，你便担待些吧。”
这说的叫什么话！芷月都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
“爹，我们不可以……”
“请小友照顾好我这顽劣女儿。”
唉，如今局势复杂，怪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只能让女儿出去避避。阿月明白事理，怕他为难，今日才特地带了公子艾来的吧。
艾抬头，天空这么蓝，天气这么好，他好像多了个他说了不算的未婚妻。
一切都是那么儿戏。
最终在韩父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芷月随艾去了楚国。其余人只知道韩家小姐和公子艾走了，当是韩父嫁女，惊奇唏嘘。
到了楚国，楚国人只知道公子艾出使别国一趟，带回来个无名无分的女子。
第一年，二人无甚交集。
第二年，纨绔郑书闹事，芷月心意明晰。
第三年，郑书意图杀死艾，芷月算账。郑书被罚参军边关，艾明白芷月心意。
第四年，上元灯节，艾于花灯下亲吻芷月，二人婚约由虚转实。
第五年，艾离开邧京，芷月等候。
第六年，退婚，艾被削贵籍，芷月狼狈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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