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稻花
朱雀见卫鞅遥遥望着米铺便道:“鞅哥哥怎知道是章家在背后操控的?”
卫鞅指着市井上鳞次栉比的铺子:“你看这些铺子,大到金银钱物小到衣饰吃食,甚至是地下赌庄青楼楚馆都有章家的势力。章家在京财大势大,米价这么大的事别人怎敢介入?”
郑六应和:“是啊!这满京城内的铺子虽说大族在背后经营的不在少数,但这经营得最好的还数章家。章家在京中可算是商行老大了。”
朱雀嗤鼻:“凭他什么老大老二的。侯府的糕点铺可是比章家的好吃多了!”
侯府的铺子虽数量不多,集中在糕点吃食一块。之中尤数“粱香居”的糕点口味佳,比章家的糕点铺更胜一筹。逢年过节百姓送礼,要是送出了“粱香居”的糕点不论是送礼的还是收礼的脸上都有光彩。
说起“粱香居”朱雀馋虫被勾起:“鞅哥哥,我们去粱香居看看吧!马上就是仲秋了,肯定新上了些糕点。带回去给大姐姐尝尝鲜也好。”
卫鞅笑笑:“我看还没给长姐尝鲜呢!你就先吃上了。”
郑六站在二人中间,顿觉郎才女貌自己是个电灯泡。便辞别:“我还有事,先告别小爷……不,先告别小姐和公子了。”
“等等,”朱雀叫住他,从兜里掏出几锭银子“卖米这事我倒是喜欢,这是我随的份。以后赚钱别忘了给我分红。”
郑六捧着银子,嘴咧到了耳朵边,一个劲儿地谢过朱雀和卫鞅,便屁颠屁颠走了。
卫鞅低头玩味地看着朱雀:“章家势力那么大,你个小丫头也敢断他家的财路?”
朱雀双手一叉腰:“他们那么坏,我替天行道还有错?”
对,章家人是坏蛋。虽然章韶光救过她。救过两次,还长得那么好看。那就不是坏蛋……不,他是章家人,坏蛋窝里的怎么会有好蛋!
走了一路,脑子里乱了一路。直到粱香居,她的魂才被糕点香勾了回来。要了玫瑰饼,菱粉糕,鸡油卷儿,糖蒸酥酪又包上两包新出炉的月饼朱雀才舍得跟在卫鞅后面出了粱香居的门。
卫鞅回头见朱雀捧着几包糕饼,腾开手中的月饼:“都给我拿着吧!你捧着糕饼纸袋小心弄脏衣服。”
朱雀摇摇头,埋在糕饼袋里深深吸了一口:“鞅哥哥不懂,我闻着糕饼的香气心里美着呢。”
卫鞅只得笑笑作罢,生怕她把糕点弄掉,便跟在她后面小心走着。
行至侯府大门,只见远远的,阿瑞拎着一大筐黄澄澄的柿子朝这走来。
“瑞姑姑!”朱雀笑着高喊一声。
阿瑞冷不丁地被叫,抬头一看,见朱雀捧着一大包糕点不顾闺秀形象大步走来,顿觉得没脸看。便又低头吃力地拎着柿子。
卫鞅见状,上前帮阿瑞挪柿子筐:“瑞姑姑采买这么多柿子作甚?”
阿瑞见是卫鞅过来帮忙,老脸顿时容光焕发:“禀少爷,老奴这是为过年准备柿饼呢。老夫人说外面买得难免不干净,更少了些滋味。故差我去市井上买些新鲜柿子,自己做着也寻个开心。”
朱雀立即来了精神,把糕点交给一旁的仆人后,便跟在阿瑞卫鞅身后朝老夫人的院子一蹦一跳地去了。
院里,老夫人早早就命人准备好制作柿饼的工具。见卫鞅朱雀来了喜道:“本来闲着想做柿饼解解闷,你们来了更好。”
卫鞅放下一筐柿子笑道:“祖母想解闷,派人来叫朱雀或我同您说话就行。何需做这费时费力的柿饼?”
老夫人闻言佯怒:“还说呢,你来时给我请安后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差人找你和朱雀过来用膳都不在,可怜我老太婆只能做些柿饼解解闷。”
朱雀见状便扑进老夫人的怀里粘人道:“外祖母,鞅哥哥陪我去市井玩去了,我们还去粱香居买了好些糕点月饼呢。这不,鞅哥哥心念外祖母拉着我过来陪您做柿饼了。”
话落,阿瑞瞅瞅朱雀。这丫头大家闺秀的活干啥啥不行,这哄人开心的功夫倒是厉害。
一番闲话家常,老夫人便卷袖削起柿子皮。朱雀在后仔细看着也拿着刨子有模有样地削着皮。
朱雀本就是个手笨无能的,刨子拿得不稳,柿子皮削地歪歪扭扭。看得卫鞅直冒汗:“你可仔细着点别把手削着了。”
“鞅哥哥放心,我厉害着呢。你瞧!”说着,朱雀便举起削好的柿子冲卫鞅显摆。
卫鞅看着惨死在朱雀手中的柿子被削得只剩中芯,不由嘴角一歪,二话不说拿起一个柿子便削起来。
只见手中的刨子飞快旋转,柿子皮一圈圈飘飞的绸带,朱雀惊地合不上嘴:“这学了功夫的就是不一样。”
“鞅儿在峨山都习些什么?”老夫人问道。
“师父都是上午教我攻伐之术下午教我习武。自师父去了南楚把我交给师祖后,师祖说我错失了习武最佳时机,好在筋骨上乘是块打磨的料子。便督促我每日习剑练武,攻伐之术倒是先放下了。”
老夫人点点头:“师祖说得极是。这习武讲究幼时童子功。你现在才练,着实晚些。”
话落,卫鞅看向远方秋日天高云淡坚定道:“纵使万般艰难,我也定要学成。”
时将傍晚,卫延下朝归来,正往老夫人院里请安,听得卫鞅一番话,不由摆手叫好:“说得好!不愧是我卫家的好儿郎。”
卫延处理灾民一事博得皇帝欢心,对待卫延不像先前冷淡。在加上揭穿章骞私养军队,重挫章家,好歹替立新派出了口恶气。故卫延整个人神清气爽,到哪都带着笑。
卫鞅见是卫延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柿子,冲卫延行礼:“父亲。”
卫延打量这卫鞅满意点点头:“几日不见,瘦了。鞅儿定是吃了许多苦。”
一个自小自小长在侯门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只懂得之乎者也。忽而弃文从武,其中的艰辛卫鞅不说他也能想像得到。
老夫人手中削着柿子皮缓缓道:“章家的事怎么收场的?”
闻言,卫延轻叹一口气,颇有遗憾:“章骞在养马场这件事中,本是处于下风。今日上朝,他一口咬定那养马场只是章家春季围栏狩猎的休憩地,虽未报备朝廷但并不是为养兵而备,这显然不能服众。但章骞又表态捐出白银千两粮食万石作安置灾民之用,以此谢罪。”
老夫人冷笑:“想必皇帝已不怪罪章骞了吧!国库空虚,章骞捐得这些东西解了燃眉之急。”
卫延眼神幽深:“母亲不必在意。章家财大势大,一个养马场不足以把他击倒。来日方长,终有一日我会把章家这个虎狼窝端了,完成父亲的遗愿。”
话落,朱雀远望秋日碧空淡淡一丝云絮飘过,心里暗暗想着:“舅父把章家击倒的时候,她便和章韶光不能做朋友了。”
老夫人见朱雀拿着柿子发呆,杵了杵她的小手:“不给我削柿子皮在这偷什么懒,”说着,招呼卫鞅“还是鞅儿削得好,要是给雀丫头都削了,我这柿饼就做不成了。”
卫鞅笑笑,正拿起柿子要削。见周围洗柿子的洗柿子,装竹筐的装竹筐,只卫延一人端着个架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急促得很。便递将一个黄澄澄的柿子递给他:“父亲也来做柿饼吧,有意思得很。”
卫延接过柿子,有些抹不开面,迟迟不坐下,只看着卫鞅朱雀削柿子。
老夫人头也不抬:“让你削你就削,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多没意思。”
卫延干干笑着,便坐在卫鞅旁边削起皮来:“柿柿如意,事事如意,我也沾沾这如意气。”
几个人齐心协力,不一会就把一筐柿子都削好皮。阿瑞小心翼翼将柿子放在阁楼顶上,碎碎念叨:“这柿子晒干水分便可收起来在筐里放着,上头细细撒上柿子皮,等过年的时候柿饼上都是糖霜,别提多美了。到时候送给来拜年的孩子吃,也图个新鲜,送到……”
朱雀看着金灿灿阳光下黄澄澄的柿子顿觉一阵温暖传入,双手合十对着黄澄澄的柿子许愿道:“愿今年圆圆满满明年事事如意。”
站在她身旁的卫鞅,看着她的侧脸洒满细碎阳光,鼻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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